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走!」馮晉騰的站起來。
宋雲歌一閃鑽進屋,換一樸素的灰袍,收斂了飛揚的神采,黯淡而平庸。
馮晉看他一眼,搖搖頭。
天嶽山也隻有自己才知道雲歌才智過人,崢嶸桀驁,雲歌在外人跟前戴著麵掩飾自智慧,過得很辛苦。
兩人出了小院,往別院的大門口去。
一路不時上同門,紛紛抱拳向馮晉行禮。
宋雲歌則向別人正行禮。
天外天高手衰老緩慢,馮晉看上去比宋雲歌大不了多,其實大了整整二十四歲。
天嶽山十二年收一屆弟子,六屆弟子為一輩。
宋雲歌幸慶的是,自己不是這一屆弟子年齡最小的,不是小師弟,還有更小的卓小婉師妹,比自己小一歲。
一提起卓小婉,他便暗自搖頭。
卓小婉是奇才中的奇才,劍主巔峰,隨時能踏劍尊。
論資質,馮師兄在天嶽山也是中等,對功勞的不比自己差,才能被自己說。
兩人出了天嶽別院大門,鑽進熙攘人群裡,如遊魚般穿梭自如,很快來到五裡外一座府邸。
額匾寫著「張府」兩個金字,右下角是一個朱雀圖案,可以看出是朱雀衛一位姓張的什長府。
兩人繞過屏風,看到大廳前空曠的紅泥練武場上站了八人,大廳臺階上一個俊青年正冷冷瞪著他們。
眾人皆沉默無語,氣氛抑沉重。
聽到腳步聲,眾人扭頭看來。
臺階上的青年抬頭看過來,俊的臉龐越發沉,喝道:「馮晉,你來幹什麼!」
「張天放,咱們就不能來奠基小林小郭他們?」馮晉把膛得微微外凸,大咧咧的道:「這裡不是你們無量海吧?」
宋雲歌角微翹,暗苦笑。
沒想到竟來這裡。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張天放是無量海弟子,而無量海與天嶽山是死對頭,老冤家。
更要命的是,兩人還是敵。
這張天放平時為人溫和,可一上馮師兄就變了一個人,針尖對麥芒。
馮師兄也是一樣。
平時溫文爾雅,一上張天放便變得咄咄人,說話淩厲。
兩人就不能見麵,一見到就瞬間進戰鬥狀態。
張天放俊臉沉,冷冷道:「這裡是我的什長府,我有權作主,滾你的!」
「好心當驢肝肺,咱們誠心來祭奠,你卻趕人,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你要是誠心纔怪呢,你是來看熱鬧,看我的笑話,要嘲笑我多麼無能,保不住自己的屬下,馮晉,我還不知道你的壞心眼兒?」
宋雲歌看馮晉要反相譏,忙扯一下他胳膊:「馮師兄,算了,走吧。」
馮晉便要甩開他胳膊。
可宋雲歌知道他習慣,一用力沒被甩開。
這頓時惹得張天放哈哈大笑:「馮晉,看看吧,你多不得人心,小宋都攔著你!」
他目灼灼看向宋雲歌:「小宋,你武功雖弱,廢得很,可心眼不壞。」
宋雲歌扯一下角。
這話到底是罵自己還是誇自己?平時見著這張天放,待自己很親切溫和,可不是這幅臉。
馮晉怒喝:「混帳!誰是廢?!」
宋雲歌用力扯馮晉出大門。
再罵下去,自己不知會被罵什麼樣呢,雖然已經對這些話免疫,可聽著還是不耳。
馮晉出了院子仍舊氣咻咻的,氣憤不平的嘟囔不止:「一張臭,廢?誰是廢?他纔是廢!」
宋雲歌道:「師兄,正事要,咱們跟著那怨走!」
他心裡也是憋著一肚子火。
到別人輕視的眼神、輕慢的語氣,他外表若無其事,心裡卻熊熊如焰。
可再不甘又如能何?發脾氣?那是自取其辱。
隻能化憤怒為力,爭取立更多功,進殞神山久一些,彌補自己對這世界的知偏差!
他堅信自己有揚眉吐氣,俯看眾生的那一天!
馮晉深吸幾口氣,漲紅的臉平息下去,哼道:「看到怨氣了?」
宋雲歌指了指空中:「那裡!」
馮晉抬頭看。
萬裡無雲,碧空如洗,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會是一個艷天。
他凝神搜尋,卻什麼也沒看到,搖搖頭放棄了。
宋雲歌在前帶路,兩人走到超然樓跟前。
看著參天雲、鮮花牌坊絢爛的超然樓,馮晉皺眉:「真在這裡?竟然沒逃到城外?」
超然樓是大羅城有名的酒樓,價格昂貴,一頓早點勝過一個普通人家一年的開銷。
大羅城最不缺的便是有錢人,是方圓數千裡的銷金窟,賓客極多,這片刻功夫已經有五個錦中年被小二熱的迎進去。
「走吧。」宋雲歌舉步往前。
「喲,二位客,裡麵請——!」清秀的小二熱的迎上來,帶著兩人來到了二樓。
一樓熱鬧喧嘩,座位之間沒有遮擋,喜歡熱鬧的就在一樓。
二樓相對安靜一些,座位之間遮一屏風。
三樓最安靜,上麵是一間間獨立的屋子,甚至可以歇息過夜。
宋雲歌找了一個靠窗位子。
坐下後,馮晉咧著看選單,皺著眉頭不願的要了兩盤點心。
宋雲歌氣定神閑掃視四周,權當沒看到他疼模樣。
馮晉吸著涼氣搖頭不已,要不是怕丟人,這會兒早就抱怨個不停。
他平時是絕不會上超然樓吃飯的,來這裡吃就是冤大頭,同樣一盤菜,是別人的三到五倍價錢。
宋雲歌手遮,無聲翕。
馮晉清晰聽到他的話:「西南方向那個穿黃袍、聽小曲的。」
這超然樓價錢貴,卻有貴的道理,樓有數十個貌歌姬,琴技,歌聲妙。
隻要有錢都可以請歌姬到跟前表演。
宋雲歌兩人所坐位置,恰好能通過屏風的空隙看到西南角一張桌子。
桌旁坐一個黃袍紫臉青年,不時拈起一塊水果或點心扔裡,一邊咀嚼,一邊瞇瞇欣賞跟前的貌彈琵琶唱曲。
馮晉看向宋雲歌。
宋雲歌點頭。
馮晉皺眉。
宋雲歌緩緩點頭,神堅定。
兩人太悉,僅憑眼神便能流。
「他——?」馮晉忍不住傳音:「怎麼可能?」
但凡為魔主,往往都是心狠手辣、意誌堅定之輩。
魔門武功太容易走火魔,對心要求比中土諸宗嚴苛無數倍,心不足的到不了魔主境。
眼前那黃袍青年一看就知道是真流,不是假裝的,是個真的雛兒,眼中的**與貪婪做不得假。
這可不像一個魔主。
宋雲歌傳音:「就是他!」
他忽然一抬手,揚聲道:「小二,這邊!請漱玉姑娘來!」
馮晉大吃一驚,慌忙扯下他的手:「別來!」
宋雲歌笑道:「放心,我不會跟顧師姐說的。」
「誰怕你跟說了!是沒帶那麼多銀票!」馮晉急道。
宋雲歌道:「那我來請!」
他笑瞇瞇的便要繼續抬手,卻見兩個紅袍青年大步流星上樓,一瘦一壯,龍行虎步朝著那黃袍青年而去。
正彈琵琶唱的姑娘被他們氣勢洶洶樣子嚇呆了,琵琶聲與歌聲戛然而止。
黃袍青年好像沒看到兩人,隻盯著唱曲的姑娘,擺擺手:「繼續!繼續呀!」
「小子,你的事犯了!」一個紅袍青年斷喝。
宋雲歌扭頭看馮晉。
馮晉也在看他。
兩人麵麵相覷。
這兩紅袍青年是朱雀衛,瘦的是方鶴年,胖的是趙右軍,與他們僅點頭之。
朱雀衛之間關係微妙,既是隊友,有時候一同抗敵,又是競爭對手。
畢竟誰都想搶更多的功勞,都想在殞神山呆更久,提升更多悟。
在殞神山一個時辰的差距,有可能就是天地之別,一步領先就步步領先,你不爭就要為最弱的一個,被輕視被無視甚至被欺負。
「師兄,怕是要被他們搶去了。」宋雲歌支起胳膊,小手指輕撓著眉心。
馮晉臉沉,慢慢點頭。
這天大的功勞要被搶去了!
再上這般功勞不知要何時,他的心在滴。
在這個以武為尊,強者稱雄的世界當中,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將何去何從?是隨波逐流,寥寥此生?還是順勢而起,踏上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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