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最新章節
謝蘭清先告李蓉,被李蓉反告,這件事是在朝臣眼皮下發生,所有人都在等一個結果。
裴文宣早已給裴禮明打過招呼,於是裴禮明也沒有任何包庇的心,一心一意辦案,加上藺飛白配合,不過三天,謝蘭清指使陳廣刺殺李蓉和裴文宣一事便確定定案。
眼見新春將至,李蓉便將秦氏案、軍餉案以及謝蘭清的案子一起辦理,邀了史臺、刑部、和督查司一起三司會審,門下省旁聽,在公堂之上一一定了案。
謝蘭清始終是侍奉兩朝的老臣,功過相抵,最後判了流放,而另外兩個案子裡的七十個人,死三人,其他人按不同程度,流放貶,各有置。
宣判的時候,謝蘭清顯得異常平靜。
他似乎已經從之前的種種緒裡走出來,呈現出一種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姿態。等宣判之後,他恭敬行禮,而後便由人攙扶起來,轉離開。
等所有案子審判完,已經是夜裡,李蓉走出門外時,便覺有冰渣落在了臉上。李蓉抬起頭來,看向黑夜,雪粒路過燈籠周邊的微,才能看到它的模樣,李蓉仰頭看了片刻,便覺有人走到後來,抬手一搭,就用寬大的袖子遮在背上,將整個人攏在了懷裡:「回家了。」
裴文宣開口出聲,李蓉回頭,笑了笑:「不和上史回史臺?」
裴文宣是跟著上敏之過來聽審的,按理該跟著上敏之一起回去,裴文宣攬著李蓉走出衙,往馬車走去,笑著道:「明個兒就放假了,馬上就是新春,他自己還不得趕回家,還管我們?早讓我們這些下屬自己回家了。」
「聽說敏之表叔雖然看上去冰冰冷冷的,但十分顧家。」
李蓉點了點頭,同裴文宣一起走出去,裴文宣嘆了口氣:「朝堂上這麼冰冷,怎能不貪夫人的溫鄉?」
「那可真是可惜了,」李蓉知道他的暗示,似笑非笑道,「裴大人可沒有個能給溫鄉的夫人。」
「溫鄉給不了,」裴文宣笑起來,「可我夫人臂賽山熊,人似猛虎,能給小人依靠,很有安全,我覺得也是很不錯的。」
李蓉知道裴文宣在暗罵兇狠威武,嗤笑了也一聲:「以前還隻說我是年牡丹,如今都敢直接說我是畜生了,裴文宣,你日日喝得是熊膽嗎?又苦又毒,膽子又又大。」
「殿下何必問呢?」裴文宣和李蓉一起走到門前,兩人一起過門檻,裴文宣附在李蓉耳邊,「您嘗嘗不就知道了?」
李蓉聽他這話,轉過頭去,眉眼一挑,抬手就去他下。
裴文宣知膽大,沒想到膽子這麼大,嚇得趕後退,李蓉見他神剋製中帶了幾分驚慌,急急躲過的手的模樣,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
裴文宣僵住作,李蓉用扇子在他下輕輕一刮:「就這點東西,同我耍什麼腔調?」
說著,李蓉便轉過去,提步下了臺階。
裴文宣耳微紅,覺得自己失了麵子,但還是得強作無事,追著過去,小聲道:「這是外麵,別這麼放肆。」
李蓉贏了一場,見好就收,也沒多說,笑著到了馬車邊上,剛到馬車邊上,李蓉就聽旁邊傳來一聲平靜的喚:「殿下。」
李蓉和裴文宣一起抬頭,就見蘇容卿站在一邊,他朝著李蓉行禮,李蓉有些詫異:「蘇侍郎?」
「殿下,」蘇容卿笑起來,神溫和道,「不知殿下可有時間?」
「蘇大人有事?」裴文宣上前一步,擋在李蓉前方半側,笑道,「如今案子已經審完了,明日就是舉朝休沐以迎新春之期,蘇大人有什麼事,不放等春節之後再說?」
「倒也不是我的事,」蘇容卿說得平淡,他目看向李蓉,慢慢道:「是謝大人,想見見公主。」
「謝蘭清?」
裴文宣有些意外,蘇容卿點頭:「謝大人有許多疑問,想問問公主。」
李蓉想了想,點頭道:「蘇侍郎已經安排好了?」
「謝大人現在在刑部,我領殿下過去即可。」
「那現下就過去吧。」
李蓉定下來,邀了蘇容卿:「蘇侍郎一路?」
蘇容卿行禮答謝,算是應下來。
三人一起上了馬車,上馬車後,李蓉才察覺這個氣氛似曾相識,好在這次不需要考慮照顧兩個人的先後順序,蘇容卿一落座在馬車側邊,裴文宣就坐到李蓉邊,和李蓉隔著中間一個茶桌,自己和蘇容卿坐在一邊,把蘇容卿和李蓉生生隔開。
蘇容卿淡淡瞟了裴文宣一眼,李蓉裝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要低頭倒茶,就看裴文宣主提過茶壺,給李蓉倒了杯茶:「殿下喝茶。」
「額,謝謝。」
李蓉接了茶,隨後怕裴文宣藉機報復甦容卿搞得場麵難堪,趕道:「給蘇侍郎也倒一杯吧。」
「那是自然。」
裴文宣說著,給蘇容卿也倒了茶,一副主人姿態將茶水給蘇容卿:「蘇侍郎,喝茶。」
蘇容卿點點頭:「多謝。」
而後裴文宣就放下了茶壺,李蓉有些奇怪:「你怎麼不給自己倒?」
「我喝殿下的杯子就好。」裴文宣溫和道,「杯子不夠了。」
李蓉得了這話,轉頭看了一眼桌上還放著的杯子,裴文宣注意的目,笑著解釋:「這杯子有豁口。」
桌子上怎麼可能放有豁口的杯子?
可不敢問,怕問完,裴文宣能給馬上砸出一個豁口來。
蘇容卿捧著杯子,他低頭看著水紋,裴文宣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便同蘇容卿介紹起這茶葉來。
他開口說話,氣氛終於沒這麼尷尬,蘇容卿也是個知趣的,兩人便就著茶葉開始閑聊,李蓉低頭裝著看書,什麼話都不說。
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刑部,裴文宣扶著李蓉走下來,由蘇容卿一起領著進了牢獄。
謝蘭清坐在獄中,旁邊人給李蓉安排了凳子,李蓉坐下來,看向坐在床上的謝蘭清:「聽聞謝大人有事找我?」
謝蘭清看著李蓉,他沒有行禮,李蓉轉著扇子,也沒有計較他的無禮,兩個人靜靜對視許久,終於道:「你見過嗎?」
李蓉不說話,謝蘭清啞著聲,繼續問:「藺霞,你見過,對不對?」
「我沒有。」李蓉平靜開口,「我一直在華京,死在兩年前,還讓人到華京來找過你,你知道,但你沒回去。我不可能見過。」
謝蘭清聽著的話,睜大了眼:「死在兩年前?」
「你不知道嗎?」李蓉笑起來,隨後點頭,似是明瞭,「也是,二十年,你也沒去看過。不過謝大人,」李蓉撐住下,「我雖然沒去見過,但謝大人想知道的事,我未必不知道呢?」
畢竟當年蘇容卿幾乎把藺霞邊所有人都查過一遍,完拚湊了這個人這漂泊的半生。
出生江湖高門,年誤華景,英雄救,意外邂逅當年華京中的貴族公子。
百年名門給予男人的風雅,和年的一派純真,哪怕是自習武所磨鍊的剛毅之心,也忍不住流水長綾。
「飛白,」謝蘭清盯著李蓉,「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你到現在都以為我在騙你?」李蓉有些無奈,「謝大人,我不會拿這種事誣陷你。當年與藺霞相,你迫於家中力,於是讓與藺霞決裂。當年藺霞在一起時,許了你三個願,你第二個願,就是讓離開。」
「那時候,就已經懷上藺飛白。」
「可沒有告訴過我!」謝蘭清嘶吼出聲,李蓉有些不解,「為什麼要告訴你呢?你不可能娶,而也不打算再嫁他人。這個孩子是唯一的寄託,不會害他。而生下來,如果進謝家,這就是個生母低賤的私生子,為什麼要告訴你?」
謝蘭清愣愣看著李蓉,李蓉平靜道:「帶著孩子離開,又不被家族宗門所容,於是和小師妹東躲西藏,不得已才寫了信,和你要了錢。」
「要錢的時候你應當覺得鬆了口氣吧,總算不愧疚這個人了。於是你大筆一揮,將秦曲山給了。」
「後來建立了七星堂,邊左右護法,江湖傳聞和的右護法,也就是師兄曖昧不清,你便以為藺飛白是藺飛的孩子。畢竟藺飛白為你所知,足足晚了一年。」
「藺飛白的真實年齡,不是二十歲,他今年隻有十九歲。」
「藺霞在秦曲山上自己過了一輩子,到死之前還想著你,讓人來找你,可你不願意去。」
「死之後,怕江湖人尋仇,欺負藺飛白年紀小,便要求對外不發喪,一直偽裝還在世的樣子。」
「所以我那時候去七星堂見的……」
「不是。」
李蓉肯定開口,謝蘭清坐在原地,他神有些恍惚,李蓉注視著他,好久後,輕輕敲打著扇子,緩聲道:「謝大人還有什麼要問?不想問的話,本宮就走了。」
「恨我嗎?」謝蘭清突然開口,李蓉想了想,「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也很好奇,」李蓉子微微往前,「你嗎?」
謝蘭清沉默著,好久後,他笑起來:「不敢言。」
「我想也是如此。」李蓉站起來,淡道,「於你們而言,本也薄涼。可惜了藺霞,漂泊孤苦一輩子,栽在你這種人上。」
謝蘭清不說話,在李蓉走出去時,他低啞開口:「我是希一輩子過得好。」
李蓉頓住腳步,他回過頭去,看見謝蘭清仰頭從窗戶裡看著外麵的天:「年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豁出命去,就能護得兩人安穩。我求留下,與私下婚,同華京,我以為我不要命,不要榮華富貴,我就可以和相了。」
「可後來我發現,家族之下,何有資格談?世家姓氏的高貴,是統的高貴,是姻親的高貴,我為謝家弟子,若隨便娶一個江湖子,那是讓我門楣蒙,我百年清貴,便要為他人笑談,我宗室男,姻親都要因此影響。謝家容不下我和,我可以死,可呢?」
「本是天上人,何以落凡間?」
謝蘭清閉上眼睛:「我讓走,是想要好好活著,我不去見,是我知既無結果,何惹傷心。」
「我並非不他,隻是沒有資格,也不敢言說。」
「我有時也會一遍一遍問自己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我喜歡一個人,喜歡我,為什麼就要有這麼多人懲罰,有這麼多人過得不開心。這是我的錯,還是他們的錯?」
「可我父母沒錯,我族人沒錯,而我呢?喜歡了姻親姓氏之外的人是罪,可為什麼會是罪呢?」
謝蘭清似是覺得可笑,他閉上眼睛:「我想了一輩子,後來我明白了,因為我生於鐘鼎之家,了這樣的富貴,所以我必須維護這種富貴。痛苦算不了什麼,算不了什麼,維護家族纔是大義,百年如此,千年如此。我要維護謝家,維護著這個高貴的姓氏,高貴的統。你李氏本為天潢貴胃,」謝蘭清轉過頭去,看向李蓉,「你卻嫁給一個寒族。寒族也就罷了,你竟然聽信這個寒族擺布,割裂太子與世家。」
「殿下,過往我不能說,可如今我卻想問一句,殿下今日所作所為,所求為何?為了讓肅王那個卑賤之人的子嗣登上高位嗎?!」
李蓉不說話,靜靜看著這個徹底矛盾,徹底割裂的人。
覺得謝蘭清可悲,可不知道他可悲在何。
可悲於被規矩所束縛,如上一世的。
還是可悲於在規矩中又生了不規矩的心,如上一世的李川。
說不出話,靜靜看著謝蘭清,陷了某種難以言說的茫然和淩厲的苦痛。
也就是在沉默的片刻,覺有人出手,靜靜握著他。
「殿下今日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謝大人這樣的人,日後不要再問這一句為什麼。」
謝蘭清愣住,李蓉轉過頭去,緩緩抬頭。
裴文宣站在邊上,似如高樹山川,遮風擋雨。他看著謝蘭清,平靜道:「喜歡一個人,與喜之人婚,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是生而為人最基本的權力。謝大人說不算什麼,的確,可是謝大人沒有發現嗎,這樣的規矩之下,為了家族,豈止不算什麼,人,道義,公理,都不算什麼了。」
「殿下想要的世間,非家族為最最重,而是每個人過的幸福,生有希。或許今日不能有,甚至需要百年、千年的時間,可殿下依舊希,有一天,不會再有一個謝大人,問自己做錯了什麼。」
「也不會再有一個謝大人,指責殿下天潢貴胃,下嫁寒族。」
「李蓉嫁給的是裴文宣,殿下嫁給的,是一個,且為所的人,」裴文宣神平靜,語調穩如山嶽,「他能讓快活一輩子,能一輩子,護一輩子,能不辜負,不背叛,不離棄。」
「縱使是寒門,亦不是錯。」
穿越到沒落的蘇家小四身上。爹孃都不著調,隻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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