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來就連嬴政都慌了神。

正所謂「民以食為天」，這話要是放在現代或是會不深。

但在生產力極為落後的古代那還真就是「天」，因為沒有足夠的糧食就意味著要死，而且還是片片的死。

嬴政當下就召集群臣商討對策。

然而勞力不足又能有什麼辦法？

還能招來天兵天將來屯田？

另一麵已星夜趕到庭的楚王啟也在等著這一刻。

將淮北一帶大批勞力空其實與他有關，之前項燕原本隻是將勞力遷在汝一線。

原因是再往南那封地就是楚國貴族的，將勞力帶到南方豈不是便宜了那些貴族？

但那時當楚王啟還是昌平君的時候，就建議道：

「將這許多勞力布設在汝，一來消耗大量糧草，二來若是汝失守，行遲緩的他們豈不要了秦軍俘虜為秦軍所用？」

「如今秦軍攻汝水隻怕非是一日兩日，將勞力南遷由貴族養也不無不可。」

「貴族眼紅的是我等兵將，這些勞力隻怕不了他們法眼。」

項燕一想覺得也對。

何況以楚王負芻的威攝力，到時想要回勞力還沒什麼問題。

於是就將大部勞力盡數調往南遷。

這時他們一行人逃往庭時，就帶著這些勞力一同南下……庭一帶可是蠻荒之地，開墾新地正需要這些勞力。

此時的昌平君可以說是在猶豫也可以說是在觀。

若秦國無法解決淮北勞力不足問題導致大片楚民死……確切的說是秦軍佔領地的楚民死。

那麼楚王啟就可振臂高呼：

「降秦便是這般下場。」

「反正都是死，不若與秦軍拚個你死我活……」

於是楚民很快就會聚攏在他這個新楚王旗下。

到時即便各貴族也會因形勢所迫不得不與他一同抗秦。

原因很簡單，一則民心才最重要，貴族若是不得民心，那麼百姓便是連他們也反，到時貴族隻怕就要死在自己百姓手裡。

二則此時首當其衝麵對秦軍的恰恰是這些貴族，更希聯合抗秦的其實是他們。

項燕手裡七拚八湊還有十餘萬軍力，貴族手裡還有二十餘萬人馬，到時又可以湊齊四十萬大軍。

而秦軍隻有二十餘萬。

再加上淮北楚民被大批死，百姓同仇敵愾之下，楚國未必不能東山再起。

然則昌平君卻眉頭皺一聲不吭。

項燕不由奇道：

「大王何故愁眉不展？」

楚王啟回答道：

「上將軍有所不知，寡人與那沈兵有些私，此人足智多謀奇思妙想。」

「有他在，我等要想擊敗秦軍隻怕……」

項燕聽到沈兵的名字就臉一寒，數次被沈兵擊敗的他又哪會不知道沈兵的厲害。

不過這一回項燕卻不像楚王啟那麼擔心。

項燕說道：

「大王說的是，屬下也知沈兵非尋常人。」

「然則今趟卻是淮北缺勞力，那沈兵便是有三頭六臂，還能變出勞力來不？」

楚王啟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他也是這麼想的，但始終還是有些不放心。

於是派出探子去淮北打探並監視沈兵。

各方訊息從四麵八方傳到楚王啟這，報上訊息都一樣：

「沈兵正讓兵士趕製水車。」

「由燕國調來的麥種已到壽春，但尚未耕種。」

……

聽到這些訊息楚王啟就稍稍放心了些，說道：

「這沈兵倒也奇怪，壽春又不缺水，這沈兵趕製大批水車又有何用？」

楚王啟這說的也是。

壽春一帶是淮河水係，支流多不說還修築了許多灌溉設施，再加上又沒有像趙國一樣的乾旱，大多田地都不需要水車。

這也是水車在楚國沒有流行的原因之一，隻有些特殊地區比如田地高於水源原先放棄種植，引進水車之後這些高田就可以種植。

然而楚王啟沒想到的是，這水車恰恰是最有用的。

這幾天沈兵先是製出了水車利用水力鼓風。

這對沈兵來說是個很簡單的玩意。

其實說簡單也著實不簡單，因為這需要一個「凸機構」。

簡單的說就是如果直接將槓桿裝在水車上……雖然也可以推得，但因為水車轉大致是勻速而推槓桿時槓桿本又有角度變化，於是推力大小不一致。

這會造風力大小不一且槓桿及皮囊損耗便級數增加，尤其若水力不足，槓桿角度最大時還容易卡著推不……

於是就需要一個「凸機構」的轉來使槓桿一個大小方向一致的恆力推。

推的問題解決了，拉的問題也就簡單了，隻需要在另一個方向同樣一個槓桿隻不過用麻繩往回牽就可以。

於是水車一轉，那被稱作「橐」的玩意就很均勻的一前一後往高爐裡鼓風。

這一幕隻看得弁和欠兩人愣在那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事實上不隻是他們兩個，冶鐵作坊裡的其它工人個個都是半張著吃驚的看著這玩意。

好半晌，弁才反應過來，他連聲贊道：

「事將所製此大好。」

「如此一來便解決了鼓風大事，甚至我等還可以製出更大的水車推更大的橐。」

「於是……」

說著就連弁自己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將信將疑的問著沈兵：

「副將，此法煉鐵，其質量是否會比人排更佳？」

沈兵在心下暗贊。

這弁還算有些本事，知道如此推斷。

要知道以往用人力鼓風會存在風力不足且大小不一的況，於是煉鐵時高爐的溫度很難上升且充分將碳氧化，由此導致煉出的鐵碳含量偏高。

現在改用水力推的「水排」……人力鼓風稱「人排」，另外還有分別用馬力、牛力的「馬排」、「牛排」，用水力被稱作「水排」。

這就意味著隻要水力足夠大就可以推更大的橐。

當然它也有限度，若是盲目追求風力而妄自增大，則橐皮就易破裂。

水排可以吹進更大的風，接著就有更高的爐溫及將碳氧化的概率。

雖說還不能因此煉出品質上佳的鐵，但有所改善那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