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愫/文
林文珺趁勢發了一圈名片, 這下原來桌上不認識的,也都認識了。
這一桌有一半人之前沒見過麵,也不知道江燁是怎麼把這局給湊起來的。
王太太開始跟認識的那位太太談票:“我前段時間不是跟你講, 我買票隻隻漲嘛, 就是文珺幫我挑的呀。”
幾位原來不識的, 一聽票也搭上話了:“那林經理等會替我也挑一隻, 我那個票啊, 死蟹一隻, 都不。”
桌上很快就談笑風聲。
“哪有徐姐說的這麼誇張, 我是真的不懂票, 就是隨便圈的。”
“我那幾隻票,到今天還在漲哦,大肚子是真的手氣好。”王太太更加深信不疑, 是服氣的, 不說大漲吧,反正不虧,穩步漲一點, 每天都能賺到買小菜的錢。
等服務員開始上菜, 媽媽們就把孩子回來。
江寧不用媽媽, 自己坐到桌上, 等著媽媽給挾菜吃,圓桌子太遠了,要挾菜就得爬上椅子上挾。
王太太逗:“寧寧,我聽你媽媽講,你去演電視劇啦?”
江寧點點頭:“我演主角小時候, 彈了段鋼琴, 還唱了首歌。”
“真的啊?”桌上就響起驚訝聲, 家裡有小演員去拍戲,什麼時候都算是件稀罕事,紛紛問林文珺,“你們是怎麼把孩子送過去的啊?”
“不是我們送過去的,”林文珺著兒微笑,“是小熒星到學校裡挑小演員,老師看了演的舞臺劇,讓我們去報名的。”
“去報名那天呢,也是正巧了,有個臺灣的劇組在招小演員,老師讓去試鏡了。”
平時誰也沒渠道接這些,都當新鮮事來聽。
林文珺也覺得驕傲:“有個孩子比大一點,鋼琴也比彈得好,長相呢也要漂亮一點,自己上去邊彈邊唱了首英文歌,正好電視劇劇需要,就選中了。”
江寧聽見媽媽說人家比漂亮,有點懵,本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了。
王太太輕輕一江寧的臉蛋:“你媽媽胡說對伐?我們現在是小明星了,我們最好看了呀。”
就連江寧都分辨得出這是哄的話,但還是很高興,有大人問,就把拍戲的況說給大家聽。
“那你們以後往這方麵發展伐?當小星,就跟那個小婉君一樣,他們說星出來走比人還賺錢。”
林文珺搖搖頭:“拍戲太苦了,要是興趣,那我們替提供條件,不興趣,就算了。”
“對的,老板的兒,乾嘛要去吃苦啦。”其中一位這麼說。
林文珺見得多了,練得多了,慢慢變得會說話,但像這樣的話,一時就分不清楚究竟是好話還是藏著針。
一笑置之。
王太太歎說:“這好學校是不一樣哦。”王誌國也不過剛剛升上來,王太太還真沒接過好的學校是什麼樣,也就是家門口讀的兒園。
“我們也要讀書了,我本來是想讓他進家門口的學校的,看看你花這麼大的代價,就為了兒讀書,我也替他找個好點的學校。”
林文珺很願意跟王太太討論這些:“讀小學不能看小學,得看小學對口的有哪幾個中學,外國語小學那肯定是好的,但彙思小學對口的初中不錯,也算是第一梯隊。”
就學力是日漸增長的,現在還不明顯,過兩年會越演越烈。
林文珺看了眼江燁,這些都是取來的經。
租給江燁房子的高明,他的兒高臻臻一直績很好,初中到高中是保送,高中畢業又保送到同濟,念的建築。江燁每次說到,就會說彆人怎麼這麼會教育孩子。
林文珺跟高太太討教,高太太告訴:“一刻也不能放鬆呀!進了兒園我就在找哪個小學好,有的小學會提前辦升學班,讀了這個學校的升學班,進這個學校就更方便,他們都搞優先。”
“千萬不好走一步看一步,小學初中,初中高中,一步都不能走錯,一耽誤就是好幾年啊!”
高明又沒管過兒讀書,跟江燁談起來都是小孩子自己用功,跟父母關係不大。
林文珺問過才知道,關係到底大不大。
高太太是一肚子的辛苦:“你以為是天才啊,要是天才那早就進科班了,天才有伐?有的,生在你家,那是你中了彩票。”
“爸爸媽媽沒資源,那是沒辦法,靠天靠地靠自己,爸爸媽媽有資源,那還說什麼啦,拚呀!”
林文珺把這些講給江燁聽,把跑來的資料拿給他,江燁本沒當一回事。
他既不聽老婆的,自己又沒功夫仔細研究,聽不知哪個朋友推薦,江辰小升初進了個名頭好聽,教學質量已經下跌的偽名校。
江燁正從另一桌看老婆兒的況,莫名其妙就被瞪了一眼。
怎麼?難道是那桌太太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
可明明那一桌太太都在聽老婆說話,那一桌的小孩在聽兒說話,們倆的社位置比他還要中心呢。
“現在寧寧的這個小學,雖然不是雙語教學,但英文也很強,用的教材跟普通學校不一樣,以後初高中要是讀雙語或者國際學校,也沒那麼吃力。”
“你們可真是,儘心儘力培養兒。”其中一位太太歎。
林文珺微抿,以前有條件了但是沒見識,後來又了見識,又已經錯過寧寧長最關鍵的階段,現在想嘗試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支持。
林文珺隔了會兒才鬆開角:“其實我本來想送進外國語的,因為戶口進不去,才送到現在這個,沒想到還適合的。”
寧寧是個很有創造力想像力的孩子,很喜歡現在這個班主任齊老師,也很願意參與到各種校外活裡去。
“的學校,要不然托托人呢?”那個學校的招生老師不是暗示過嘛,有“條子”就能進。
這一桌的人們,要麼談票,要麼談孩子,再不然互相抱怨抱怨老公,林文珺的話題結束就轉到彆的太太那裡。
隻有其中最年輕的一位,不參與們的討論。
年輕,貌,著品味不俗,坐在那裡不主跟人搭話,也不順勢加話題。
“那位太太是誰啊?”林文珺輕聲問王太太。
王太太飛快瞥了一眼:“是蔣經理的太太,你看那一桌,坐中間那個,年紀最大就是蔣經理。”
蔣經理怎麼看都快要四十歲了,蔣太太看上去才剛二十五六的樣子。
“你以為他們半路夫妻對伐?其實是元配。”王太太笑了。
這事也聽來的,蔣經理年輕的時候家裡窮得響叮當。
王誌國家好歹是市區的,蔣家在金山,化工廠子弟,家裡也是兄弟多,當年憑票買米的時候,一家人隻能喝稀粥,從月頭喝到月末。
但蔣經理人長得好腦子也靈活,照樣談了個朋友,可朋友家裡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們結婚。
不說結婚要的“三轉一響”,要是他們結婚,小夫妻連單獨睡覺的房間都沒有,哥哥嫂嫂睡上鋪,弟弟弟媳睡下鋪,怎麼好意思呢?
家裡窮到這地步,朋友就這麼斷了。
蔣經理沒再談,恢複高考第一年他就考上了,從金山飛出來,畢業分配又額頭上天花板,分進了銀行。
從此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
“我聽說蔣經理馬上要升副行長了。”王太太得又快,聲音又輕,八卦源源不斷灌進林文珺的耳朵裡。
林文珺問:“蔣太太好像不是很際?”
“清高吧,音樂家嘛,是響樂團的。”王太太笑了笑,說完又看一眼林文珺,“原來你也一樣,對人隻笑不說話,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講話,接久了才知道你是認生。”
這是兩人了,所以才往好聽了說,其實林文珺是膽怯,不敢開口,既怕口音被人笑,又怕說的話被人笑。
但蔣太太不參與討論,確實是,因為清高。
其中一位太太看蔣太太一直不說話,搭了個話頭過去:“聽說蔣太太原來跟名師學過畫畫。”
這雖然是句吹捧的話,但蔣太太並怎麼多高興的樣子,點點頭:“隨便畫一畫,就是個興趣好。”
“蔣太太真是才,又會畫畫又會彈琴。”
蔣太太笑一笑,本不願意提供社話題,或者說本沒話要跟們談:“就是興趣,也沒有多大的就。”
能談到就,那就是畫得不錯,彈得不錯了。
林文珺眼睛亮了,蔣太太察覺到林文珺的目,跟對視了一眼,林文珺大大方方對蔣太太微笑。
這麼多人的飯局,菜吃過一又一,小孩子們有無限力,男人們喝酒聊天,人們幾個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林文珺一直都在關注蔣太太的靜。
蔣太太站了起來。
前腳離開包間,後腳林文珺也站起來,大肚子,廁所去的勤再正常不過了。
兩人就在酒店衛生間的洗手臺前遇上了,林文珺打開水籠頭,一邊洗手一邊想說什麼,蔣太太已經用巾手,轉就要走了。
走之前問:“林經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講?”
林文珺忍不住臉紅,被看出來了,還是不老練。
既然都被看出來了,就笑:“我是聽說蔣太太你跟名師學過畫畫,想跟你請教一下,禮盒的……包裝。”
蔣太太有些吃驚,本沒想到林文珺是想問這個,剛剛還以為林文珺跟王太太是在說的是非呢。
“那你可以去找廣告公司啊。”蔣太太依舊是那付冷淡麵孔,願意跟林文珺多說兩句,是席上聽說林文珺大著肚子還開公司,讀大學。
“請了人設計,但我不很滿意,想麻煩蔣太太看一看。”
請廣告公司設計,呂一鳴也建議過,但廣告公司收費太高了,給林文珺看的“功案例”,在眼裡本不值這個價錢。
呂一鳴又出主意,不如找個學生做,學的學廣告的,給大學生一個掙外塊的機會。
眼前的機會,林文珺也不想放過。
“我能看什麼?”
“我想蔣太太是跟名師學過畫的,對啊藝啊,肯定比普通人更有會。”就這麼幾句話,剛剛打了好幾遍腹稿,說完還是臉燙。
蔣太太看了林文珺一眼,就在林文珺覺得要拒絕的時候,竟然點了點頭:“可以。”說完就往包間走去。
等林文珺回到包間,江寧已經開始當起“總導演”,挑選自己的小演員了,那幾個孩子排一排,由安排角。
是悉的弟弟,當然榮登“男主角”的寶座。
大家正在給孩子們鼓掌。
整頓飯江燁都吃得很滿意,王誌國帶著他認識了一些人,這些人又帶他認識另一些人,從一個圈子,走進了另一個圈子裡。
他雖然隔壁桌上吃飯,但時刻關注著桌的況,沒想到老婆讀了書,見了人,做了小生意,連說話都一套一套的了。
走的時候那些太太們跟丈夫站在一起,都說:“江太太厲害,教育心得一套一套的,以後大家要常聚哦。”
王太太之前告訴們,林文珺自己也在讀書,要上進肯上進的人,走到哪裡都能贏得尊重。
江寧還炫耀:“我跟媽媽互相批作業,我還罰抄寫呢!”
說到“罰”字的時候,聲音輕了一點,一邊說,一邊看媽媽的臉,看媽媽一點也沒生氣的樣子,江寧才放心大膽的告訴彆人是怎麼跟媽媽一起學習的。
這兩點,讓人影響深刻。
江燁從沒想過,老婆兒,竟然會給他的社加分。
回去的路上,江寧枕在林文珺上睡著了,林文珺輕輕兒額上細碎碎的絨。
江燁的興勁還沒過去,滔滔不絕說著剛剛飯局上都有什麼人,他看老婆心不在焉的樣子,說:“剛剛坐在我左邊的,是第一百貨的,到時候你可以走走他的路子。”
他說完就說:“要是能搭上蔣經理就好了,他快要升副行長。”
副行長能夠接到的人和資本,對現在的江燁來說還遙不可及,但對蔣譽,江燁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包工頭。
“我這個周六要去蔣太太家。”霓虹燈映在林文珺臉上。
“啊?”江燁從後視鏡裡看著,在桌上都沒跟蔣太太說過話。
後麵車子的喇叭聲響起。
綠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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