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錦華院中一片暖意融融，溫涼站在外麵都能聽到裡麵的歡聲笑語。

他勾了勾角，清淺一笑，轉離去。

本以為傷到了腳隻能一個人留守錦華院，沒想到竟有這麼多人陪。

雖說見不到有些可惜，可想到除他之外，還有這麼多人惦念，他反是開懷的。

很好，值得所有人喜歡。

他並不會霸道的將獨自佔有，相反，他希所有人都能欣賞喜歡。

當然，男子除外。

平王府門前也高懸了紅燈籠，看著十分喜慶。

可與其他府邸不同，王府隻有他一人，年節對他來說與往日無異。

「溫涼！你跑哪去了！」

墨蹤一臉冷的站在溫涼的書房門前，溫環著膝蓋蹲在墨蹤腳邊，見溫涼回來瞬間一躍而起。

「除夕之夜你不在王府老實待著，跑到哪去了？

還有你這侍衛，臉那麼臭，非攔著我不讓我進去，都快凍死我了！」

溫吸了吸鼻子，狠狠瞪了墨蹤一眼。

關鍵他還打不過這個臭臉的，大黃那個混蛋也不知道跑到哪野去了，真是可恨！

「有事？」溫涼今日心還好，便淡淡應了一句。

「你隨我來！」

溫向前走了兩步，發現溫涼沒跟上來，挑眉道「你來不來，你再不來我就去拉你了啊！」

溫自小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子，若是不應他，他便會死皮賴臉的糾纏。

為了清凈，溫涼抬步跟上。

兩人來到了溫的院子，院中懸掛著許多紅燈籠，將院子映在一片暖之下。

溫涼抬頭掃了一眼串的紅燈籠，麵無表的看著溫，「你今日大喜？」

溫「……」

溫冷著臉瞥了他一眼，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正中央擺著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滿了酒菜。

「哪有除夕不吃年夜飯的，雖說王府人了點，可就算隻有咱們兩個也得熱鬧起來啊！」

溫邁進屋，倒了兩杯酒，「正好今年沒有老頭子在，咱們兩好好比試一下酒量。

誰贏了，以後誰就是大哥，如何？」

溫對自己是二公子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

不過就是出生的時候比他快了一個頭，憑什麼就要他喊溫涼做大哥，不公平！

「怎麼樣？敢不敢賭？」溫恣意挑眉，一臉挑釁。

「無聊。」溫涼的語氣中難掩厭嫌，但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溫開懷一笑，又命小廝搬來了兩大罈子酒。

「來吧，咱們今日不醉不歸！」溫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大呼痛快。

兩人也不多說話，隻一杯接一杯的喝，桌上的兩個酒壺很快就見底了，溫索換了兩個大碗，直接抱著罈子倒酒。

喝了半個時辰，溫的臉像被夏日的烤過一般，紅撲撲的。

反觀溫涼，依舊，隻從一塊冷白玉變了一塊泛著微的暖玉。

溫的眼神有些渙散，他晃了晃頭，想將酒意晃掉，卻是越晃越暈。

最後他索托著下，盯著溫涼喋喋不休的說起了以前的事。

溫涼放下酒盞，冷冷他，「你喝多了。」

「放……屁！我才剛開胃，就這酒，再來……三罈子我都不醉！」溫出四手指，認認真真的比劃著。

他拉著凳子坐到溫涼邊，手就去攬溫涼的肩膀，卻被溫涼一把拂開。

「我跟你說啊，你年紀也老大不小的了，該琢磨琢磨自己的婚事了，別老讓我們心，知道不？」

溫舉起空酒杯，咕嚕咕嚕的大口灌酒，末了還抹了一下，大呼「好酒！」

溫涼扶額，他今日真是瘋了，為什麼要和這白癡喝酒。

「溫涼，你說你啥時候能娶個大嫂回來啊？」溫睡眼朦朧，覺隨時都能倒下。

正起的溫涼卻因他的發問而頓了一下子，他看著溫，神是鮮的認真，「就快了。」

「嗬！真是大言不慚……我肯定比你快。」

溫冷笑兩聲，便「砰」的一聲將腦袋扣在了桌子上。

溫涼嫌棄的掃了他一眼，拂袖離開。

片刻之後卻又冷著臉邁了回來。

他拎著溫的領，一路將他拖拽到床榻上，又拿起床上的錦被隨意的砸在了溫上。

看著呼呼大睡的溫，溫涼臉冷沉。

他當然不是關心溫，隻是怕他染了風寒給府裡過上病氣，僅此而已。

……

這個除夕夜錦華院過得格外熱鬧。

顧二夫人見他們都來陪著顧錦璃，心裡一高興，一不小心就做了一桌子的食。

眾人其實都不，本來隻想著象徵的吃兩口，省的辜負了顧二夫人的心意，可這筷子一起來，就再也停不下了。

顧三老爺以關心顧錦璃的傷勢為藉口，是厚著臉皮摻和了進來，和一眾小輩搶菜搶的不亦樂乎。

最後吃的肚皮渾圓，再也撐不下去了才饜足的離開。

吃了這一頓，眾人便都念念不忘。

新年伊始，給長輩拜過年後，便又都到了錦華院。

顧三老爺仗著臉皮厚又要去蹭飯，卻被顧大老爺一把抓住。

「大哥，你拉著我做什麼？」

顧大老爺皮笑不笑，「三弟，咱們兄弟難得有空閑時間，你來陪我和兩杯。」

顧三老爺垮著一張臉，捂著肚子道「哎呦，不好意思啊大哥，我這兩天肚子不好，喝不了酒！」

顧大老爺冷冷一笑，提著顧三老爺就往書房走，「不礙事，以茶代酒也是可以，重點是咱們兄弟兩個要好好聊聊。」

二弟妹手藝好，可他這個做大哥大伯的總不能著臉去侄的院子混吃的。

他不好意思去，老三卻仗著臉皮厚混吃混喝，憑什麼？

兄弟就要有福同有難同當，他是不會放老三一個人去福的！

眾人其樂融融，可有些人就沒那麼高興了。

若不是為了新年吉利，顧三夫人真想摔幾個杯子解解氣。

大過年的，丈夫兒子都往二房跑，把一個人丟在院子裡，真是越想越氣。

這日，顧三夫人起了一個大早，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去顧承暄的院子裡捉人。

剛到院門口，就見顧承暄一邊穿服一邊往外跑，被一把逮住。

「暄哥兒，你這急急忙忙的要去做什麼？

服都不穿好，著涼了可怎麼辦？」

顧三夫人幫他將釦子繫好，滿眼憐的著顧承暄的頭，「暄哥兒，娘讓廚房做了你最吃的點心，你隨娘去富貴院用早點吧。」

「不用了娘，我要去找大哥二哥玩，你自己吃吧。」顧承暄一臉急切，大哥二哥都太能吃了，他要是去晚了就沒有他的份了！

顧承暄說完就要跑，卻被顧三夫人抓住了手腕。

顧三夫人狠狠瞪他，沒好氣的道「找什麼你大哥二哥，我看你分明是要去找顧錦璃那個晦氣鬼！」

「大姐姐纔不是晦氣鬼！」顧承暄瞪圓了眼睛，怒聲辯駁。

「我不管是什麼，我就是不準你去！

跟我回院子吃早點，吃完早點隨我去看你漪表姐！」

「我不去！」顧承暄一把甩開了顧三夫人。

他梗著脖子，小脯氣得一鼓一鼓的，「我纔不去看趙文漪，是壞人，欺負大姐姐，我纔不要理！」

「暄哥兒！」顧三夫人氣得咬牙切齒，「顧錦璃到底給你餵了什麼湯，你一口一個大姐姐得這般親！

那可是你親表姐，現在落了難，你不該去探嗎？」

「我纔不去！我隻喜歡大姐姐，我就是不喜歡趙文漪。

那惡有惡報，活該落難！」

「啪」的一聲，顧三夫人狠狠甩了顧承暄一個掌。

顧承暄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顧三夫人。

他眼眶裡盈滿了淚，鼻子一酸，眼淚立刻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暄哥兒，娘不是有意的……」

顧三夫人心疼又後悔，可顧承暄卻本不給解釋的機會，隻哽咽的喊了一聲「我最討厭你了」，便哭著跑開了。

「他竟然說他討厭我，我可是他娘啊，他怎麼能討厭我！」顧三夫人心口又悶又疼，心中惱火，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傷心。

「夫人，四公子還小，說話沒有顧忌，您可別與四公子計較。

他這般大的年紀正是玩的時候，您越是管著他，反是越讓他排斥。」春桃走上前來攙扶顧三夫人，關切的勸道。

「我不管他，難道要看著他和顧錦璃那個小賤人親近嗎？」

春桃嘆了一聲，將心中埋了許久的話道了出來，「大小姐已經及笄了，很快就要嫁出去了，以後也不會礙您的眼了，您為什麼一定要和大小姐過不去呢？

大小姐現在是縣主，四公子與大小姐親近是好事啊，以後大小姐也許還能幫襯四公子呢！」

二房本就不爭不搶，又不得老夫人喜歡，以後就算分家，分到的東西定然也不及三房，三夫人這是何必呢！

「我就是看不得柳氏母好！」

顧三夫人何嘗想不到這些。

可就是討厭柳氏，討厭柳氏長得比，討厭柳氏明明份不如，還生不齣兒子，卻依然能把夫君的心牢牢把住。

越是如此，就越希柳氏和顧錦璃倒黴。

本以為顧錦璃丟了婚事，會越來越慘，可沒想到竟一躍了縣主，這讓如何接。

看著顧三夫人忿忿難平的模樣，春桃暗暗嘆了一口氣。

三夫人還真是無藥可救了……

顧承暄一路哭著跑到了錦華院。

他顧不上顧錦璃驚訝的神，伏在床邊嚎啕大哭。

顧錦璃想問問他怎麼了，但想了想，隻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方帕子。

顧承暄哭了一會兒，直到累的哭不了，纔拿起帕子了臉，搭搭的問道「你……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哭嗎？」

顧錦璃看見了他臉上的掌痕，嘆了一聲，開口問道「你娘打你了？」

顧承暄抿了抿，沒有說話。

「因為不想讓你來找我，對嗎？」

顧承暄了一下鼻子，沉默不語。

「你娘不喜歡我，不想你與我走的近也實屬正常。」

顧承暄抬眼看，癟著問道「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顧錦璃迎視著他的目，沒有回答。

顧承暄垂下眼，哽咽著低喃道「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

顧錦璃一直想與顧承暄保持距離，可看他這副樣子，心中又有些不忍。

正想說話，顧承暄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泥娃娃，往懷裡一塞，「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對，可我會改的，我一定會改好的！」

說完，顧承暄便低著腦袋飛快的跑了出去。

手中的泥娃娃是個漂亮的飛天仙，綵羅，十分緻。

泥娃娃的底座上刻了一個小小的「錦」字，歪歪扭扭，很醜。

顧錦璃輕輕了那個字，無奈嘆了一聲。

孩子，果然都是小麻煩呀……

……

顧三夫人一直惦記著趙文漪，吃過早飯，便備了一車的東西過去探。

趙文漪住在一個小小的農家院裡，看不出有一點喜慶來。

平兒正在為趙文漪梳頭髮，趙文漪呆怔怔的坐著，眼神空，沒有焦距。

顧三夫人看了隻覺心裡難，低低的喚了一聲，「漪兒。」

趙文漪麻木的抬頭看了顧三夫人一眼，了，沒有說話。

顧三夫人掃視了一眼屋，見屋沒添置什麼新東西，便皺眉問道「老爺和夫人沒來探小姐嗎？」

平兒眼眶微紅，哽咽道「老爺沒來，三夫人派了丫鬟送了些銀錢來。」

顧三夫人氣怒。

這兄長自小就隻知道溜須拍馬，捧著嫡兄，現在竟還是這般。

那個嫂子又是個膽小的，能送些銀錢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漪兒可怎麼辦纔好啊！

「姑母。」

趙文漪大病初癒，嗓子有些沙啞，的聲音低沉，著一種沉沉的死氣。

「姑母，顧錦璃真的做了縣主嗎？」

顧三夫人臉一變，瞪向了平兒。

平兒連連擺手，「這可不知奴婢說的啊，都是……都是吉祥那個小賤人！」

平兒恨得咬牙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