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不滿謝昆許久了。

以前他覺得謝昆頭腦靈活，人也算能幹，年紀輕輕便做到了戶部侍郎。

正好戶部老尚書年歲大了，要回家頤養天年了，他便提了謝昆做了戶部尚書。

可沒想到謝昆非但不記他的恩，反是野心越發膨脹，竟然還將手向了儲位之爭。

他想收拾謝昆許久了，可這傢夥為人謹慎小心，半點錯都抓不到，這次可算讓他逮著了小尾！

「謝昆，你為戶部尚書，朝廷一品大員，怎可做出如此涼薄寡恩，背信棄義之事？

我大梁選拔人才向以德行為主，你為朝廷命非但不以作則，反是做出如此令人不齒之事，朕對你真的很失！」

謝昆忙跪伏在地上，言辭懇懇，「陛下息怒，臣縱有萬錯，也請陛下顧及龍，萬不要因臣之過失而怒。」

建明帝心中冷哼，這時候想起拍龍屁了，晚了！

當年他就是被謝昆這張臉欺騙了，以為謝昆是個通的，沒想到卻是一匹喂不的狼。

「陛下，臣的確是因永寧侯府才與顧府退了婚事。

但並非如顧史所言是為了攀附權貴，而是因為犬子與趙二小姐一見傾心，自此難忘。

臣為父親，實在不忍看他消沉，便隻好強忍著良心的譴責退了與顧大小姐的婚事。」

宋達聞後哼了一聲，忍不住話道「既然你到了良心的譴責，怎麼還做得出汙衊人家小姐閨譽的事來？」

謝昆麵苦，慚愧不已，「陛下，臣敢以命擔保，此事絕非臣所為。

想是子子心切，一時想偏，才做出這等錯事。」

謝昆想得明白，事到如今，他便是巧舌如簧也無法徹底摘清自己。

畢竟那蠢婦派的人正關押在兵馬司中，他倒是不如態度誠懇些，陛下許是就不忍過多責罰。

謝昆心中記恨溫涼，同時又有些心驚。

不過短短時間，溫涼便能抓住散播謠言之人，兵馬司到了他手裡怎麼變得更像暗龍衛了。

宋達撇撇，「你們倒是子心切了，人家顧大小姐卻平白遭人非議。

要是人家父母心切要揍你們一頓，想來你們也能理解了？」

咋哪都有你的事呢！

謝昆氣得暗暗咬牙。

建明帝掃了宋達一眼，沒想到這小子說話竟也能踩在點上。

他嘆了一聲，痛惜的看著謝昆，「朕也不忍苛責你，可這些年輕人在醉仙樓一鬧，此事已滿城皆知，朕若不罰你，如何給顧家小姐代，如何讓眾臣警醒？

我大梁員要立端正，朕若是今日將此事下，日後人人效仿，我大梁注重德才豈不了笑話？」

謝昆心中微涼，陛下這是打算要殺儆猴了？

建明帝長嘆一聲，似十分苦惱。

沉半晌，建明帝開口道「謝府毀約在前，散播流言在後，即便事非你所為，你也有治家不嚴之過。

朕便罰你停職一月，罰奉三……半年，以儆效尤，你可有何疑義？」

謝昆心中自是不服，他堂堂一部尚書，為了此等小事便停他的職未免有些太重了。

而且陛下剛才明明是要罰奉三月的，怎麼突然就改口罰半年了？

可他不敢說不服，因為他還記得之前就有位員因不服建明帝罰他思過三月，建明帝便直接免了他的職位，讓他徹底回家涼快去了。

雖不至於對他如此，但陛下心思難猜，還是別冒這個風險的好。

「臣……並無異議。」

謝昆咬牙忍下，心中卻是不免擔憂。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自己若停職一月，怕是會誤了不事。

見他還算識趣，建明帝較為滿意，轉而又問向顧大老爺，「顧卿意下如何啊？」

顧大老爺垂首回道「陛下，臣覺不妥。」

建明帝挑眉，直言不諱，倒是顧明德的子，「顧卿有何異議？」

顧大老爺掃了謝昆一眼，眸中餘怒未消，「回陛下，謝府此舉對我顧家造了極惡的影響。

子閨譽何其重要，此事若是解釋不清，怕是臣的侄日後會婚事阻。

所以，臣鬥膽請陛下讓謝府公開賠禮，以示我顧家的清白。」

欺人太甚！

這是謝昆的心聲。

就算沒有這一樁事，顧錦璃的婚事又能順利到哪裡？

出低微，又落了個倒黴晦氣的名聲，難道還會有傻子上趕著求娶不？

現在卻要將此事怨在他們謝府頭上，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麼？

「嗯，顧卿說的很有道理。」

建明帝一句話將謝昆出口的話堵了回去。

「陛下……」謝昆滿臉委屈的著建明帝。

建明帝低頭了謝昆一眼，轉而對顧大老爺道「顧卿，你瞧謝尚書滿目自責，想來他早就有如此打算了。」

謝昆「……」

他那不是自責，是惱火好嗎？

建明帝語重心長道「既謝卿也覺如此，那此事便如顧卿所言吧。

此事之後，你們兩家男各自婚配互不牽扯，也不可再結仇怨，應當全力報效朝廷，明白嗎？」

「是！臣謹記陛下教誨！」顧大老爺率先表明心意，謝昆雖不願，卻也隻得應下。

謝斌靜默無言。

隻在聽到那句「男婚配互不牽扯」時，心口驀地有些發悶。

傳言既是假的，那便依舊好。

他和顧錦璃隻在宋府見過一麵，兩人之間自無誼。

可想到那樣一個艷若朝華的麗，從他的未婚妻變一個陌路之人，他心中便會溢位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來。

謝昆為多年，第一次這般窩火。

這次的跟頭跌的談不上多疼，但臉麵卻是裡裡外外丟盡了。

謝昆側眸看了一眼自己鼻青臉腫的兒子，心裡更是鬱悶了。

建明帝心裡舒爽了，抬抬手道「若是無事，便都退下吧。」

「是，陛下。陛下若無事代，那臣便帶著犬子先行退下，帶他出宮療傷了。」謝昆似不經意般提到了謝斌的傷勢。

今日的事他們謝府再怎麼沒理，也不到宋達來出手教訓。

可謝昆註定要失了，建明帝看了謝斌一眼，仿若未聽出他話中的深意，隻點頭道「去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年輕人不僅要多讀書，拳腳功夫也不能荒廢。

打架雖不可取，但總要有防之力纔是。」

謝斌「……」

合著他傷這樣，還要怪他自己武藝不了？

謝昆「……」

陛下的心真是太偏了！

謝家父子離開後，顧大老爺便準備替顧承晏請罪。

不管事出何因，鬥毆生事總是不對。

可在他開口前，建明帝卻先行開口了，「為了妹妹的閨譽，明知敵眾我寡，還敢於一搏，有膽識，不錯不錯。」

顧大老爺「……」

似也覺這樣不妥，建明帝又綳著臉道「這次念在你是為了妹妹出頭的份，朕就不罰你了，下不為例！」

「謝陛下。」

看著不卑不，子始終拔的顧承晏，建明帝暗暗點頭。

果真不錯，是個好苗子。

宋達見事理的差不多了，便想溜人，「陛下，祖母今日有事要代我，我便不打擾陛下了……」

建明帝冷冷掃他一眼，「你給朕等著。」

顧大老爺見狀，忙謝恩告辭，帶著顧承晏離開。

殿隻剩寥寥幾人，宋達心裡更加忐忑。

建明帝向後靠了靠子，眼看著宋達，「謝顧兩府之事，與你何乾？朕瞧你揍人倒是比那顧二公子還要上心些。」

宋達剛要張，建明帝便冷冷道「再跟朕說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朕就把你送到兵馬司去，讓你天天沿街巡視。」

宋達立刻苦了臉，溫涼也不悅的抬眸掃了建明帝一眼。

當他兵馬司什麼妖魔鬼怪都收不？

宋達扭糾結著，突然眸一亮。

陛下對他一向很好，若是他如實說他心儀顧家大小姐，陛下會不會為他賜婚？

宋達心裡泛起了朵朵浪花，又張又興還有些小小的。

看著他古怪的神，建明帝不由皺起了眉。

這傻小子又想什麼呢？

「陛下，其實我心儀……」

「陛下若是無事，臣等便先行告退了。」一道冷漠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宋達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勇氣。

溫涼長一邁行到宋達麵前，不由分說道「隨我回兵馬司錄口供。」

宋達一愣，想了想道「那溫公子你先出宮，我一會兒再去兵馬司找你。」

「不可！」

溫涼想也不想的開口拒絕，冷冷道「我不喜等人。」

見宋達還猶猶豫豫，溫涼眸一涼，抬手便抓住了宋達的手臂，手指微一用力，宋達的整條手臂就開始麻了起來。

「麻嗎？」

「麻！」宋達哭喪著臉，老實回道。

「不想更麻，便快些走。」溫涼出手毫無可言，隻可憐宋達就跟小仔似的被溫涼提著走了。

建明帝默默看著，欣一笑，「這兩個孩子的真是好啊，不錯不錯。」

陳總管「……」

他們陛下的眼神真是與眾不同。

眾人皆散去，建明帝收斂了神，低了聲音吩咐道「去戶部把謝昆半年的俸祿取出來。」

陳總管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早在陛下一改口，他就明白了陛下是要把那些俸祿收到自己的小金庫裡。

別以為皇帝就能坐擁一切，國庫那點東西盯著的人太多了，想要做點事還得一一審批。

一旦是為了私事，保不準就被哪個史彈劾一番，實在不容易。

所以他們陛下就有了存小金庫的習慣，而且不吝財薄，多都要。

建明帝斜睨著陳總管，「若是有人問起……」

陳總管忙道「奴才便說謝尚書有虧顧府，這錢是要賠償給顧大小姐用的。」

建明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去吧！」

「得嘞！」陳總管躬離開，很是輕車路，一看兩人便是「慣犯」。

心一好，看什麼都順眼了，就連奏摺看著都頗為有趣了幾分。

上一次因著顧大小姐，歪打正著救了宋老尚書，這一次又因為，他纔有機會收拾謝昆一頓。

雖說這位顧大小姐是倒黴了些，但最後的結果好像都是對他有利呢！

「嘖嘖！」

建明帝嘖嘖出聲，可惜是個孩，這若是個男子弄到邊來當個福將也不錯。

建明帝搖頭笑笑。

視線落在奏章上，目淩厲了兩分。

趁著謝昆被停職的這一月，他要在戶部扶植自己的勢力，可這個人選該擇誰纔好呢？

……

宋達幾乎是一路被溫涼拖出乾坤殿的。

出了乾坤殿，溫涼拿出隨放著的一方淺藍帕子了手，便無的邁步離開。

宋達托著仍是痠麻的手臂亦步亦趨的跟在溫涼後，心裡委屈極了。

他一共就認識兩個有潔癖的人，一個溫涼，一個小晉，結果兩個人都有對他胳膊出手的癖好。

出了宮，溫涼腳步頓下，回首他一眼，「跟著我做什麼？」

「回兵馬司啊！」宋達一臉懵。

「不必了。」說完，溫涼邁馬車中，車夫一甩馬鞭，馬車緩緩駛去。

宋達「……」

他咋覺自己又被針對了呢？

可他到底哪裡得罪過這位溫冰人兒啊？

此時的顧府中也正熱鬧著。

顧大夫人明令府中言，可管得了下人的，卻管不了顧承暄的。

顧承暄本是在外麵瘋玩，待聽到府外的傳言後，便連跑帶顛的回了顧府，迫不及待添油加醋的把事全倒了出來。

顧老夫人當時氣了個倒仰，將所有人都喚了過來。

顧大夫人一進鬆鶴堂，待看見顧老夫人鐵青的臉還有顧承暄那幸災樂禍的笑，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千防萬防，熊孩子難防，這孩子的真是和他娘一樣碎。

二房三房也陸續來了，一看見顧錦璃，顧老夫人的臉就刷拉撂了下來，再一看顧二夫人那花容月貌的臉，心口的氣就更重了。

可想到上次剛被這個二兒媳指著鼻子一頓訓斥，老二又學會不就搬出府去，顧老夫人暫時下了心中怒火，忍住了罵人的。

顧承暄得意洋洋的看著顧錦璃，又是吐舌頭又是翻眼皮。

這個倒黴鬼敢欺負他娘，絕對饒不了！

顧老夫人冷著臉掃視了一圈，覺好像了個人。

「孫氏，你家老爺呢？」人群中了個方臉，很好辨認。

顧大夫人抿抿，如實道「老爺進宮了。」

「進宮？不是早就下朝了嗎？」顧老夫人疑不解。

隻聽說了顧錦璃與外男廝混的傳言，還不知道醉仙樓裡發生的事，可看著大兒媳躲閃的眼神，心裡突然「咯噔」了一聲，有了種不好的預。

「他進宮幹什麼去了？快說！」

瞞不過，大夫人隻好著頭皮道「老爺進宮向陛下反應一些況。」

顧老夫人大怒，一拍桌案，厲聲吼道「忽悠我！他一個史能反應什麼況，還不是進宮彈劾去了！」

顧老夫人氣得心口直，咬牙問道，「他進宮彈劾誰去了？」

希是個芝麻大小的。

顧大夫人嚨了，見顧老夫人臉發青，不敢瞞，隻好開口回道「是戶部尚書謝昆。」

「母親！」

「祖母！」

顧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兩眼一翻，背過了氣去，鬆鶴堂頓時做一團，豈是「熱鬧」兩字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