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人最新章節

秦遊的話斬釘截鐵，憤慨之餘，條理卻甚是清晰。他這番話竟是有了靜心的作用，使得許多人發現一個小小助教竟也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就在所有人因為這件事而六神無主，想要退的時候，秦遊站了出來，這種勇氣就足以讓人折服了。

趙博士奇怪地看了秦遊一眼，事實上，他不願意放棄這些生員，因為他自己清楚，事到如今，他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國子監的作顯然是蓄意為之，本意就是要破壞四門學的革新，一旦革新失敗，他就裡外不是人了。

可是他沒有力排眾議，也沒有和國子監祭酒對著乾的勇氣，所以他本意是著鼻子認一回慫，厚著臉皮混過去。

秦遊沒有道出利害關係，也沒有說出維護這些生員的得與失，而是理，談起了作為一個學的責任，所有人都可以置事外，可是當你置事外的時候，難道就不怕臉紅麼？

秦遊的勇氣終究還是染到了人。

周博士頜首捋須，主請纓道：「秦助教去探監，趙博士不得要去國子監涉一二，至於老夫，也不能袖手旁觀，要好生安一下那些生員的父母。」

小趙助教今日格外的激，道：「我隨秦助教去探監，神都京兆府獄裡的監丞與我有舊，有我在，也方便一些。」

那司庫博士搖頭晃腦的著頜下的山羊鬍子：「本來有些話不好說，現在既然把話挑明瞭，那麼索，老夫也暢所言罷。我們是學，雖製於國子監，可是隻要正，又何懼上？這些生員，說老實話，我不喜歡，許多人的資質不好，蒙學的基礎很差，可是了學，就是四門學的人，算學算什麼？在老夫眼裡，隻有國子、太學、四門三學，什麼時候得到算學欺到我們的頭上，秦助教……老夫今日索直說了吧，從前老夫看你很不痛快，可是今日沖著你這些話，老夫也免不了去史臺一趟，雖說現在四門學飽冷落，老夫做的事，八也沒什麼用。可是老夫既是四門學的博士，若是不能知其不可而為之，往後隻怕也難立足於四門學，更無法麵對學中師長了。」

也有幾個博士和助教依舊是默不作聲，他們選擇了明哲保，其實這也難怪，畢竟許多人覺到，以往四平八穩的國子監，突然做出這樣的舉，顯然不同尋常，若是沒有人授意，那就見鬼了。

秦遊也沒說什麼，微微一笑道：「事不宜遲，大家分頭行吧，告辭。」

等他走出明堂的時候，外頭的生員烏的看不到盡頭，裡頭的話，許多人已經聽到了，大家憂心忡忡地看著秦遊，秦遊很輕鬆地莞爾一笑，道：「學裡發生的事，想必你們也知道了，獄的這些人是你們的同窗同學，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今日，我隻能告訴你們，我是區區一個助教，不敢拍脯保證人能不能救出，唯一能保證的就是，無論如何，我也要讓了學門的人安心在此讀書，其他的事，你們不必管，有趙博士，有周博士，還有我。」

外頭不知何時下起瞭如的細雨，霏霏細雨在這個冬天格外的冰涼，雨滴落在秦遊的眉上、眼上，秦遊又開始淡淡的憂傷了。裝裝得有些過了，如此輝的形象，為了穩定人心，難得能擺出一副義無反顧的樣子，現在回去明堂借傘或是蓑，好像不是很好。

人流又分開出了一條道路。

秦遊隻得前行，迎著雨線，踩著泥濘，一步又一步。

他漸行漸遠，渾已是了，遍冰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要冒的節奏啊。

後頭的趙助教追了上來，道：「秦助教，是否現在去京兆府大獄？」

秦遊點頭道：「你沒帶傘？」

趙助教滿是崇敬地看著秦遊道：「本來出來的時候是帶著的，可是遠遠看到秦助教冒雨而行，我便心生慚愧，秦助教為了營救生員，如此不顧一切，而我卻還顧念著這些許的雨……」

秦遊像看傻x一樣看著他：「所以你又把傘拿回去了？」

「是，秦助教，這有什麼不對麼？」

秦遊很乾脆地點頭道：「你做的很對，大丈夫當如是也。」

………………

到了府獄，在這暗的牢房裡，秦遊幾乎辨認不出王新這幾個學生了。他們一汙濁，渾有被毆打過的痕跡，蓬頭垢麵，一見到秦遊，便忍不住抱著漉漉的秦遊失聲痛哭。

秦遊安他們，又問明瞭當日的況，與此前楊庭所說的相互印證，大致已經能確定事的真相了。

王新先手，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若不是那幾個算學的生員挑釁，甚至侮辱了王新的父母，隻怕也不至於如此。這個時代，人們都將父母之義看得很重，因為這種事而惹來之災的事也有。

出了牢獄，趙助教迎麵而來，將秦遊拉到了一邊，低聲道：「方纔已經拜謁了京兆府的朋友，隻怕……」

「你說罷。」秦遊的眼中說不出的平靜。

「京兆府那兒，說是上頭有人打了招呼，打招呼的是誰，卻是沒有說，本來這兩日就要直接斷一個妄圖毆人致死之罪，首犯王新圖謀不軌，因為幾個算學的生員一口咬定，他口出大逆不道之言，所以必定是要問斬的，至於其他人，怕也要流放千裡。」

「打招呼的人是誰？」秦遊冷若寒霜，他沒想到這樣的嚴重。

「我那友人不肯說。」趙助教憂心忡忡的道：「我和他相莫逆，按理，有什麼事，他不必瞞我，可是今次卻極力與我疏遠，秦助教，隻怕這個打招呼的人很不簡單，以至於……哎……」

秦遊明白了，事不隻比想象中嚴重，而且參與進來的人已經不是秦遊之前所想的國子監這樣簡單，國子監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馬前卒而已。

秦遊冷冷道：「也就是說，過了年關後，就要開始判了？」

「隻怕就是如此，瞧這樣子，是已定局了。」

「走吧，我們回去慢慢想法子，這裡說話不方便。」

………………

況比想象中更加糟糕，趙博士從國子監回來，自然是了釘子，不隻如此，那位祭酒大人甚至當場跟趙博士拍了桌子，讓趙博士老臉拉不下來，卻又發作不得，灰溜溜的回來了。

周博士那兒，倒是安住了生員們的親眷，然而於事無補。

結合種種跡象，人是必死無疑了，想來這是有人殺儆猴，用這些人的來告誡四門學敢繼續『胡鬧』的下場。

大家重新回到了明堂，絕大多數人都是長籲短嘆，他們都是極聰明的人，怎會不知這背後所出來的玄機。事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他們這個層次能解決的了。

周博士捋著須，隻是搖頭道：「我看哪，準備好料理後事吧，我們盡了人事了，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眾人雖沒有點頭，也沒有人贊同，可是他們的眼中卻都是沮喪。

秦遊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事實上，他曾對自己的『改變』而滿懷希，總以為自己是在做正確的事，所以隻要肯用心，就一定能夠功。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每一個改變，都是何等的艱難。

這幾個年輕的生命又何嘗不是因著自己的改變而被犧牲掉？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覺，有憤怒也有無奈，良久，他抬眸，一字一句地道：「還有一個辦法，也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救人……諸公，秦某還有一些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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