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伯府不論輝煌還是落魄，都當之無愧是清流之家。

永定伯府的當家人顧大老爺更是恪盡為讀書人的本分，剛正不阿，從未做過一件有辱家風的事。

顧二老爺也一向老實本分，就連最胡鬧的顧三老爺當初犯下最嚴重的過錯也不過是溜去青樓，何曾有過這種被人堵在家門口索要欠款的時候，而且還是賭坊的人前來討債！。

事發之時，顧大老爺大為失，還以為是府中哪個小的不學好，竟沾染了毒癮，將家法都請出來了，可沒想到欠條上的落款卻是柳毅清的名字。

顧大老爺這下反倒不知在該怎麼辦纔好了，氣歸氣，但柳毅清畢竟是顧二夫人的弟弟，他不好說的太重。

顧二夫人也沒想到柳毅清會給欠下一屁的賭債，著白紙黑字的欠條，顧二夫人差一點就要演不下去了。

柳毅清初來京城就欠了三百兩銀子，這銀子可是家老顧費盡腦細胞掙回來的。

與其給柳毅清，還不如換銅錢去打水漂呢！

柳毅清見顧二夫人神沉冷，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抱著顧二夫人的是嚎啕大哭，「阿姐，我錯了，我真知道的錯了。

我一心想著快些掙錢，好早日穩定生活，免得再給伯府添麻煩。

我隻尋思去運氣，誰知運氣差到了極點，不但沒贏，反而將老本都輸了。

我不甘心啊，便想著否極泰來，總不可能一直輸下去，便又借了些銀子，可沒想到……」

柳毅清聲淚俱下，顧二老爺皺眉將他拉開，「二弟有什麼事起來好好說。」

抱著他家夫人算怎麼回事，姐弟也不行！

柳倩倩覺得丟人，稱病不來，柳夫人臉上也儘是恨鐵不鋼的怨氣。

顧大老爺兩道濃眉深深皺起，語重心長的道「柳兄，賭博終非正道，十賭九輸，那本就是騙人的玩意，你怎能將生活寄托在賭博上？」

「伯爺說的是，我現在也是悔不當初。」柳毅清泣淚橫流，若非顧二老爺一直按著他，隻怕他又要跑過去抱顧二夫人的大了，「阿姐，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阿姐，你救救我，再幫我一次，以後我絕對不會這樣了。」

顧二夫人抿著沒說話，柳毅清心中有些沒底，畢竟他們姐弟兩的才剛有所好轉，這三百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也不知道願不願幫襯自己。

見顧二夫人一直沒說話，柳毅清聲音拔高，哭得更是悲痛絕，「阿姐，我隻有您這一個親人了，你若是都不救我，那些人定會要了我的命啊！

阿姐，你忍心看著咱們柳家就此斷了香火嗎？」

這種場麵柳夫人早已看的麻木了，之前母親還在時，柳毅清就時常這副模樣。

欠了銀子便哭天抹淚，捶頓足，指天起誓保證以後再也不賭，可最多等不了一個月，便會原形畢。

以前還有所期待，希他能改掉一惡習好好過日子，可現在早已放棄了。

狗就是狗，你就算天天給他吃山珍海味，他一樣改不了吃屎。

最後顧二夫人還是於心不忍，雖然教導了他好一番，但還是替他還了賭債。

回到客院，柳毅清臉上的悲傷盡數收起，抓了一把瓜子大咧咧躺在榻上，「長樂坊不行，運氣太差，下次還得去金吉坊試試。」

「你還要去賭！？」就算已對他心灰意冷，柳夫人也還是控製不住生氣，「你賭了這麼多年，可贏過一次？

你此番已經惹得伯府眾人不高興了，長姐替你還了一次債，你還指著長姐如母親一般願意為你變賣家產嗎？」

柳毅清然大怒，拍案道「是我姐姐，給我花點錢怎麼了？

我若有個三長兩短，柳家就絕後了，就是柳家的千古罪人，敢擔下這個罪名嗎？」

看著柳毅清理直氣壯的樣子，柳夫人免不得在心裡再一次將已經去世的婆婆罵了一遍。

婆婆在世時便對柳毅清予取予求，將他養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子。

「就算阿姐願意給你花錢，可你想過姐夫和王妃嗎？你覺得他們兩個也會像阿姐一樣對你嗎？」

柳夫人知道勸說無用，便換了方式，「這段時間我打聽了不關於王妃的事，你別看王妃平日淡笑自如，手上可是沾過人命的，絕非阿姐那般弱的子。

你若不知收斂，惹得王妃厭棄，輕則將你掃地出門，若王妃下了狠心，將我們一家斬草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柳毅清向來欺怕的，聞言不心生了兩分畏懼，隻仍舊的道「就算想趕我走，阿姐也不會忍心的。」

要說顧二夫人不愧是專業學過表演的，的偏讓柳毅清深信不疑。

「就算阿姐疼你這個弟弟，可到底是兒更親，還是弟弟更近？」

柳毅清登時不說話了。

柳夫人見狀，苦口婆心道「我們初來京城，要先考慮如何立足，永定伯府終究不是阿姐一家做主，我們不能久留。

你與其指王妃，還不如想著如何指自己的兒，為謀一份好前程！」

柳毅清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你收收子，哪怕裝也再裝一段時間。

兒現在正努力與王妃好，你別拖兒後，若王妃願意為兒擇一門好親事，以後你我可還用發愁生活了？」

柳毅清深以為然，覺得這個主意甚好，「我聽說六殿下和七殿下都還沒娶親呢，要不讓外甥給咱們介紹介紹？」

柳夫人心口翻騰，但隻能強自忍，敷衍道「隻要你好好表現，也不是不可能。」

見柳毅清聽了進去，柳夫人眼眸微，開口道「上元節後玉閣就要重新開張了，你去與阿姐說說，我想去鋪子幫忙。」

柳毅清不屑冷哼一聲，「我看你就是賤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做，非要去給人家幹活！」

「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多管，與阿姐說一聲就行。

況且，你不也嫌我整日在你耳邊嘮叨嗎？我去玉閣幫工，你不就清閑了？」

柳毅清瞬間為之振，對呀，他怎麼就沒想到。

沒這個母夜叉看著，他調戲小丫鬟不就沒人管了嗎？

若有機會把那紅芍姑娘騙進屋來……柳毅清興的直手，第二日吃過早飯便與顧二夫人說明瞭來意。

顧二夫人想都沒想，一口應下，卻在柳毅清前腳剛走便讓人給顧錦璃傳了信。

此時顧錦璃正在庫房挑選禮，顧大夫人的兄長一家即將到京，孫小姐很有可能曾為未來的嫂子，於於理都給備上幾樣合適的見麵禮。

待聽到顧二夫人傳來的訊息，如意氣嘟嘟的道「柳老爺也太過分了，竟然還讓夫人給他還賭債！王妃，您可不能讓們去鋪子啊，萬一他們用鋪子裡的錢可怎麼辦？」

顧錦璃卻莫不在意的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吃些小虧不礙事的。」

如意睜大了眼睛，這還是家那個有仇必報的小姐了嗎？

小姐曾與說，吃虧是福這句話都是佔了便宜的人說的，隻有傻瓜才會相信！

如意的視線悄悄往下瞭，定在了顧錦璃隆起的小腹上。

難道是一孕傻三年，小姐也不可倖免？

……

孫老爺一家已至伯府，顧府眾人齊聚一堂。

孫老爺與顧大老爺相投，雖隻徐州任一個小，但亦是個端正嚴肅的讀書人。

孫夫人端莊溫和，孫家小姐孫秋凝清婉秀麗，都是讓人願意親近的。

孫秋凝雖是表小姐，但眾人都心裡清明，會是顧府未來的長孫媳，是以依照規定，要給顧府所有公子小姐準備見麵禮。

隻為此著實為難了好久，顧錦璃雖是顧承晰的妹妹，但畢竟貴為王妃，唯恐禮數不周。

結果見麵之後，才發現顧錦璃竟果真如姑母和表妹說的那般溫寬厚，是個極好的子。

若與表哥的婚事就此定下，那以後便要嫁京城來，顧婉璃是的表妹，關係自不用說，現在見王妃小姑也是個好相的人，孫秋凝心中安定，臉上的笑容也盛了幾分。

顧錦璃也準備了見麵禮，都是子用的小玩意，香囊珠花還有扇墜，樣樣緻，但又沒有格外貴重。

見麵禮若重了，就會顯得像賞賜，反是不妥。

孫秋凝十分念顧錦璃的好意，對頷首一笑，心中生出了不親近之意。

若顧錦璃的禮太貴重，就顯得禮數不周了。

柳倩倩著托盤裡的東西，心中憤憤。

當初表姐第一次見的時候，可是空著手的，如今卻給毫無緣關係的孫秋凝心準備禮，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至於顧錦璃和顧二夫人之後送給的那些東西，被選擇的忽略了。

孫秋凝到了以後，顧婉璃忙著帶到各悉環境，柳倩倩也免不得抱怨一番，「虧得我之前對那般好，如今表姐一來，便全然將我拋之腦後，真是過分！」

柳倩倩這一番話與抱怨顧錦璃胳膊肘向外拐顯然矛盾，可雙標的人向來如此，隻會考慮對自己有益之。

柳夫人對小孩之間的拈酸吃醋並不敢興趣，隻問道「清兒最近怎麼一直沒來？」

「呀，前些日子不知道吃什麼吃壞了，臉上紅腫一片，正在屋裡養著呢！」

柳夫人停下了手中的綉活，眼神晃，「聽說孫家是徐州人士。」

柳倩倩點頭，「對啊，他們與娘一樣都是徐州的。」

柳倩倩歪頭，「娘，你嫁給父親之前不是一直在徐州嘛，你不認識孫家？」

柳夫人搖搖頭，「柳州地廣，宦權貴數不勝數，我自然不可能全都認識。」

除非，是如知州知府那般的人……

……

一年一度的上元佳節是大梁最為的熱鬧的節日，可顧錦璃偏偏每次都避開了上街看花燈的機會。

去年顧錦璃傷到了腳，與溫涼獨佳節，今年腹中揣著小涼涼，自然不敢去擁的街上，隻得在雅清茶樓俯視街上連綿宛若銀河般的燈火。

「阿嫵，你不必陪我，還是與涵兒們一同去看花燈吧。」

沈嫵穿著一芙蓉月的織錦小襖，融融燈火為如蘭的氣質更添了一層璀璨的華。

如斯貌，竟比萬千燈火更加奪目。

「上元節雖熱鬧，但每年的燈火也都差不了許多。

如這般站在高景還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倒更有意境些。」

顧錦璃揚含笑，「你不覺得無聊便好，主要是我太不爭氣了，每年上元節都逛不上燈會。」

兩人倚著欄桿俯視街景，燈映進沈嫵的眸中，一片璀璨。

其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去年的上元節著實算不得開心，甚至直到現在還會偶爾夢見那個麵覆鎏金麵的男子。

他雖是的救命恩人，可他帶給的影也是真實存在的。

即便自那以後他再未出現在的麵前，可那張冰冷的麵與他角妖冶的笑容依舊深深刻在的腦海中。

「你們總到我這茶樓蹭吃蹭喝，可徵求過我這個東家的意見？」

沈嫵聞聲去，但見一穿月長衫的男子含笑而來。

清冷的月生生被他穿出了幾分灑風流的味道，他角永遠掛著慵懶的笑，眸中也始終噙著流。

察覺到探查的視線，秦俢抬眸了過去，角悠然揚起，回以一笑。

沈嫵忙避開視線，重新向星河匯聚的街景。

的恩人似乎都是奇怪的人呢……

「秦公子。」沈染看見秦俢，起寒暄。

雖然這個人給他一種很不簡單的覺，但他確確實實幫了阿嫵，這份誼沈染始終記得。

「沈世子客氣，快請坐。」

幾人落座，秦俢笑道「沈世子可別誤會，我剛才那番話隻針對一個人，沈世子何時來吃茶我都是極歡迎的。」

被針對的某人仍舊疏離的喝著茶，全無自覺。

目掃到欄桿立著的那道芙蓉的影，秦俢勾而笑，「上次與沈世子探討香道在下益匪淺，若哪日世子得空，在下還想拜訪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