顧天河也搞不清楚李有得怎麼突然就生氣了，明明先前還擔心陳姑孃的，結果聽說安然無恙怎麼反倒不高興了？弄不明白李有得這究竟是什麼作的顧天河便不再去想，隻是回道：「陳姑娘說，請公公查一下羲族人宣戰的原因，也聽羲族公主說過，羲族是想要議和的，希公公能

主些。」

「就這些？」李有得聽得直皺眉，「沒了？」

「沒有了。」顧天河回道。

接下來李有得的怒氣，在顧天河眼中可謂是莫名其妙。

「沒了？這個人！」李有得咬牙切齒，是篤定他會去救？帶回來的話裡連一句討好求救都沒有，反倒是催著他做事啊！

李有得兀自氣了會兒，抬眼見顧天河還在，他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公公。」顧天河正要退下，李有得卻忽然出聲問道：「陳姑娘……看著可曾了委屈？別管怎麼說的，就說你看到的。」他是知道的，明明了委屈，到裡反倒了什麼好

事。

顧天河知道自己無法再瞞下去，隻能低聲道：「回公公……屬下到的時候，已經見到陳姑娘換了羲族的裳，在祭臺上與羲族公主一起跳舞祭祀。」

這會兒李有得終於將先前自己忽略的部分撿拾回來，他冷下臉問道：「羲族的裳，是怎樣的？」

他當然記得羲族戰士的穿著，手臂大之類的地方，統統在外頭，可……那是男人的打扮，人不至於吧？

顧天河微微吐出口氣：「裳雙臂，子隻到膝。」

李有得麵一青：「慧娘……也穿了？還上祭臺，被所有羲族人看去了？」

顧天河道：「……是。」

回應他的是砰砰兩聲，就在不遠，李有得將桌上的茶壺茶杯丟了一地。

李有得砸了茶壺茶杯還不夠解氣，又一腳把凳子踢翻，咬著牙一臉戾氣：「這蠻族欺人太甚！我……我要滅了他們全族！一個不留！」

顧天河沒有說話，在李公公正怒時規勸絕不是什麼好主意。李有得又咒罵了羲族幾句，腔的火氣泄了大半，心底倒泛起一擔心和疼惜來。慧娘了這種委屈，這會兒也不知該多難過……最早的時候，他讓人搜，還跑來抱

住他的，說隻給他不給別人，如今被那麼多人看了去……也難為能忍辱負重。

「陳姑娘……看著可還好？」李有得到底有些擔心，卻隻能從顧天河這兒詢問的況。

「看著還可以。」顧天河道，換了羲族的裳李公公便氣了這般模樣，他在想他該不該把後麵陳姑娘跟那麼多人共舞的事說給李公公聽了。

顧天河還在猶豫，李有得卻已經看出了他的言又止，提著心說：「還有什麼都說出來，不得瞞！」

顧天河心裡一嘆，低聲道：「祭祀後，羲族人都在起舞……陳姑娘也在其中。」

李有得閉了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深深地吐了出來，抱了最後一希問道：「跟羲族的人？」

「……男人。」顧天河道。

李有得沉默了許久，直到顧天河都快流下冷汗了，他纔出聲：「顧總旗，今日之事辛苦你了，若旁人問起，別的你不必多說，隻說從陳姑娘那裡問到的話，明白了嗎？」

最後幾個字充滿了迫，顧天河道：「公公，屬下定會守口如瓶。」

「你下去吧。」

顧天河走了，李有得站了會兒，一腳把近的另外一張凳子也踢翻了。

好你個陳慧娘，還跟羲族的男人跳舞？就這麼喜歡勾搭男人麼？一個溫敬還不夠，還要再找幾個？

李有得氣得在屋子裡來回走，怒火衝上大腦，讓他氣得雙目通紅。可沒一會兒，他忽然停下腳步，麵遲疑。

慧娘一個弱子，羲族人跳舞，還能如何？以死相抗？那可不行！他也不能怪，一個被俘虜的弱子，哪有什麼法子。

李有得心裡的憐惜還沒走上兩圈，又停滯了。

可不是一向機靈麼？這種事，以的本事，若真想糊弄，怎麼可能糊弄不過去？連他都敢糊弄，都能糊弄，更別說那些蠻族了！

李有得氣得一腳將翻倒在他腳邊的凳子踢開，那凳子了一小段路便撞上了一地的陶瓷碎屑，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然而……那些蠻族又不像他，捨不得打罰，哪那麼容易被糊弄過去？再怎麼說也是大梁子，當眾，怎麼可能毫不在意！

李有得越想越心疼，恨不得立即把那些蠻族人大卸八塊。他再也坐不住，匆匆走出房間，他要去找郎遇！

陳慧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再看一旁，雅泰公主早就不在的床上了。昨夜祭祀結束後便是一場彷彿看不到盡頭的舞蹈，陳慧提前逃出來跟雅泰公主聊了好一會兒，後來就回雅泰公主的帳篷睡覺了。晚上本還擔心會再有人過來，不過顯

然是多慮了，雅泰公主一到帳篷就睡覺去了，而也強迫自己睡下。此刻天大亮，雅泰公主並不在，可陳慧也不敢走。換上自己的那一長袍，頭髮也束男子髮髻，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個小猴子。待在帳篷裡，側耳傾聽著外頭的

靜。昨夜睡得也不安穩，怕顧天河被抓回來，總是睡一會兒便驚醒過來，聽到外頭有聲音便一陣張，隻怕是顧天河被抓回來了。

這會兒一個晚上過去，陳慧認為顧天河要麼已經回到了劍北城，要麼已經被抓了，再瞎擔心也沒用，不如想想在李有得做出應對之前，該怎麼辦。

過了會兒，有人進來了，給陳慧拿了吃的喝的，陳慧問他：「雅泰公主呢？」

那人的大梁話不太好，但雅泰公主這幾個字他還是聽得懂的，聽陳慧問，他咧一笑：「公主去城下了。」

「……攻城去了？」陳慧急問。

那人笑了笑，也沒回答，轉頭走了出去，留下陳慧一個人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劍北城外，羲族人遠遠圍了一圈。而城牆上，郎遇著遠方的人馬，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地說：「李公公，羲族果真有和談的意思？」李有得看著遠那似乎隨時會發起攻擊的陣勢，心裡也有些沒底，但先前話已經說出口，他自然不可能打自己的臉，便道：「我的人傳來的訊息，還有錯？羲族人不過是虛

張聲勢罷了！」

郎遇看著遠，心裡微微嘆了口氣。虛張聲勢？前一日羲族可是差點攻進城來了。可若是能和談，他也不樂意打仗。大梁的大好男兒，能不死在戰場上最好。今日天還沒亮，郎遇便被李有得醒，說了他的人遞迴來的訊息。他們先是徹查了羲族打過來的起因，在把劍北縣令狠狠地恐嚇了一回之後，他們才瞭解原來是此人故意對羲族人增收了過路稅，導致他們能換回去的生活資越來越，到了要過不下去的地步，再加上羲族部分人鬧了起來，縣令便把人抓了回去關起來，開出巨額罰金

他們自然不出來，最後便引起了這一場**。郎遇當即下令把人下獄，又跟李有得商量了一番。二人原來雖不合，但在這件事上最終目的還是一致的，因此商量的結果還算愉快。隻不過此刻郎遇見了羲族的陣仗，還

是有些不能相信那邊其實也一早就有和談的念頭，他還以為以羲族人的野蠻勁頭，不把人打服，他們不可能會同意和談呢。

郎遇來軍中的箭好手，讓他把一張紙條了出去。

羲族人離開得遠，那箭雖遠比一般人得遠，卻還是距離羲族有數十丈遠，羲族中走出一騎，跑來將地上的箭拔出來，帶回去恭恭敬敬地獻給了雅泰公主。

雅泰公主拿下箭上的信展開，上麵隻有一句話：「若有意和談，就單獨到城下來。」

雅泰公主對邊人吩咐了幾句，便不顧他們的阻攔，一人一騎慢慢向前行去。

直到雅泰公主到了近前，城牆上的人才驚呼道：「是個人！」

李有得想起顧天河的話，冷哼道：「怕是羲族的雅泰公主吧！」

郎遇側頭驚訝地看了李有得一眼，他還以為這位李公公什麼都不知道呢。

既然對方是羲族首領的兒，那便不能當做是一般的人來看待了，眾人紛紛收聲，盯著那膽氣十足的人。

雅泰公主來到城下，仰頭著城牆上的人，朗聲笑道：「和談可以，但不是在這裡，得請你們的主事者到我們的地方去。」

雅泰公主的話引來了城牆上眾人的，這話太過囂張了些，實在是沒給大梁麵子，彷彿是大梁這邊求著他們和談似的。

但跟很多人咽不下這口氣的憤懣不同，郎遇很冷靜地說：「來者何人？」他彷彿沒有聽到雅泰公主的話似的，試圖掌控主權。

雅泰公主也不在意，笑著郎遇道：「我是雅泰，羲族公主。你又是何人？」

「我是郎遇，忝任總兵。」郎遇道。

雅泰公主笑了笑道：「那你別來了，省得你一走就群龍無首。」似乎想了想，笑道，「褚參將可在？」

聽到雅泰公主點名，褚登高一驚，看了郎遇一眼，見他正對自己微微點頭，便上前一步道：「褚某在。」

雅泰公主上上下下地打量褚參將，看了半天道：「怎麼看褚參將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城牆上一行人正因為雅泰公主的前半句話而驚訝，隨即便聽到了那更勁的後半句話。

「……誰能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冠禽呢？」雅泰公主頓了頓，「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吧？」

「褚某不知公主在說些什麼！」褚登高一向潔自好，突然被人罵是冠禽，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那麼大聲地說，即便他往日裡再溫和，這時候也忍不住火氣了。

而其他人也以一種奇特的目看著褚登高，龔參將甚至小聲調笑道：「褚參將，你可是欠了這位公主什麼風流債？」褚登高還沒來得及反駁，城下便傳來了雅泰公主的聲音：「褚參將，敢做就不要不敢當。你那位姑娘，還在我那兒呢，看在你還算重重義的份上，這次的和談，你也來如

何？」

褚登高更奇怪了，什麼姑娘？什麼重重義，他是突然聽不懂大梁話了嗎？

在場的人有揶揄地看著褚登高的，有疑雅泰公主究竟在玩些什麼的，還有在懷疑褚登高是不是通敵了的，而李有得在雅泰公主說什麼姑娘時，有了那麼點奇特的應。

如今正打仗呢，哪來那麼多姑娘？雅泰公主認識的大梁姑娘，不就一個陳慧娘麼？昨夜那兩人還一道在祭臺上跳舞呢！

「我不認……」

在褚登高即將說出自己不認識什麼姑娘時，李有得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引得他邊的幾人都看了過來，也包括褚登高。李有得一雙眼睛簡直要噴火，惡狠狠地瞪著褚登高，低嗓音道：「給我認下來！」這蠻族公主也不知弄錯了什麼，想必這其中一定有陳慧孃的功勞，這蠻族公主當著那麼

多人的麵說什麼姑娘，未嘗沒有試探的意思，無論陳慧娘說了什麼，若得知陳慧娘騙了，隻怕討不了好！

因此，即便這時候李有得氣得快冒煙了，也隻得讓褚參將認下來，無論那是什麼！

褚登高剛想詢問是怎麼回事，便被戚盛文扯了扯袖，朝他點點頭，他又瞥了郎遇一眼，後者也是微微點頭。

褚登高隻得向城樓下的雅泰公主，頗有一種良為娼的憋屈：「那姑娘……如何了？」

雅泰公主笑道：「你且放心，我並沒有傷害。」

李有得聞言氣得想打人，還沒有傷害，服都讓你們了！

褚參將看了眼郎遇對雅泰公主道：「我隻是區區一個參將，此次和談，我即便去了，說了也不算。」「這簡單。」雅泰公主似乎早有了主意，笑道，「你們不是還有個監軍李公公嗎？讓他來吧，我也很想見見真正的公公是什麼樣子。我們會退至二裡地外，等你們一個時辰，

不來和談便算了。」說完雅泰公主一勒下的馬，一騎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