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最新章節
李蓉沉著沒有說話。
蕭文是蕭肅的兒子,李明這個時候將蕭文召宮中,蕭文出宮後就有人出了華京,那有極大可能是李明通過了一個非常規渠道聯絡蕭肅。
什麼況下,一個帝王要去通過這種最、最不容易出錯的渠道,避開層層耳目去聯絡一個邊關將領?
李蓉和裴文宣心裡都很清楚。
兵變一事,他們不是第一次經歷。
無論是當年李川被廢,世家清君側廢李明,還是後來世家幾次試圖宮變謀反,三十年政治風雨裡,這並不是讓他們驚慌失措的一件事。
隻是這畢竟是一件大事,於是兩人都沉默著。
上雅見氣氛低沉,也知趣,拱手行禮後,便轉走出去。
等房間裡隻剩下李蓉和裴文宣兩個人,裴文宣終於開口:「需得早做決定了。」
「這麼著急嗎?」李蓉聲音很輕,思索著,「父皇是怎麼想的?」
上一世,李明對李川手,似乎並沒有這麼提前。
李蓉覺得有些荒唐,忍不住勾起角:「莫非父皇還真的衝冠一怒為紅,非救妃不可?」
「聽說如今,陛下病越發嚴重了。」
李蓉作頓了頓,裴文宣坐到李蓉對麵,緩聲道:「陛下想早點扶穩肅王的位置,也可以理解。」
畢竟自從上氏自己部清查後,在朝堂上的實力削減了許多,現下世家和李蓉也是剛剛結盟,從朝堂實力來看,李蓉和世家如今佔了上風,可如果是要發兵變的話,卻是未必。
李明手中有蕭肅在西北的軍隊,和自己多年經營的李氏嫡係軍隊,加起來總共將十萬的軍隊數量,無懼於單獨麵對任何一個世家。
他害怕的隻是世家結集之後,以李川為代表整合出一隻新的軍隊。
可如今世家一團,督查司建立之後,雖然看似團結一起懲治妃,實際早各有異心。
如果李川手裡沒有足夠的軍隊,這時候發兵變,李明倒的確有足夠的優勢。
「陛下手中一共將近十萬的人馬,蕭肅手中五萬,京中一萬,華京各地零散加起來共計四萬。」裴文宣說著,從桌下取出一張地圖,鋪在桌麵,抬手點在地圖西北角上,然後一路劃往華京的方向,「如果陛下現在開始從西北調兵,蕭肅從準備到行軍到這裡,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至要一個月。」
「但西北距離華京,中間隔著蘇氏和謝氏。」李蓉思索著,「如果他們稍加阻攔,怕是需要兩月不止。」
「可他們會嗎?」裴文宣反問,李蓉頓了頓,抬眼看向裴文宣,裴文宣認真提醒,「知道未來的,不止你我。」
如果蘇容卿早已回來,那麼他不可能坐以待斃。
謝家自從謝蘭清被流放後雖然一直默不作聲,但對李川怕是早已離心。西北中間隔著的是蘇氏和謝氏,那麼蕭肅過境,最壞的結果,或許是帶著蘇氏和謝氏的軍隊一起來華京。
「蘇容卿……」
李蓉輕敲著桌子,忍不住念出蘇容卿的名字,裴文宣聽著喃喃,抬手喝茶,漫不經心道:「怎麼,想人家了?」
「可不是嗎?」李蓉慨出聲,「我還是小瞧他了。謝蘭清流放之事,他怕是佈局得很早了。」
如今回想,謝蘭清當初為刑部尚書,這麼針對,一開始隻當是因督查司與刑部利益衝突,可如今想來,怕是蘇容卿在後麵有了什麼作。
蘇容卿早早著廢了謝蘭清,也就斷了謝氏和李川的路,除非李川當真決定不要這個長姐。
可李川不可能這麼做。
而謝氏和李川的不和,平日不會有什麼,到今日,卻了關鍵。
如果蕭肅到華京可以長驅直毫無阻礙,那麼,無論從哪裡調兵力,都不可能比蕭肅提前到。
一旦蕭肅大軍臨京,李川也就再無活路。
李川死了,世家失去了領頭的人,除非再推選出一個領頭人來謀反,否則就是一盤散沙。以世家的子,大概就是退而自保,這時候李明再恩威並施,趁機拔除上氏,也就沒人再敢多說什麼。
李蓉輕輕閉眼,抬手了睛明:「先讓趙重九即刻傳話去西北,讓秦臨盯著蕭肅,一旦蕭肅軍隊往華京……」
李蓉猶豫了片刻,心裡有些不安。
這時候武,對於他們而言的確太早了一點,而且秦臨直接手攔截蕭肅的軍隊,無論如何都是謀逆之舉。
「那就必須要攔下了。」
裴文宣看出的猶豫,他果斷道:「殿下,是用藺飛白的時候了,將他召回京來吧。」
「回京做什麼?」
李蓉皺起眉頭,裴文宣抬手輕敲在地圖上:「認祖歸宗。」
李蓉立刻反應過來,藺飛白哪怕是戴罪之,甚至一手親口將謝蘭清供了出來,可他畢竟是謝蘭清的兒子。一旦謝家嫡子不在,他就有了繼承謝家的機會。
若是以前,哪怕謝蘭清的兒子死了,也不到藺飛白這個私生子。可如今藺飛白有了兵權。
有了兵權,又有謝蘭清兒子的份,藺飛白繼承謝家,也就是稍稍運作的事。
「謝家雖然和殿下有矛盾,可是納稅一事,事關整個世家上下,謝家不可能是一塊鐵板。現下藺飛白有兵權,隻要謝家家主謝春和死了,那麼藺飛白為新任謝家家主,也不過就是稍稍運作之事。」
「所以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殺了謝春和。」
李蓉聽到這裡,抬眸看向裴文宣:「那何不如直接殺了李誠呢?」
李誠一死,李明如果再殺李川,李氏當真就要旁落了。
「以前殺李誠,父皇怕想著自己還能再生一個兒子,趁機趕廢了川兒。可如今,他大約也沒有這個再生一個兒子的能力和時間了。」
李蓉聲音平緩:「我若出手,他大約饒不了我,可既然他已經做好了蕭肅從西北過來的打算,可見他也不打算饒了我和川兒。李誠留下來,也沒什麼必要。」
「若殿下如此打算,」裴文宣聲音很輕,「倒也不無不可。」
「殺了李誠與謝春和,」裴文宣的手在地圖上輕輕打著轉,「蘇容卿如果還不想讓川兒登基,那隻有謀反有一條路。蘇閔之不會同意。」
「如此一來,」裴文宣定下聲,「蕭肅就算進京,也再沒了作用。可這樣一來,唯一的風險就是,」裴文宣抬眼看著李蓉,「陛下為了泄憤,可能會殺了您和皇後。」
李蓉沉默不言,裴文宣看著:「隻謝春和,陛下或許還不會意識到我們真正意圖,他心中的目標是太子,不會為了打草驚蛇,為了一個謝春和就你。若了李誠,固然可以一勞永逸,可殿下,」裴文宣聲音很輕,「到時太子殿下是陛下唯一的繼承人,他為了將上家對太子的影響到最小,他必然會採取一些非常手段。無論是為了私仇還是為了太子的未來,陛下都會不計代價殺了您和皇後。要不要為太子做到這一步,」裴文宣認真道,「您再好好想想。」
「你是在勸我嗎?」李蓉聽著裴文宣分析,徑直詢問。
裴文宣輕笑:「我哪裡勸得住你?」
他緩慢抬頭,目裡全是包容:「我也不過就是陪著你罷了。」
李蓉和裴文宣談時,華樂手裡抓著妃給他的令牌,剋製住上的抖,急急回了蕭家。
不斷安著自己。
不能慌,不能在這時候慌。
必須鎮定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看了的笑話,以為妃沒了,就弱可欺。
華樂到蕭府時,整個人鎮定下來,握著妃給的令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蕭家多年經營,一共提拔上來可用的,就兩個舅舅。
一個是在西北的大舅舅蕭肅,一個是在林軍的三舅舅蕭明。
華樂進了屋中,看見蕭明,整個人便差點了下來,但強撐著自己,紅著眼行禮:「三舅舅。」
「你先別慌,」蕭明抬手讓人扶著華樂坐下,端了茶杯,皺著眉頭道,「你母親可留了什麼話?」
「留了。」
華樂趕忙點頭,將手中的令牌拿出去,遞給蕭明,了眼淚,急道:「母親說將這個令牌給我,讓我去殺李川,能殺李蓉更好。」
「殺太子?!」
蕭明滿臉震驚,華樂點了點頭,怕蕭明不敢,又補充道:「舅舅,如今母親已經保不住了,現下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趕殺了李川,這樣一來皇子隻剩下誠兒,誠兒就是唯一的繼承人,父皇已經不行了,他一死誠兒就可以登基,到時候您就是陛下的舅舅,我就是長公主。您看看現下上氏多風,不就是因為他們是父皇的母族嗎?」
蕭明沉默不言,華樂有些急了,趕道:「舅舅,這是唯一救母親和弟弟的辦法。等李川登基,你為他和李蓉會放過我們嗎?上氏看我們不順眼很久了,你就打算這麼坐以待斃?你……」
「華樂。」蕭明打斷,緩慢道,「這事兒太大了,你讓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舅舅?」華樂震驚看著蕭明,「你就打算這麼看著我母親去死嗎?」
「就算殺了李川,也救不了你母親。」蕭明嘆了口氣,「舅舅不是不幫你,隻是在想一個萬全之策,你先回去休息,我再想想。就是時間太了,」蕭明喃喃了一句,「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今年冬狩,這倒是個好機會。」
華樂聽到這話,眼睛微亮。
蕭明瞟了華樂一眼,便讓人送著華樂出去。
等華樂出去後,管家到了蕭明麵前,給蕭明倒茶,低聲道:「您說娘娘也是,讓華樂殿下去刺殺太子,這不鬧著玩嗎?若太子殿下這麼好刺殺,還能等到今日?」
「一個人不好刺殺,倒不是沒有機會,機會都是人做的,隻是害怕代價罷了。」
蕭明用手輕輕了茶杯邊緣:「我那妹妹能走到今日,又不是個傻的,你以為當真指華樂去刺殺李川?」
蕭明嗤笑出聲:「是給有心人找個替死鬼,如今想讓李川死的不,隻要華樂願意當這個出事後的背鍋人,大家都願意幫一把。」
「那……」管家皺起眉頭,「娘娘,是打算不保華樂殿下了?」
「用一個兒,換一個兒子的皇位,」蕭明端起茶杯,「在娘娘眼裡,也並不吃虧。等未來肅王殿下登基,追封華樂殿下,也是一種安。這一家子啊,沒有一個好東西,你看華樂,張口閉口長公主,你以為是多關心自己母親?」
蕭明眼裡帶了幾分嘲諷:「一個兒想讓母親去死換長公主的位置,一個母親想著用自己兒去死換自己太後的位置,有意思得很。」
「那,老爺就這麼看著?」
管家遲疑著:「娘娘與蕭氏畢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自然不是看著,趕讓個人,將訊息傳進宮裡去給陛下,就說,華樂緒激,想刺殺李川。哦,記得,」蕭明著茶碗,囑咐道,「隻能讓陛下知道,可別讓他邊的太監聽了去,誰知道他邊什麼牛鬼蛇神?」
「是。」
管家恭敬應聲。
華樂刺殺李川的訊息,當夜就傳到了李明的耳中。
李明一個人在大殿裡想了半夜,等第二日上朝,李明就定了冬狩的日期。
冬狩是大夏習俗,說是冬狩,其實是每一年華京部軍隊演練比賽的時候。
華京共有六隻軍隊,皇帝手裡的林軍,太子手中的羽林衛,剩下分別是看守四城門的東西南北四軍。
四軍長分別來自上氏、蘇氏、裴氏、以及李明的嫡係寧王。
每年冬狩,這六隻軍隊都會在林中進行演練,以防軍隊鬆懈。
李蓉聽著李明定下了冬狩的日期,心裡就有了打算,等下朝之後,裴文宣就走到李蓉側來,他們並肩而行,看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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