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正月上半月, 國公府上下都在裝老實本分。

同樣是不出門，阿漁的時間卻比徐潛好打發多了，可以去陪徐老太君說話打牌, 可以坐在徐老太君邊聽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聊家常, 有時候還會接年齡相近的侄媳婦們的邀請去喝茶繡花。

了容華長公主，國公府的眷們對阿漁的態度似乎都好了很多，就連二夫人婆媳都常帶笑容。

阿漁唯一不想去的便是徐演的正院。

幸好，正院纔出了事, 年輕的世子夫人小趙氏忙著管家, 並沒有閑暇、閑心邀請阿漁去做客。

與阿漁比, 徐潛的趣味就了很多。

他有三個哥哥, 但年齡差了至二十歲, 徐潛沒有興趣去找兄長們高談闊論，至於那六個侄子, 徐潛更不屑與之為伍。

無可去，徐潛隻能悶在春華堂。

按理說，他該習慣這種清靜的日子的, 可每當徐潛準備讀書時, 一想到他明明可以與新娶的小妻子坐在一起，然而小妻子吃過早飯就陪母親、嫂子們甚至侄媳婦們應酬去了，徐潛便莫名地煩躁起來。

白日煩躁憋火, 到了晚上，徐潛便一腦都燒在了阿漁上。

初九這日陪徐老太君打牌時, 阿漁忍不住打了幾次哈欠。

二夫人見了，下意識地想打趣阿漁, 可就在開口之前，忽見婆母朝掃了過來。

二夫人立即閉上了。

時候不一樣了, 去年容華長公主就是因為房事才行兇的，若再用房事笑話阿漁，萬一再生出變故，婆母怕是要殺了吧？

二夫人選擇專心打牌。

徐老太君見這個最碎的兒媳婦老實了，又打了一圈，才拍拍肩膀，苦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年紀一大真是哪哪都不中用了，隻是抓抓牌而已，竟累得我肩膀酸，想我年輕的時候，騎馬跑上一天都跟玩似的。”

二夫人故意哼道“母親才沒老，我看您是牌運不佳，想及時止損呢，前兒個您手氣旺怎麼沒見您唸叨肩膀酸？”

阿漁等人都笑。

徐老太君瞪了二夫人一眼，也笑了，然後對阿漁道“阿漁隨我來，你最閑，幫我捶捶肩膀。”

阿漁“哎”了聲，乖乖地跟著老太君進了次間。

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告退離去。

屋裡頭，徐老太君才坐到椅子上，阿漁就準備站到婆母後伺候。

徐老太君一把拉住小兒媳的手，笑道“算了吧，就你這點力氣，哪像會伺候人的。”

阿漁驚訝地看著麵前的老太太。

徐老太君則仔細打量了阿漁一番，見眼中有些，一副沒睡好的模樣，心裡就猜到了七八分。

“這幾晚都沒睡好吧？”徐老太君盡量委婉地問。

阿漁……

確實沒睡好，徐潛，徐潛力太盛，而且不分白天黑夜，三兩天還好，連著多日下來，阿漁已經要招架不住了。

低下頭，小臉紅紅的。

徐老太君拍拍手，慈道“回去補補覺吧，順便老五過來。”

阿漁點頭，出於好奇問道“您五爺何事？”

徐老太君嘆道“往年過年咱們都會請一些老兵來府上吃席，今年況特殊，但不能寒了老兵們的心，我老五帶點東西去探探他們。”

這是正經事，阿漁趕回去傳話了。

徐潛聽了小妻子的話，麵上不顯，心裡卻覺得奇怪。

初三母親已經讓小五、小六去探過老兵了，今日找他究竟何事？

徐潛帶著疑來了鬆鶴堂。

徐老太君單獨見的他，看著兒子落座，徐老太君沒好氣問“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徐潛……

他二十四了，但母親會不知道？

徐老太君知道，無需兒子回答，繼續問“你二十四了，阿漁呢？”

徐潛皺眉，怎麼又與阿漁有關了？

“母親不妨直說。”徐潛肅容問。

徐老太君瞪他“今日阿漁與我們打牌，一局沒打完就打了三次哈欠，可想而知昨晚睡得有多不安穩。”

徐潛聽到一半便垂下了目。

居然這麼困？

他在回憶昨晚，徐老太君繼續數落兒子“平常看你行事還算沉穩，沒想到也是個不知的，阿漁纔多大，你又是這副板，小媳婦臉皮薄不好意思逆了你的意，可你得憐惜啊，別想著自己。”

徐潛了手指。

這話曹廷安也告誡過他，徐潛沒有放在心上，現在被母親教訓了，徐潛終於意識到自己犯的錯。

“母親放心，兒子懂了。”徐潛垂眸道。

徐老太君哼了哼，報了幾道湯名給兒子“這些都是補湯，你廚房多給阿漁燉著喝。”

徐潛全部記下。

春華堂，阿漁猜測徐潛要出門探老兵，短時間不會回來，便躺床上補覺去了。

真的很困。

徐潛這一走一回，其實隻用了兩刻鐘，但就是這麼一會兒，他的小妻子竟已經睡沉了。

站在床邊，徐潛默默凝視床上的阿漁。

抱著被子睡得很香，那滿足的神，彷彿能舒舒服服睡個整覺便是天底下最的事了。

放下紗帳，徐潛去了前院，臨走前叮囑寶蟬等丫鬟不得打擾阿漁。

但阿漁這個覺並沒有睡很長，怪隻怪之前在鬆鶴堂的時候為了振神多喝了幾碗茶，睡著睡著就被憋醒了。

解了手，阿漁似乎也沒那麼困了，丫鬟們進來伺候。

“夫人怎麼不睡了？”寶蟬笑著問，“五爺還囑咐我們別打擾您呢。”

阿漁奇道“五爺回來了？”

寶蟬一邊幫手一邊道“是啊，您躺下不久五爺就回來了。”

阿漁更奇怪了“那他現在在哪兒？”

寶蟬猜測道“沒聽五爺說，應該是在前院吧？”

阿漁讓去打聽打聽。

寶蟬去去就回，道五爺確實一直都沒出門。

阿漁覺得不對，去前院找徐潛了。

徐潛人在書房，正在練字，聽說小妻子過來了，徐潛手上不停，吳隨請進來。

阿漁挑簾而，見他果然一家常袍子，不問道“母親不是讓你出門去探老兵嗎？”

徐潛看一眼，隨口解釋道“今日置辦禮品，明日去。”

原來如此。

說話間，阿漁已經走到了徐潛的書桌旁，低頭去看他的字。

徐潛頓筆，觀神，問“怎麼不多睡會兒？”

阿漁有點不好意思，輕聲道“我以為您出門了才睡的。”

徐潛盯著微紅的臉，聲音冷了下去“覺得睏倦便睡，我在與不在有何乾係？我自有事做，不必你陪。”

都是夫妻了，何必與他客氣？他又不是需要招待的客人。

徐潛很不贊小妻子對他的態度。

阿漁卻被男人責備的語氣弄懵了，好好的，他怎麼突然生氣了？

悄悄抬頭。

徐潛一眼就看到了眼中的。

大手攥筆桿，徐潛繼續寫字，淡淡道“我要練字，你去休息罷。”

麵對這樣冷冰冰的逐客令，阿漁便是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了，委屈離去。

午飯時，徐潛派人來請去前院吃。

寶蟬將主子送到前院廳堂門口，便識趣地守在了外麵，夫人嫁過來已有三個月了，們也都清了五爺的習慣，五爺喜歡與夫人獨，不喜丫鬟們在旁邊站著礙眼。

阿漁單獨進廳堂，見徐潛神如書房中那般嚴肅，阿漁的心絃便繃了。

大氣不敢出地坐到了徐潛下首。

餘中見徐潛拿起筷子了，阿漁這才也撿起了自己的，視線投向桌麵。

擺在這邊的都是平時吃的菜，隻多了一道枸杞紅棗烏湯。

阿漁愣了愣。

這湯是養氣補的啊。

徐潛見對著湯發愣，解釋道“你子虛，這湯專門給你燉的，多喝點。”

男人的聲音並不溫，可話裡全是對的關心。

阿漁一下子了眼眶。

他一直冷或一直溫或許都沒什麼，冷漠之後突如其來的溫卻人鬆了口氣又深委屈。

阿漁偏頭掩飾淚水。

可徐潛已經看見了，他驚道“為何哭？”

阿漁裝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拭眼角，有什麼話也得等乾了再說。

徐潛卻等不及，走過來單膝下蹲在側，盯著微紅的眼圈問“是不是很不舒服？”

阿漁瞧他一眼，蹙起眉頭“什麼很不舒服？”

徐潛的視線便移到了桌子下麵。

阿漁……

又讓喝補的烏湯，又看那裡，這暗示也太明顯了。

麵上飛紅，一邊側過背對他一邊惱怒道“大白天的，你胡說什麼呢。”

徐潛看出來了，小妻子沒有不舒服。

“那你為何哭？”徐潛重新回到椅子上，不解地看著。

阿漁扭頭，委屈道“你上午冷冰冰地趕我離開，現在又裝模作樣關心我做什麼？”

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誰得了？

徐潛詫異地看著旁邊的小妻子，他何時趕了，還冷冰冰地趕？

仔細回想上午的一切，徐潛終於明白了原委。

他無奈道“我不是趕你，是勸你回去休息，你眼裡都有了。”

阿漁目微閃，再回味下，確實也可以這般理解他那時的言行舉止。

可……

阿漁還是怨道“那你好好說話不行嗎，你當時的臉，換誰都會認為你在教訓人。”

徐潛還想辯解，小妻子突然委屈地瞪了過來。

那杏眼漉漉的，瞪得他的心都要跟著一起了。

“好，是我語氣不當，害你誤會了。”嚥下無謂的爭辯，徐潛當機立斷賠不是。

阿漁稍微滿意了。

徐潛起給舀湯。

想到這湯的來由與目的，阿漁又臉熱，別開眼小聲刺他“你真關心我，昨夜就不該……你讓我睡個好覺，比事後喝補湯管用多了。”

徐潛手一抖，勺子裡的湯差點灑在外麵。

“今晚，今晚我睡前院。”舀好湯，徐潛力爭將功補過。

阿漁睫了，什麼都沒說。

到了下午，徐潛一直待在前院，吃晚飯時才麵，讓阿漁哭笑不得的是，他居然又為準備了一道補湯。

“多喝點。”吃完飯菜，徐潛又給阿漁舀了一勺。

阿漁吃飽了，小手擋著碗口道“喝不下了，你自己喝吧。”

才說完，阿漁忽然意識到不對，尷尬地看向徐潛。

徐潛深深地注視著。

這是補湯，小妻子他喝是什麼意思？

阿漁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忙移開手，紅著臉道“算了，我再喝一碗好了。”

徐潛這才下剛剛冒出來的猜測。

飯後，阿漁腳底抹油般回了後院。

徐潛很想追上去，但話已經放出去了，這晚他隻能孤枕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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