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當黑甲軍趕到汝時才發現有個問題沒考慮到……天未亮,汝城門閉。
如果是其它城,比如通樞紐陶城,那城門就是徹夜未關。
原因是有大批資要自陶城進出,關上城門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但汝卻是後方防線,此時的它既不是前線通樞紐又不是產糧基地,而是戰時重地,於是一到夜裡就實施宵。
陳端策馬上來問:
「副將,此時該如何是好?」
沈兵明白這話的意思。
如果上前門,那必定要接楚軍的嚴盤查。
三千騎軍可不是個小數目,任誰都會起疑,到時索要公文之類的,沈兵可拿不出來。
另一個選擇就是在城下等天亮,到時城門一開黑甲軍就可分批自幾個城門進。
問題是若等下去的話,項燕那邊送信示警的隻怕也趕到了,黑甲軍想混城就更是難上加難。
於是便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
想了想,沈兵就下令道:
「全軍藏林,派出輕騎駐守城外各大道小路,截殺來往信差!」
陳端應聲就去安排。
古時是平麵作戰且通訊裝置十分落後,所以截殺信差和封鎖通訊並不困難。
比如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項燕方向來的信差是騎馬且目的是汝,那麼隻需要封鎖城外道路就可保汝得不到訊息。
於是沈兵就可以帶著黑甲軍在林中等著,到天亮後再行。
然而進林後的沈兵一想又覺得這也不是很妥當。
因為項燕似乎還有另一種通訊方式……
從項燕那通訊汝的確隻能走陸路,也的確從防線這一端可以封鎖。
但是……
這麼大的事項燕自然會通過信鴿通知壽春,楚王負芻若是得到訊息,又豈能不派出信差自另一方向通知汝?
甚至壽春還會向城父及汝兩城派出援兵。
若黑甲軍等到天亮而壽春先一步通知了汝甚至援軍已趕至,那豈非同樣功虧一簣?
正在沈兵愁眉不展時,就見陳端來報:
「副將,截殺兩名信使。」
「卻不是來自埠城,而是來自毫城。」
說著就遞上了一卷竹簡,是毫城糧草不足請求調糧的。
毫城位於汝水防線西側,秦軍撤退之後留下的空城,楚軍將其收復之後就要重新構築其防,兵力及勞力需要糧草也是常事。
想了想,沈兵就問:
「驗傳是否一同取來?」
陳端一愣:
「不曾取來,屬下以為……」
沈兵打斷了陳端的話,下令道:
「馬上取來驗傳,並按驗傳描述尋找兩名相似的兵士。」
「另外再按此樣式偽造書信一份,就說是陶城而來的信差。」
「秦軍已全力反攻且派奇兵襲。」
陳端一驚,道:
「校尉,這豈非……」
沈兵沒有解釋,隻催促了聲:
「快去!」
陳端應聲便去安排了。
在一側的王賁卻是聽得明白,暗贊這沈兵非但智計過人還擅長心,知道如何一步步剝開敵人的警惕。
汝的楚軍要是對戰況一無所知,裝扮楚騎的黑甲軍突然出現在汝城下,自然會引起楚軍的懷疑:
「連戰報都沒收到,前線距汝又有近四百裡,援兵再怎麼也增援不到汝!」
於是當然會起疑心。
但如果先派出信差送去一封假報……
其實這也不能算是假報而是真報,隻不過說的是「奇兵」而不是「騎兵」。
奇兵就有很多可能,比如是突破防線的步兵正在朝汝進發,一算距離說也要七、八日,於是就很難聯想到「騎兵」。
接著,有「援軍」出現在汝就理所當然了。
信差的事並不難安排,從三千人裡找到兩個材樣貌差不多的輕而易舉。
信件的偽造也不難,古時用於防偽的不過就是個印,就是花點時間。
如果說有什麼難的話,那就是偽裝信差這兩名士兵的心理素質……這隻混進敵營可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儘管隻是去送信。
不過這方麵陳端自會理,他是個從小就在軍伍中與兵士一起長大的,對兵士十分瞭解,於是很快就準備妥當了。
駐守汝城的楚將是個屈倬的軍候,來自楚國第二大族屈氏。
以項燕的權力,其實可以將江東子弟分散安到楚軍各要職以此掌控軍權。
問題是此時正是各貴族出現團結趨勢的時候,若項燕這麼做的話,其它各族便又開始各自謀取私利了。
於是項燕反而要表現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將各貴族的兵力安排在既安全又重要又有權力的位置,隻有這樣才能安各貴族並讓他們繼續為國出力。
比如此時這汝,其重要勿庸置疑,但又在前線後方數百裡之後,於是安全,一名軍候便把控一座城以及周邊的補給,權力自然不小。
另一方麵,位於汝城的這兩千楚軍雖說兵力隻有兩千,但卻是屈氏的私兵。
正如之前所言,貴族的私兵往往是戰鬥力最強裝備最好的部隊,因此項燕對其駐守汝也更放心。
此時的屈倬正在油燈下據戰報研判前線形勢。
楚國的部隊就是有這特點,大王的部隊及將領往往都是懈怠,而私兵私將卻通常是人才。
究其原因就是大王的部隊是犯錯都難以找到責任人的「大鍋飯」,而私人部隊則是殘酷的競爭機製能者居之。
屈倬就是屈氏的人才之一,他雖是汝卻能縱觀全域。
此時的他甚至與項燕有同樣的擔心:秦軍的敗退似乎太過容易了。
不過昌平君一行人的話又毫無破綻,使屈倬又不得不信。
就在這時,就聽有人來報:
「稟軍候,秦軍發起反攻。」
「上將軍派人送來信件,楚軍或派出奇兵來攻汝。令我等整軍備戰,他隨後便會派來援軍。」
這麼一來屈倬就明白了:
「著啊,這便是秦軍的引蛇出之計。」
「其誌在將我大軍引出汝水再圍而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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