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夫聽得一愣，一臉不解的著顧錦璃。

顧錦璃隻抿笑笑，隨手拿起了紀大夫之前放在桌上的小藥瓶。

開啟瓶塞，輕輕嗅了嗅，「退熱之葯？」

紀大夫麵訝，便見顧錦璃倒出一顆葯粒，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撚起一點放了口中。

如意站在顧錦璃後看得直咧，那藥丸烏漆嘛黑的，看著就苦死了，小姐居然能下得去？

「牛黃、麝香、珍珠、黃連、梔子……」顧錦璃說出一連串的藥名，紀大夫看愣了，如意也看愣了。

小姐什麼時候知道這麼多藥材了？

有些藥材連聽都沒聽過，難道是小姐這兩天看醫書背下來的？

如意暗暗點頭，一定是這樣，小姐為了不怯，所以臨門抱了佛腳。

不過倒是管用的，把那紀大夫都看傻了！

「公子懂醫？」

顧錦璃沒有回答，隻扣上瓶塞，看著紀大夫道「這藥丸對高燒不止、深度昏迷的患者有奇效，可它對因高熱而手腳筋或是中有痰的患者效果便沒有那麼明顯了。」

紀大夫眼睛一亮，若說剛才他還對這年輕人抱有懷疑，現在卻是信了七八分。

他自己研究的藥方，效果如何他自是清楚。

「紀大夫，家中可有紙筆？」

「有!有！」紀大夫一邊應聲，一邊忙去拿了紙筆。

顧錦璃拿起筆，沾足墨，筆走如遊龍，漆黑的墨落在雪白的紙上，猶如那雙黑白分明的眸，讓人驚艷讓人驚嘆。

紀大夫的目從一開始的驚訝變為了震驚，紙上每多一個字，他眼中的就亮上一分。

「這是紫雪丹，適用於因高熱而手腳搐的患者。

這是至寶丹，適用於深度昏迷且中有痰的患者。

這兩張方子再加上您手中的藥方，治療一般的風寒發熱不問題了。」

不論在現代還是古代，高燒不退都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特別是在沒有抗生素的古代，隨隨便便的一個風寒都能要了人的命。

想到這，顧錦璃的目深了一瞬。

「這……這……」紀大夫激的說不出話來，看向顧錦璃的眼神隻有興和崇拜，哪裡還有一懷疑。

「不知公子師從哪裡，在哪家醫館坐診？」

顧錦璃搖搖頭，有些可惜的道「我並不是大夫。」

若是可以，也願意重舊業。

紀大夫愣了愣，不是大夫卻能隨手寫出這般的藥方，難道是出從醫世家？

看著紀大夫，顧錦璃角輕輕翹起，語氣帶著孺慕敬重，「其實，我的師父也與您一樣姓紀。」

教最多的並不是學校，而是最尊敬的老院長。

他對是傾囊相授毫無保留，若是沒有老院長，也不會為之後的金牌醫師。

醫生是個最講究資歷的職業，年輕的醫生很難被人信服，不僅是對患者，便是醫生之間也是如此。

是被保送進的醫院，當時便不知有多人眼紅。

進醫院沒多久就當上了主治醫師，可與同屆甚是大幾屆的人卻都在辛辛苦苦的做著醫師助理，艱難的熬著資歷。

有個生與是同屆校友，兩人在學校時沒有什麼集，更談不上結怨，可這個生卻是在醫院到散播的謠言。

說私生活很，在學校便被大款包養，畢業前又和導師如何曖昧糾纏，所以才得了保送的名額。

顧錦璃長得很，現在隻有十五歲，眾人便已經覺得姿容出眾。

而在現代卻已經二十多歲了，花開正盛，是孩子最漂亮的年紀。

很多人都樂意相信這樣的花邊傳聞，甚至還有人說空來風事出有因，蒼蠅不叮無蛋，若是行的端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傳出來？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眾人孤立了，可沒有解釋，因為解釋是最無用的東西。

有與們浪費口舌的時間，倒是不如多學些東西。

或許是的這種專註了老院長的眼，老院長開始悉心的教導。

後來才知道，老院長所學雖是西醫，卻是出於中醫世家。

他一直都希能將中醫西醫的髓相融，取長補短，造福患者。

忘我的汲取著知識，短短時間便將那些人甩在了後。

直到一次，主刀做了一次風險度極高的大手，手很順利很功，也就此登上了更高的階梯。

之前那些笑靠臉上位的人全都閉了，醫院裡的老前輩們也都對讚不絕口。

了醫院裡年紀最輕的金牌醫師，而那些笑的人仍在做著醫師助理。

後來有個與關係不錯的醫生問當時為什麼不解釋一下，正巧那個孩走過來，記得當時是這麼說的。

「老天給了咱們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一張，就是想讓我們多看多聽叭叭。

長得好看不是我的錯，可好看到讓人自卑嫉妒就是我的不對了。

所以們願意說便說吧，畢竟們除了搬弄是非也沒什麼別的長了。」

還記得，那個生是哭著跑開的，第二天就辭職離開了。

也是經此一事，大家才知道原來顧錦璃不是脾氣好，而是憋著大招，一招ko，絕對不能惹。

顧錦璃並不覺得自己過分，不是聖人，做不到麵對別人的詆毀還要微笑待之。

的格一半像老爸一半像老媽，能按捺住脾氣，但這不代表不記仇。

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要讓著們？

從那時起便明白了一個道理，論口舌你永遠也鬥不過搬弄是非的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站的高高的，然後一腳踩死他！

顧錦璃又重新提筆，將每樣藥材的配比分量一一寫下。

「您這是……」紀大夫更是震驚。

現在這可就是一張完整的藥方了，研究藥方最難之並不在於藥材的選擇，而是分量的配比。

這年輕人怎麼會在自己麵前寫下，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學了去？

顧錦璃寫過之後，將藥方遞給紀大夫。

紀大夫沒敢接，一臉錯愕的看著顧錦璃。

「我說過，我不是大夫，這藥方放在我手裡不過一張廢紙，倒是不如放在紀大夫手中，反是能盡其用。」

顧錦璃語氣淡然，可紀大夫卻不淡定了，接過藥方的雙手都是抖的。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兩張紙，都不敢，彷彿手掌上放的是兩片雪花，稍稍一就會消失不見。

紀大夫閉眼又睜眼，來來回回幾次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公子真的要把藥方給我？」

顧錦璃點點頭。

紀大夫嚨微，恍然道「莫非這便是公子所說的辦法？」

有這兩張藥方在手，他的確可以拚上一拚。

「還不夠。」

「還不夠？」紀大夫歪頭，不解的看著顧錦璃，覺得自己真是愈發的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

「這兩張藥方也許足夠你重回萬安堂，但還不足以把陷害你的人拉下馬。」

「公子說的是張實？」紀大夫便是反應再慢這會兒也想明白了，不由好奇問道「張實不過一個大夫，可與公子結了什麼仇？」

顧錦璃著紀大夫，墨雙眸泛著冷，讓紀大夫想到了屋外未化的冰雪，乾淨清澈就是冷的刺骨。

「我和他之前自然有仇，而且是……海深仇。」

……

走出紀家，如意才將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小姐，那個張大夫真的做過那麼多壞事嗎？

你怎麼都不告奴婢，虧得奴婢還把他當小姐的救命恩人看呢！」

「現在不是告訴了你嗎？」顧錦璃側眸笑著看。

如意卻是一點沒高興，小噘的都能掛個油瓶了，「您那是與紀大夫說，又不是單獨和奴婢說的，這纔不一樣呢。」

轉而想到了什麼，如意抿著，眼圈微微有些紅，「吉祥真是個壞東西，居然和們一起害小姐！」

隻知道吉祥想用賜的香爐坑害小姐，沒想到又是用瀉藥又是用相剋的食，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們伺候了小姐那麼多年，有什麼東西還能比們之間的分更重要嗎？

「奴婢後悔了！」如意咬著，狠狠道。

「後悔什麼？」顧錦璃不好奇。

如意氣呼呼的道，「要是奴婢早知道吉祥還做過這麼多壞事，走的那天我就不該隻朝扔泥，應該朝扔磚頭！」

顧錦璃忍俊不，輕笑出聲，抬手敲了一下如意的額頭，「還好你沒那麼做，要是你把打昏了，還怎麼跟著去永寧侯府啊？」

「小姐真是善良，居然還想著全！」如意忿忿不平，兀自生著悶氣。

顧錦璃搖頭笑笑，著樹枝上掛著的點點白雪，目幽冷。

可不是個善良的人，隻是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

方氏買好菜，發現紀大夫正站在屋子中央，雙手捧著兩張紙，裡叨叨其詞。

方氏掃了屋裡一眼，見沒有顧錦璃和如意的影，便開口道「發什麼呆呢？那小公子哪去了？」

紀大夫沒聽到，方氏皺著眉，走上前去推他了一把。

紀大夫被嚇得一哆嗦，沖著方氏嚷嚷道「小心點!把藥方弄壞了可怎麼辦？」

說完忙小心翼翼的把藥方摺好，作無比輕。

方氏不悅的擰起了眉，想到他手裡拿的是藥方，便暫且放他一馬，隻開口問道「那個小公子呢？」

紀大夫細緻的放好藥方，纔回道「走了啊！」

「走了？我不是要你留人家吃飯嗎！」方氏聲音一挑，臉落了下來。

「你不是說咱們家都快揭不開鍋了嘛，人家哪還好意思吃！」紀大夫漫不經心的道。

方氏瞇了瞇眼睛，「說實話，你是不是沒留人家？」

紀大夫喝茶的手一頓，完了，被發現了！

他今天接的資訊有些多，直到現在還懵懵的，哪裡還記得留人家吃飯。

方氏一看就明白了，將手中剛買回來的菜往紀大夫懷裡一丟，轉就進了裡間鞋上炕。

「今天的飯你做，我要罷工！」

紀大夫抱著菜站在屋子中央，看著手中那青青綠綠的菜，莫名的覺得這好像有些刺眼。

紀大夫唉聲嘆氣的走向廚房，腦袋裡卻還在想著顧錦璃與他提的要求。

他蹲在灶臺旁邊，冥思苦想了許久，卻仍舊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病患，病患……我該去哪找符合要求的病患呢？」

……

顧錦璃和如意慢悠悠的往馬車的方向走去，這裡不像京城主街有人清理打掃，雪一層一層的蓋著，越踩越實，踩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三五群的孩子在們邊嚷著跑過，他們的小臉凍得通紅，卻不影響角的弧度。

他們一邊跑著，一邊蹲下子抓起地上的雪，歡笑著丟向彼此。

看著他們的笑臉，顧錦璃也不彎起了角。

顧錦璃喜歡冬天，雖說冬日嚴寒，可它冷的乾淨，不像秋日般冷，也不像初春那般餘寒未退。

它冰冷刺骨，卻的獨特，讓人癡迷沉醉。

顧錦璃突然起了玩心，忙問道「我之前讓你打的冰刀可做好了？」

如意一拍腦門，「哎呀，小姐不說奴婢就忘了，正是該這兩日去取呢！」

最近府裡的事多，如意一時沒想起來。

兩人忙坐上馬車去了鐵匠鋪，取回了顧錦璃心心念唸的冰刀。

鐵匠一臉古怪的看著顧錦璃，雖是沒說什麼，但那眼神就不像在看一個好人。

俊俏的一個小哥，咋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那玩意兒該不會是用來折磨人的刑吧？

嘖嘖，真是越好看的人越變態啊！

顧錦璃懶得去猜鐵匠的心思，付了銀錢便興沖沖的抱著冰刀上了馬車，讓車夫把拉到附近的湖邊。

冰刀做的很糙，但好歹有個大的樣子，顧錦璃已經很滿意了。

馬車一路行到附近的慕心湖，冬日天冷，湖邊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著倒是格外的清靜舒爽。

顧錦璃抱著冰刀走下岸邊，剛要抬腳踩在冰上，卻被如意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