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過許多人，見過惶恐的人，見過求饒的人，從來沒見過在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平靜的人。

他微有怔愣，眼角餘瞥到一抹寒。

他的下意識躲閃，可那道銀還是過他的臉，劃出了一道口子。

竟是拔出了在小上的匕首！

在這一刻，男子心裡竟生出了一慶幸。

還好這個子沒有武藝，不然定是個敢拚命相搏的狠人！

顧錦璃上隻有一支發簪還算尖銳，但是已經被男子丟掉了。

邊唯一的利就是那把在中的匕首。

閉上眼睛，讓男子誤以為已經認命，放下了對的防備。

閉著眼睛等著，等到男子的呼吸接近，毫不猶豫的拔出了匕首，揮向了男子。

可男子是個死士，卻是手無縛之力，本就殺不了他。

顧錦璃見一擊失敗，抬起未傷的腳狠狠向男子的小腹上踹去。

一擊即中，顧錦璃趁著男子吃痛虛弱之際費力的爬起來，忍著上鑽心的痛，不顧一切的向前跑。

小上的傷口很深，鮮染了，鮮紅的落在枯黃的地上，如同綻開了朵朵蓮，目驚心。

顧不上痛，顧不上害怕。

隻有一個念頭，逃！

要逃離這裡，不能死在這。

有親人有朋友，還有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呼嘯的風無的吹過，猶如細細的刀片割在臉上，痛的鑽心。

努力的挪腳步，就算每一次牽扯傷口都痛的讓無法忍，也未有一刻的停頓放棄。

要活著，為了他們好好活著！

男子被踢中要害，一時疼的爬不起來，待痛楚稍緩，才發現顧錦璃竟是帶著傷逃了很遠。

男子大怒，從地上爬起來便朝著顧錦璃追了上去。

顧錦璃掙紮了許久跑開的距離，不過須臾就被男子追上。

他一把抓住顧錦璃的長發，用力一扯，便將顧錦璃掀翻在地。

「不是抬舉的臭婊子，居然敢暗算我！

本想讓你死的舒服一點，既然你不識趣，就別怪我狠心折磨你了！」

男子揮起匕首便朝著顧錦璃的臉上刺下去，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死死支撐。

似是察覺到了危險，發出了最後的力量，竟是真的被抵住了男子的攻擊。

男子心中大怒，手腕猛然用力。

匕首一點點下移，而的力氣也在一點點消散。

鋒利的匕首在日下泛著刺目的寒，能清楚的看到匕首的尖端在一點點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是馬上就能刺破的瞳孔……

的手臂不停的抖，痠痛乏力，再也不可能推開眼前的男子。

已經儘力了，難道今日便該葬送於此嗎？

一滴淚順著顧錦璃的眼角落下來。

晶瑩，冰冷。

閉上眼睛，用盡自己殘餘的力氣，喊出了那個讓最不捨的名字，「溫涼，溫涼……溫涼！」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似要在最後的時間裡將這個名字融的，刻在骨髓中，永不忘。

男子冷冷笑著，用力向下移手腕，「嗬嗬，沒用的，事到如今，就算你喊破了嚨也……」

男子的聲音似被一道破空的力量擊碎，戛然而止，再無聲息。

有溫熱粘稠的噴到顧錦璃的臉上，能覺到男子手腕的力量驟然一鬆。

猛然睜開眼，瞳孔在一瞬間起。

男子間著一支尾羽輕的利箭，尖銳的箭矢刺破了男子的嚨，掛著從他的後頸貫穿而出。

他捂著嚨，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錦璃，又不可置信的抬頭向了不遠。

顧錦璃反應過來，忙抬腳將男子的一腳踹開。

男子的「砰」的一聲重重落地。

顧錦璃沒再看他一眼，而是費力的爬坐起來，向後去。

後麵有多人不記得，他們在喊著什麼也不記得。

隻記得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他的影，他策馬而來，疾風捲起他後的披風，襯得他風華如仙。

輕輕彎起角，就知道，的仙人一定會來救……

驟然放鬆，之前被刻意製的所有的傷痛和疲乏如水般湧來，將徹底湮沒。

對他出了一抹輕緩卻讓人心碎的笑意，便閉眸倒在了地上。

溫涼墨眸愈寒，他躍下馬背，跑到邊，將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裡，如同易碎的琉璃。

如瀑的長發淩的散在的後，閉著雙眸，長長的羽睫上掛著未乾的淚珠，脆弱的讓人心疼。

的呼吸輕弱無力，子綿的靠在他懷裡，微彎的雙眉蹙著，宛若一朵被風雨侵蝕的花。

溫涼一言不發，隻將抱了起來。

顧承晏也策馬追來，待看清溫涼懷中的顧錦璃，神巨變。

「錦兒怎麼了？」

顧承晏想要將顧錦璃接到自己懷裡，溫涼避開子，一雙幽深冷寒的眸子泛著令人心驚的寒。

他麵上似覆了一層寒霜，冷的刺骨。

他猶如一條守護著珍寶的惡龍，誰敢染指他的寶貝，他便掀起風浪，摧毀一切。

顧承晏雖心生敬畏，卻也沒有退讓。

指揮使懷中抱著的是他的妹妹，即便他是指揮使也不能染指他的妹妹。

兩人一時僵持。

暗二連忙將顧承晏拉開，附耳與他說了兩句話。

「什麼？錦兒和指揮使……」

後麵的話被顧承晏狠狠嚥了回去。

大妹妹竟然與指揮使在一起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顧大小姐傷，指揮使隻會比你還心疼，你先別上去摻和了，事後再與你解釋。」

溫涼抱著顧錦璃翻上馬。

顧承晏攥了攥拳，抿未言。

大妹妹了傷，需要儘快救治，他便暫不與指揮使計較。

可副指揮使的話他不認同，那是他的妹妹，他定然要比指揮使心疼的！

看著顧錦璃氣息奄奄的模樣，墨跡心中悔恨又自責，恨不得以死謝罪。

主子讓他保護顧小姐，他卻害的顧小姐險些殞命。

若顧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他死了都難贖其罪。

溫涼一手環著顧錦璃，一手拉著韁繩。

他垂頭著懷中的人兒，沒有看別人一眼。

墨跡心裡難極了，他寧願主子砍他兩刀，也好過如此。

「主子，那個紀大夫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他家為顧小姐治傷！」

溫涼終是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帶路！」

墨跡連忙應下，在前麵帶路。

溫涼將顧錦璃牢牢環在他懷裡，他麵沉冷，沒有人敢抬頭他，所以也就沒有人發現他的子自出那一箭後，便在不停的抖。

他清楚的看到被那個男子在下，清楚的看到那柄匕首距離不過分毫。

他與之間，險些因那分毫的距離，而生死永別。

他從來沒這麼恐懼過。

即便他已經將抱在了懷裡，那種驚恐慌卻沒有毫的減弱。

他剛才隻差一點點就要永遠失去了。

這個想法剛一浮現在他腦海中就讓他心中痛，痛的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再也不會了，他再也不會放開，再也不會給離開他的機會。

因著年關將至，紀大夫夫婦兩人正在忙著打掃屋子，他們七歲大的兒子小虎拿著一串糖葫蘆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突然有兩匹馬停在了紀家的院門口，小虎瞪圓了眼睛，怔怔看了一會兒，撒便往屋子裡跑。

「爹！娘！外麵停了兩匹馬啊！」

「嚷嚷什麼呀，哪來的馬呀！」方嫂子忙的不可開，被吵得心煩，掀開門簾子瞧了一眼，目也瞬間僵住了。

「紀逢，你快出來！」

紀大夫拿著撣子匆匆往外走，剛走出房門便看到溫涼抱著一個人大步走了過來。

「溫公子！」

溫涼淺藍的長衫上沾染了跡，紀大夫忙將挑開簾子，引著溫涼往裡走，「快進屋裡來，這是哪裡傷了？」

「我沒傷，是。」

溫涼小心翼翼的將顧錦璃放下。

紀大夫走上前來，隻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這……這不是……」

他又抬頭看了溫涼一眼，溫涼眉目凝結，俊的麵容上覆了一層冷霜。

這一刻，紀大夫的腦中是從來沒有過的清明。

原來晉公子竟然是個子！

怪不得如此神，怪不得與溫公子的氛圍那般古怪！

可他卻來不及驚訝，忙手為顧錦璃探脈。

脈搏雖是輕弱便還算平緩，唯有小的跡看著格外刺目。

顧不上許多，紀大夫忙用剪刀將顧錦璃小上的料剪開。

白如藕般的小上赫然有一深可見骨的傷口，模糊，仍在滲著鮮。

溫涼瞳孔一，雙手驟然握，心口似被人上了一刀，痛的令人窒息。

紀大夫也被嚇了一跳。

他們不過才剛剛分開，誰曾想竟是轉眼就遇到了這樣的事……

「我先去拿金瘡葯。」

溫涼從懷中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紀大夫，「這是給我的，說可止。」

紀大夫連忙接過，他開啟瓶塞放在鼻下輕嗅一下，「這是上好的金瘡葯，我先來給晉公……晉小……」

紀大夫咬了一下舌頭，發現了晉公子的份後，他一時倒不知該如何喚了，便隻道「我先來清理一下傷口，然後再抹金瘡葯。」

傷口很深，似是激烈的掙紮過，有些地方染上了塵土。

「傷口雖深，但沒有傷到筋骨，修養一些時日便好。

但要保證傷口沒有染，今晚最好讓留在這觀察一晚，若是晚上沒有發熱，就沒有大礙了。」

溫涼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待紀大夫將顧錦璃的傷口清理乾淨，又塗上了金瘡藥用紗布包好，溫涼才走到邊，為掖好了被子，又理了理黏在臉頰上的髮。

睡的安穩了一些，可眉頭卻蹙著。

他很想就這樣陪著，可是卻不行。

若是無故失蹤，於的名聲有損，的父母也會擔心。

他不能讓醒來後為難。

「墨跡！」

溫涼冷聲喚道，墨跡一直候在門口，聽到聲音忙閃邁了進來。

「守著！」溫涼冷冷撂下三個字，眼中儘是不捨，卻還是抬步走了出去。

墨跡沒有說什麼保證的話，卻是直的站在顧錦璃榻前。

今日都是他的錯，若是主子還肯給他機會，他一定會用生命來守著顧小姐，絕不讓再一點傷！

……

宋府中。

「老夫人，溫涼公子求見。」

宋老夫人挑了一下眉，忙道「快請進來。」

溫涼剛一邁進屋來，宋老夫人和林嬤嬤便看到了他上的跡。

林嬤嬤不知怎麼突然隻覺得心口一疼，幾乎是下意識的想過去探，卻被生生忍住了。

怎麼突然這般關心溫涼公子，難道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長得太像小姐了嗎？

「你上的跡是怎麼回事？你傷了？」宋老夫人忙起走了過去，眼中滿是擔憂。

「晚輩沒有傷。」

「那你上的跡……」宋老夫人沒有因他的話而放鬆，因為他的表太過沉冷。

「是錦兒的。」

「錦丫頭？怎麼了？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傷？」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宋老夫人早就將顧錦璃當做了自家孩子來疼。

此時一聽顧錦璃出事，心中自是急得不行。

「遇刺了，但無命之憂，隻是傷有些嚴重，暫時不適合挪。

我已將送去了醫館，但若是夜不歸宿，恐對名聲不利。」

宋老夫人瞬間明白了，忙道「這個無礙，我這就讓二丫頭給顧府送信一封，就說錦丫頭今夜在府裡留宿，你讓安心歇著，天寒地凍的別再染了風寒。」

溫涼略一頷首，眸微，「多謝老夫人，隻是錦兒傷，怕是顧府會……」

「這件事你無需擔心，我明日會讓人備上禮去顧府賠罪，定能將此事圓上。

最多不過是被顧府埋怨幾句而已，錦丫頭對我宋府有大恩，相比之下這不過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