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恭敬應聲,同裴玄清下了會兒棋。過程中絕口不提正事,反倒是裴玄清問了幾句裴文宣和李蓉的婚事。
這樣愜意的氣氛讓裴玄清放鬆下來,他笑著道:「你也二十有一了,是時候要個孩子。平日別總忙於公事,冷落了公主,早些抱個娃娃回來,我有個重孫,也高興。」
「這也不是能急得來的。」裴文宣笑著應和,「如今殿下事務繁忙,孩子也不是時候。」
裴玄清聽裴文宣的口吻不是很想接孩子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繼續多說,兩人安安穩穩下了一局棋,裴文宣看了看天,平和道:「時辰也不早了,祖父,孫兒先告退了。」
裴玄清點了點頭,裴文宣站起來,朝著裴玄清行過禮,便打算退下。裴玄清見裴文宣往外走去,皺起眉頭:「你當真無事?」
「祖父,」裴文宣嘆了口氣,「我過來,不過是因為我是裴家人罷了,終歸是一家人。」
說著,裴文宣行了禮,裴玄清靜靜看著裴文宣,裴文宣便退了下去。
旁邊侍從上前來,給裴玄清倒了茶,恭敬道:「大公子帶了您最喜歡的茶葉過來,這麼多公子裡,就他知道這個,大公子對老爺還是孝順。」
裴玄清沉默著,他轉眼看了茶湯,好久後,輕輕應了一聲「嗯」。
裴文宣去裴玄清這裡走了一趟,想了想,便折回督查司去。
裴文宣到了督查司時,李蓉還沒忙完,和上雅確認了殺手的口供和從陳家銀錢往來流水賬目,之後便開始確認上雅主持的上家自查的事。
李蓉心裡的想法,是想在李明手之前,先把上家裡清理乾淨,免得李川像上一世一樣,被上家一堆破事所牽連。
李川是個再穩妥不過的太子,以太子的份而言,他上幾乎挑不出任何錯,廢立太子是大事,隻要李川不犯錯,李明要他,就很難。
把上家清理乾淨,也就是提前解決李川的後顧之憂。
裴文宣到了督查司,聽到李蓉還在忙,他也沒有多言,自己讓人端了茶來,坐在前堂,拿了一本閑書,就翻看起來。
看了沒有一會兒,就見外麵一個侍衛急急走了進來,裴文宣抬眼看過去,就聽侍衛急道:「殿下,不好了殿下。」
李蓉在間裡聽到這話,和上雅對視了一眼,隨後便直起來,走了出去,侍衛見李蓉出來,跪在地上,急道:「殿下,謝蘭清進宮告了狀,陛下現在急宣殿下宮。」
「這麼急著來送死的嗎?」
李蓉笑出聲來,侍衛不敢應話,裴文宣站起來,走到李蓉後,低聲道:「我隨殿下宮。」
「殿下,」上雅皺起眉頭,「謝蘭清怕是來者不善。」
「你莫擔心,」李蓉笑了笑,「本宮這就去送他上路。」
說著,李蓉便轉了,廣袖一甩,背在後,領著人就往前,高興道:「走。」
李蓉領著人出了督查司,直接趕往了宮中,等到了書房,李蓉就見謝蘭清捂著肚子,虛弱著子躺在椅子上。
李蓉笑著進屋來,恭敬道:「兒臣見過父皇。」
裴文宣也跟著李蓉叩首:「微臣見過陛下。」
房間裡站著許多人,蘇閔之、上旭、蘇容卿等人都在,謝蘭清的椅子放在一邊,他腳邊跪著滿是傷的藺飛白。
李明看著李蓉,似乎有些疲倦,抬手讓李蓉站起來後,直接道:「平樂,謝大人說你指使這個殺手來殺他,你可認罪。」
李蓉聽到這話,似笑非笑看向藺飛白:「我指使這位公子殺謝大人?」
說著,李蓉走到藺飛白邊上,單膝扣地蹲下,雙手搭在立著的一隻的膝蓋上,笑道:「我想請教一下這位公子,我是如何識得你,如何指使你的呢?」
「草民乃一名江湖殺手,半月前,殿下讓人找到草民,要草民殺一個人。當時殿下用麵紗蒙麵,草民雖然不能看到殿下,但記住了殿下的聲音。」
「那你耳力好的。」李蓉點點頭,「然後呢?」
「殿下問這麼多做什麼?」謝蘭清徑直打斷李蓉,「莫非是殿下心虛,想先確認一下證人說的話裡有沒有什麼可以讓你狡辯的容?」
「謝尚書注意用詞,」裴文宣冷眼掃過去,淡道,「如今事還沒弄清楚,你就說殿下是狡辯,怎麼,謝大人把這裡當刑部,自己已經將案子定下了?」
「裴大人真是巧舌如簧,」謝蘭清冷笑出聲,「我的意思在座都明白,裴大人不必這樣咬文嚼字。」
「然後呢?」李蓉盯著藺飛白,藺飛白不說話,李明冷聲道:「藺公子,說話。」
「然後草民按照僱主要求,來到蝴蝶峽刺殺畫上之人,而後便被人埋伏,被捕獄,進了督查司。到了督查司後,草民麵見公主,公主出聲草民便知,這就是之前讓我刺殺公主的僱主。公主知我才能,便讓我直接殺了謝大人,否則就要以刺殺公主的罪名斬了草民!」
藺飛白語調雖冷,但配合著沉靜中帶了幾分氣憤的模樣,倒令人忍不住多了幾分信任。
李蓉笑著聽完藺飛白說話,接道:「然後你就刺殺謝尚書了?」
藺飛白不理,跪在地上,腰背得筆直。
李蓉見他說完了,站起來,李明見有竹,隻道:「他說的可屬實?」
「父皇,」李蓉笑著回,直接道,「他這故事百出,好似幾個窮苦百姓討論皇帝該用金扁擔挑東西,還是銀扁擔挑東西,這種皇帝用扁擔挑土的事兒,可能屬實嗎?」
這話出來,謝蘭清臉立刻變得不太好看起來:「是不是殿下說清楚,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
「好,謝尚書經歷一番刺殺,腦子不太好用了,本宮可以理解,那本宮就給你捋一捋,他這話裡的。其一,他說我是他的僱主,那請問一下,我是手下沒人了還是我仰慕他藺公子名一定要拜見,所以堂堂公主不使喚可靠的人去雇殺手,要自己親自去?」
「殿下說的是。」裴文宣補充道,「微臣也不願殿下這麼私下會見外男。」
李蓉暗中瞪了裴文宣一眼,裴文宣假作不知,麵無表。
「萬一殿下行事慎重,不願意將這種醜事讓別人知道呢?」
謝蘭清冷聲回復,李蓉輕輕一笑,圍著藺飛白轉圈道:「行吧,我讓謝大人一次,就當我行事慎重又無能,隻能自己去找殺手。那,按照這位公子所說,我雇了殺手殺我自己,本宮自編自演自己被刺殺的戲碼,那我既然明知要和這位公子再見,我去見他蒙了麵紗,連聲音都不變的嗎?」
「草民自習武,對聲音極為敏。」藺飛白冷聲開口,裴文宣輕聲道:「好靈的狗耳。」
「行吧,」李蓉低頭笑了一聲,「就算是藺大俠武功高強,我誤算了。可我既然策劃了有人謀害我一事,為什麼還要著你去殺謝尚書,而不是直接讓你作偽證指認謝尚書讓你謀害於我呢?」
這話讓藺飛白頓住,隻是他麵上看不出什麼表,也就不知道他緒如何。
李蓉看他沉默不言,謝蘭清緩聲道:「這就要問殿下了,也許殿下是覺得,陳王氏死後再提你被刺殺一事得不到殿下想要的效果,於是就直接讓他刺殺我了呢?」
「那這裡就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了。」
李蓉扇子敲打在手心,彎下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謝蘭清:「我會讓兒子去殺他的父親嗎?」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一驚,謝蘭清麵大變,藺飛白豁然抬頭。
李蓉笑著直起腰來,扇子輕敲著手心:「這個故事我們換個角度想想吧。」
「各位覺得,是一個公主在,在一次又一次腦子有問題的況下,最終讓兒子去刺殺自己親生父親的可能大一些,還是父子竄供,誣告公主的可能大一些?」
「藺公子,」李蓉打量著滿臉震驚的藺飛白,笑著道,「您如何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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