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怎麼能……」沈染見沈皇後竟下了軍令狀，心中焦急。

姑母做為皇後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傅家，怎能用自己的命做賭注！

沈皇後卻輕輕搖頭，角笑意從容，「夫妻便是生同衾死同，若陛下因我判斷而有意外，本宮理應下去與他賠禮。」

沈皇後說的是「賠禮」而非「賠罪」。

他們生是帝後，死是夫妻，屆時他們關係平等，便不用再給他麵子，也可將這麼多年的不滿盡數道來，好好指著他的鼻子罵上一番。

眾人見沈皇後竟有必死決心，便知自己勸說不，隻能靜候在帳，心裡揣度著各種可能……

帳中，顧錦璃和苗將沈皇後的話聽得分明。

苗噙笑，「你們大梁的皇後倒是很有風骨，甚至比你們的皇帝陛下還有魄力。」

特別是這幾日建明帝一直昏迷，圍場外都由沈皇後掌控，苗覺得若讓沈皇後做君也不見得比建明帝差。

顧錦璃見竟還有閒逸緻與自己談天，心中也不免急切，「殿下既聽到了皇後娘孃的決絕之詞，便殿下盡心醫治。」

顧錦璃這次真是束手無策了，隻能將希寄托在苗上。

苗還不曾見過顧錦璃慌張，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托腮笑道：「你這般說害的我都張了，若我真把你們的皇帝治死了可怎麼辦呀？」

顧錦璃無奈輕嘆，並不接的話，隻耐心問道：「不知殿下解毒需要哪些藥材，可需要銀針？」

苗笑而不語，隻輕輕搖頭，趁機握住了顧錦璃的手，角掛著風流的調笑，「這些都不需要，你若想知道，便備下一把剖開我心臟的尖刀。」

這雙手不僅看著白，著也無骨，溫香的兒家真是比男人招人疼多了。

顧錦璃這輩子還從未被子調戲過，若真是登徒子，早就一銀針紮過去，定要他麻上半日。

可著眼前那明艷嫵的絕臉龐，顧錦璃除了無奈嘆息別無他法，「殿下，時間迫，還請您儘快幫陛下解毒。」

「好好好，人所言，何敢不依。」苗一臉寵溺，趁機多了兩下人的小手。

溫涼吃醋，還偏要趁機揩油。

「那就麻煩縣主幫我備一把尖刀吧。」

顧錦璃本以為還在開玩笑，正想勸以大局為重，卻見苗從桌上拿了一個小瓷碗來，笑著道：「聽聞靈毓縣主醫高超，我這條命可就全給縣主了。

世上男萬千，我還沒夠，縣主可務必要保下我這條命啊。」

「殿下的意思是？」

苗笑得隨意，「縣主以為誰都有如你這般醫不，我是儲君，哪裡會學醫。」

苗在顧錦璃茫然的注視下下了外裳，左側的衫也盡數褪下，出一片潔白細膩的麵板。

「南疆擅蠱擅毒，若南疆國君沒有防範，隻怕隔些時日江山就要易主了。

南疆君主百毒不侵，百蠱不近，我是南疆儲君，自也如此。

一盞心頭，不管他中了什麼的蠱蟲，都能將他救回來！」

南疆君王的心頭雖可解蠱毒，但君主金何其貴重，怎麼會為了救人而損。

所以世人說此蠱無解，也不算誇大其詞。

顧錦璃一時愣住，本以為苗說剖心是在逗，沒想到竟是真的。

此舉不能再說舉手之勞，而是以命相救。

「殿下，待陛下醒來，我定會將殿下大義如實稟告，殿下之恩我大梁絕不會忘記。」

苗卻擺了擺手，莫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倒不需要你們陛下的激，但若能得縣主一個承諾，我死也值得。」

「殿下想要什麼承諾？」

苗近顧錦璃，在耳邊輕輕低語道：「我要溫涼，可好？」

顧錦璃麵上並無慍，反是輕輕一笑，「殿下若喜歡阿涼，儘管去搶就好，我相信殿下不會以此來要挾我。」

堂堂一國儲君，有自己的驕傲，豈會如此貶低自己。

苗搖頭，嘖嘖嘆聲，「太聰慧的人有時真不可，本想看你氣得跳腳，委屈抹淚呢。」

兩個子相視而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們很像，都有自己的準則和規矩。

顧錦璃用烈酒清洗尖刀，又在火上仔細烤著。

這把刀要苗的心口，而苗竟比顧錦璃還要輕鬆自在。

「你這個做大夫的手怎麼還抖起來了，你這樣誰敢找你看病？」苗淺笑盈盈，逗著趣道。

顧錦璃勉強勾了勾角，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莫名的張。

如果說現在要取的是的心頭，反是會更輕鬆一些。

「這是我研製的護心丸，請殿下含在舌下一顆。」

苗接過，放在了舌下，苦的瞬間變了臉。

顧錦璃繼續道：「取前我會先給殿下用麻沸散，不會讓殿下覺得痛。

取過後我會用銀針封住殿下的心脈，然後再為殿下包紮傷口。

那止散也是我親自配製的，效果甚好，殿下無需擔心。」

苗彎笑出聲來，一派輕鬆自在，「我不擔心呀，反倒是你，怎麼瞧著比我還張？」

顧錦璃也翹了翹角，「苗殿下，我覺得我好像越來越欣賞你了。」

苗眨了眨長而濃的睫，抬手挑起顧錦璃的下，「我也越來越喜歡你了，不如你棄了溫涼，隨我走吧。」

顧錦璃早已習慣的「不正經」，笑笑未語。

「殿下，是您來，還是我來？」

苗看了一眼顧錦璃手中的尖刀，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還是你來吧，你是大夫，下手有分寸，我若是捅深了，豈不麻煩？

若你們陛下是個絕的年輕人，為他去死也無不可，隻這糟老頭子，我實在不起來。」

「好，那便我來。殿下，您放心，我絕不會讓您有事。」握住銀刀的瞬間，顧錦璃便像換了一個人。

冷靜從容，淡然自若。

苗點點頭，角雖揚，但雙手還是張的了椅子。

「靈毓縣主，你可要記得你欠我一個承諾，若改日我讓你兌現，你可不能食言。」

顧錦璃正頷首，「殿下放心，我若違背誓言，天地誅之！」

帳靜悄悄的，沒有一聲音。

沈皇後雖麵不留分毫，可手心已滲出了一層細的汗。

不怕死。

不過一劍抹了脖子，痛一痛而已。

可知道，若陛下不過去，大梁將千瘡百孔，將會死上百上千的人。

想到那一幕，沈皇後除了痛心疾首，隻有深深的無力。

有些事隻有他才能做，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了，沈皇後坐在椅上都覺得子越發無力，更何況那些站著的老臣，他們的子都開始打晃，但仍咬著牙著。

今時不同往日，陛下命堪憂，若一旦有個意外，他們這些老臣必須要匡扶起大梁社稷。

沈染立在沈皇後邊，寸步不移，隻他總忍不住頻頻向帳去，一顆心高高懸起。

若陛下醒不過來，不僅姑母累，這個醫治之人也必定到牽連。

沈染暗暗了拳。

他說過一定會護著，就算真有個萬一，他拚死也要將平王一家送回南城。

陛下無恙，他忠於陛下，若陛下不在，他隻循道義。

帳的簾子突然被人挑開，一道道視線迎視過去，卻見顧錦璃攙扶著苗踉蹌走出，苗那張本如薔薇花般的小臉此時毫無，如同被風雨侵蝕褪的花瓣，虛弱無力。

眾人一怔，這苗不是來給陛下解毒的嗎，怎麼看起來反像是丟了半條命似的？

「皇後娘娘，陛下之毒已解，還請娘娘看護好陛下。

苗殿下耗費了太多力，我先扶回去休息。」

顧錦璃沒有解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能讓人知道苗的心頭可解南疆百毒，否則於不利。

「我來吧。」沈染走過去攙扶苗。

苗的材要比顧錦璃更加修長，顧錦璃攙扶明顯有些吃力。

而且沈染在們兩個的上聞到了金瘡葯的味道，他雖不知況，但也猜到苗應了傷。

苗笑著倚進了沈染懷中，雙眸中泛著脈脈。

「還是沈世子知道憐香惜玉呢，你既對我如此憐惜，當初又何必拒了我呢……」

沈染表有些僵，但還是小心的攙扶著。

苗這言行無狀的模樣落在刻板的老臣眼中隻覺刺目厭煩。

甚至有些人覺得苗說不準就是想占沈染的便宜，才故意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

不過就是解個毒而已，何至於此。

「皇後娘娘，現在能讓臣等探陛下了吧！陛下龍如何，可不能隻聽們一麵之詞。」

沈皇後近日憂心膽，又一夜未睡，氣息已經不大平穩，顧錦璃倒出一粒護心丸，服侍沈皇後用下。

聽他們還在這裡喋喋不休，給沈皇後施，顧錦璃起冷冷道：「眾位大臣可通醫？

若是不通，除了打擾陛下休息，給皇後娘娘添，恕我想不到眾位的探有什麼用。」

「你……你怎麼敢這麼與我們說話？」

顧錦璃冷眼瞥著他們，語氣幽幽，「尊重是相互的，你們對我橫眉立目，百般折辱，我又為何要敬你們？難道隻因你們比我老上一些？」

一眾老臣氣得麵鐵青，顧錦璃卻不慣著他們，繼續道，「陛下這裡有醫診治，有皇後娘娘照顧，眾位大人若無事可做不妨想想如何與陛下代。」

眾老臣皺眉，「我們無愧於心，有什麼可代的！」

顧錦璃勾冷笑，「你們險些貽誤陛下病，又迫皇後娘娘以死護佑陛下，這些事眾位好好想想如何解釋吧！」

幾人稍稍變了臉，眼神心虛的瞄向沈皇後。

他們剛才對沈皇後說話的確重了些……

幾人試圖往回找補，沈皇後卻不理會他們，隻握著顧錦璃的手道：「靈毓，你再陪我待一會兒。」

再堅強的人也有支撐不住的時候，現在對於沈皇後來說，顧錦璃便是的主心骨。

「好。娘娘，我扶您去帳休息。」

說完，顧錦璃便扶著沈皇後進了帳，被通傳的醫也背著葯匣子匆匆進帳，無人理會那幾個麵複雜的老臣。

沈染恭謹的攙扶著苗的手臂，苗卻仿若無骨的蛇攀纏上了沈染的。

沈染皺了皺眉，但並未推拒。

他素調香，所以嗅覺相對常人更為靈敏。

苗在近他時，他聞到了鮮的味道，果然傷了。

見醫被傳喚進去，皇帳外候著的眾人都在翹首以，可沒想到最先出來的竟是膩歪在一起的兩人。

眾人一時神各異。

「我送殿下回營帳。」

苗倚在沈染懷中，聲音輕嫵，仿若撒一般，「不嘛，我那帳子又小又冷，人家不想回去，我去沈世子的帳子可好？」

說完，莞爾一笑，吐氣如蘭，「人多，也暖和些，你說呢沈世子？」

這般**的勾引調戲，眾人都以為沈染定會拒絕。

誰知沈染了苗一眼，竟頷首道：「依殿下所言。」

眾人都看愣了，就臉沈嫵都一臉難以置信。

哥哥素來看重清名，怎麼會答應苗的要求？

沈染如此自然不是因起了憐香惜玉的之心，而是他能覺到苗的越發乏力。

如今圍場混，南疆又被牽扯其中，若無人保護苗很有可能招小人覬覦。

而苗看似與他調笑，實則也是考慮到了此，才尋求庇佑。

這個苗殿下可不像想象中那麼簡單！

傅凝看著有些不大舒服。

他知道苗花心，可再花心也總得扔了舊再尋新吧，可與他的那段舊明明還未開始啊。

他怎麼就莫名奇妙被拋棄了呢？

向來隻要風流，不求真心的寧郡王第一次為計較起來。

但很快這種微妙的不甘就被喜悅衝散了，醫傳出訊息，建明帝之毒已解。

眾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陛下聖安康，大局得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