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v章

眼前的山峰巍峨而寂靜,據說是附近最險要最高的一座山，連當地人都很上去。

數隊人馬，從各個方向包圍山嶺。前鋒已經衝到了半山腰,數道亮白的手電在夜中閃爍。

刑警們第一時間追蹤姚檬的車,一路找到這裡，但離被挾持，也已經過去了大概六個小時。

季白也帶著一隊人,沿深黑的小路攀爬而上。他的臉繃而沉默——姚檬出事的消息傳來,整個刑警隊的人都是切之痛。

攀過一片陡峭的巖壁，眼前出現一片幽深的樹林，有幾名先到的特警在林間搜尋,忽聽一人高聲喊道：“在這裡！”

手電照得林間影撲朔,只見前方低窪的泥地裡，一個人影低伏著一不。全上下只穿件襯，勉強遮住大，還能看到許多紅紫痕跡；而長髮如瀑散落，出半邊秀麗的臉龐——不是姚檬是誰？

特警們圍著，全都沒說話，季白在姚檬邊蹲下，拿起的手腕，霍然擡頭：“還活著！”

——

許詡跟其他人一起，留在山下守候。

非常的擔心。按照的判斷，嫌疑犯的心態之前已經有些狂的徵兆。此刻他窮途末路，姚檬只會被他視爲最後的盛宴。

又等了一陣，忽然見到前方山路上，有一隊人跑了下來。其中一人懷中還抱著個人。許詡整顆心都提起來，跟衆人快步迎上去。

“醫生！”“醫生！”許多人都在大喊。

姚檬被放到了救護車裡，上包裹住毯。隨行醫生快速檢查一番，鬆了口氣：“沒事，暈過去了。”

就在這時，姚檬幽幽醒轉，睜開眼著衆人，目有片刻遲滯，忽的面一黯，眼中痛楚難掩。

“沒事了，你沒事了。”許詡握住的手。

姚檬死死盯著灰白的車頂，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車旁的警察們見狀都沉默不語，走到一邊去了。

許詡的眼淚也無聲落。靜默片刻，輕聲說：“什麼也別想，好好休息，我在這陪著你。”

姚檬迎著的目，靜默了一瞬間。

並不是自己逃出來的。

殘留的藥效還沒過去，的腦袋始終很沉，而從山中逃那段記憶，也是模糊和支離的。

記得自己醒過來時，山裡有了盞燭。一眼就看到之前那個守林員，著猙獰的下~，躺在旁邊的一張小牀上。而雙手雙腳都被鎖鏈束縛，躺在牀邊地面的毯上，渾狼狽不堪。

怕得要死，可鐵鏈本掙不了；想殺了他，可全沒有一點力氣。

就在這時，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從口走了進來。恍恍惚惚看著他走近，他穿著半舊的林業工人的服，戴著鴨舌帽，帽檐得很低，一臉絡腮鬍子看不清長相。他從桌上拿起一串鑰匙，走到面前，試了一陣，就打開了鎖鏈。

一下子跌落在他懷裡，而他有力的雙臂抱了，那懷抱得有點讓不過氣來，扶著就往外走。

出了，他牽著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前方約看到手電的芒，他忽然就鬆開，閃進邊上的樹林。那背影很陌生，可又似曾相識。在哪裡見過？這樣印象深刻？

“你是不是……”啞著嗓子問，“你沒有死……爲什麼……”

那人腳步一頓，卻走得更快，很快就不見蹤跡。而力不支，走了幾步，就又倒在地上。

……

姚檬緩緩掙扎起，許詡連忙扶住。指著前方寂靜的山峰，輕聲說：“他在山裡，方位我記得不太清楚……應該是西面的一山林裡，靠近山頂。”

——

許詡想跟醫生一起送姚檬就近的醫院，姚檬卻堅決拒絕了。

“不用了。”臉上沒什麼表，眼神也有點空寂，“我要在這裡等。許詡，我想自己呆著。”

不等許詡再說，閉上眼，不再看。

——

深夜的山林越發清冷，樹影在月下如鬼魅搖。

季白帶一隊人，緩緩近前方峭壁下的山。

山靜而深，看起來像個黑的窟窿。口出一火，裡面有人。

外的警察越聚越多。大胡接到後方消息，走到季白旁，低聲音說：“姚檬醒了，說的方位也是這邊，應該是這個山沒錯。”

季白沉著臉一揮手，後一人手持探照燈，猛的朝照去。果然見站著個人影，許是被燈驚到，他迅速側轉，著巖壁。而他後，約可見張小牀、桌椅、矮櫃，還有數條垂落在地的鎖鏈。

“譚良，你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放下武出來！”有人喊道。

中人影一閃，季白低喝：“小心！”話音剛落，兩道“砰砰”的破空聲傳來，裡頭那人似乎低笑了一聲。

“是麻醉槍！”大胡也驚出一聲冷汗，好在無人傷。

只聽“哐當”一聲，譚良把什麼東西丟在地上，然後人影慢慢朝外走來。

所有人持槍嚴正以待，季白凝神端槍，瞄準他的額頭，一旦有任何異，即刻擊斃。

他漸漸走了線中。那守林員服有些凌，他的表卻很平靜，熾亮的燈打在他臉上，出種異樣而滲人的白。而那雙清秀的眼，黑亮黑亮。

“雙手抱頭趴下！”大胡喝道。

譚良的臉上忽然閃現一笑意。

季白心頭一震，然而來不及了，譚良角已經逸出縷鮮，那是氰化鉀中毒的跡象，而他眼中笑意更濃。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他的聲音很溫和，“我總算沒有白過這輩子。”

所有人看著他仰面嘭然倒地。

——

燈將山所在的整片山林，照得通亮如晝。不斷有警察從中出來，拿著證袋向季白報告：

“發現了殘留的氰化鉀和催~藥。”

“有一些人頭髮，已經收集好。”

“雜堆裡找出了市租車票據——他用的是化名和假證件租車。”

“櫃子裡有一些人，還有強生沐浴、剃鬚刀等。”

……

季白負手站在口，沉肅不語。周圍人來人往，氣氛張而凝重，唯有譚良覆蓋著白布，靜靜躺在泥地上。

——

消息很快傳到山下，整個山腳都沸騰了。其他片區的警察往這裡越聚越多，逗留在農舍的也蜂擁而至，被警察們攔在外圍，可他們的閃燈幾乎要將夜照亮。

許詡一直坐在一輛警車裡等候。收到確切消息，下車、穿過喧囂人羣，徑直走向不遠的姚檬。

姚檬已經起，坐在救護車後車廂，上披著毯，捧著杯熱茶。的緒已經平復，只是眼眶還是紅的，目依舊空滯。

許詡走到跟前，輕聲說：“譚良死了。”

姚檬肩膀微微一抖，點點頭，角出個譏諷冷漠的笑容。

許詡想說點什麼，可說什麼都不可能減輕的傷害。看著微的肩膀，許詡眼眶又泛起溼意，最後依然只能沉寂不語。

這時車旁走來個人，是姚檬同事，將手機遞給，聲音放得很：“林總電話。”

姚檬靜了一瞬，接過到耳邊，本已乾涸的淚水再次涌了出來：“嗯……我在這邊。好，我等你。”掛了電話，擡眸，看向許詡。

“清巖馬上就到。”深吸了口氣，眼神也有了幾分冷意，“現在兇手死了，我也這樣了。許詡，你還要堅持懷疑清巖嗎？你現在相信是你錯了嗎？我當時就不該掉頭回來……”

話沒說完，許詡只覺得口一陣滯沉痛，整個也有些發僵。兩人靜默片刻，許詡低聲說：“對不起。”

姚檬沒再說話，轉頭看著一邊。許詡又說了聲“對不起”，靜默著轉走開。

——

季白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大亮。眼前人涌，羣激，都想看看變~態連環殺手的死狀。

他心生出一疲憊，繞開人羣，目在停車坪搜尋了一會兒，就見一個悉的小小影，垂頭站在一輛警車旁。

唯有看到，才令他冷的心頭一。季白快步走過去，在跟前停步。

看著紅溼的眼眶，季白沒有多問，而是溫的將抱進懷裡。

許詡心裡始終堵著，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季白見目一直著自己背後，便也轉頭看過去。

那是一輛救護車，車燈明亮。林清巖的西裝和頭髮都有些凌，抱著姚檬坐在裡頭，俊臉繃而鐵青，眼神冰冷而沉寂，整個人一不。

季白淡淡收回目，清冽的黑眸盯著：“別想了，先回家休息。我心裡有數。”

許詡不出聲，視線越過他的軀，依舊停在林清巖上。這時，像是察覺到的注視，他緩緩側轉臉龐，目正好與對上。

那眼神是冷漠而痛楚的，像是每一個爲的不幸而憤怒悲傷的男人。

許詡執拗的與他對視不。

過了一會兒，他眼中的悲痛慢慢平復，修長眉眼變得平靜。而那薄薄的脣角，忽的勾起一微笑。

此刻沒人看向這邊，更沒人注意到他表的變化。唯有許詡心頭劇震，中陣陣氣翻涌。

這幾天本就疲憊不堪，此刻急怒攻心，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一黑，昏倒在季白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