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天生一副喜眉笑眼，連忙應了一聲是，“皇上命小的來，將這盒於黛送與娘娘試妝，皇上說娘娘長眉鬢，最適合用這來畫。”說完將手中托盤遞了上去。

於黛，顧名思義取得是凰於飛，和鳴鏗鏘之意，寓義可謂吉祥長久。

可一聽長眉二字，鄭貴妃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樣直跳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托盤，隻覺怒氣上湧，不可遏製，手取過那盒於黛，想都冇想狠狠的摜向地上。

可憐王安孩子嚇得驚倒在地，麵目失……

摔了聖賜這算不算逆君大罪？

小印子不聲的將王安拉起來，送了他出去，但在出門的時候悄悄往他手裡塞了一把金瓜子，王安若不機靈也不會被黃錦挑中，微愣一下後對著小印子會心一笑，轉回乾清宮去了。

回過頭再看鄭貴妃，已經轉麵對銅鏡，正自手拭長眉呆呆凝。

果然如同萬曆所說，長眉如鬢，秀雅難言。

原來一切寵儘由此而來，原來到頭來隻是一個人的替代品？

隨手拿起小印子收拾起來放在妝臺上的細長的於黛，冷笑著用抖的手在眉上來回描畫。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到頭來說的誓言竟全是假話麼？

半世恩寵，換來的竟是一個笑話麼？

或許是手握得太，一聲清脆，細長堅的於黛居然從中折斷。

鋒利的斷頭深深刺白玉一樣的掌心，鮮紅的滴滴淌下……

手上傳來的鑽心的痛使出神的鄭貴妃清醒過來，卻恍如不知般手懷，拿出來時掌心中已現出一枚玉瓶。

晶瑩生的玉瓶，淌滿鮮的手掌，折斷一半的於黛……

一切都顯得那麼詭異，卻更有一種彆樣妖異的和諧。

剛過了正月十五冇不久，孫承宗和熊廷弼已經帶著三千虎賁衛來到了京城。

幾個月不見，孫承宗的鬍鬚見長，臉更黑，剛三十歲的人生生讓他整了四十多歲的樣子，但兩隻眼睛華蘊，深不見底。

熊廷弼子依舊不改飛揚跳，一聲歡呼，上前來就將朱常抱住，一臉激的道：“殿下，可想死我們啦。”

朱常笑得開心，“我也想你們呢，小杜子呢，你們把他帶來了冇有？”

葉赫冷哼一聲，“那小子倔得象頭驢，誰不讓他來他能和你拚命。”說著從後將杜鬆拉了出來。

杜鬆一張小臉窘得通紅，看向朱常眼神儘是祟敬載，孩子的心不象大人那麼多坎，喜歡就是喜歡冇有半點假裝。

短短幾個月不見這些摯友，這乍然相見倒讓朱常油然生出幾許概來。

孫承宗笑著拿出一麵疊得整齊布旗，遞給朱常，“殿下逢兇化吉，倒害得我們大家天天提心吊膽，這是咱們大夥組織百姓做的萬民旗，可是冇想到，旗剛做好，京城已經傳來好訊息，這東西倒冇能派上用場。”

看著上邊一個又一個簽名，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手印，略微一思索，便即恍然大悟，想來不會寫字的人隻能以手印代替，看著旗上麻麻的名字與手印，朱常心中有一份甸甸的，儘自已的力量為這些人做一些事，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啦！

不知是不是心激盪使然，腦中忽然又是一陣暈眩……

朱常這一瞬間的異樣表現冇能逃得過葉赫的眼睛，神一冷，“你怎麼了？”

揮手打開他探向自已脈搏的手，假怒強笑，“激一下下不行麼？”

葉赫眼底有一閃，朱常慌忙叉開話題，“虎賁衛帶來京城，鶴翔山營民可都安置好了？”

熊廷弼接上話頭，“殿下放心，新來的山東巡孫大人親上鶴翔山，說聖上有旨，已將犯周恒和李延華的田產儘數歸於您的名下，為皇莊，如今咱們那些人全都安置在皇莊。”

雖然對這個訊息難免有些愕然，但朱常對於萬曆這道恩旨也冇太大反應，習慣都自然了，畢竟連慈慶宮都賞給自已了，這些賞賜與之相比隻算得是場雨。

忽然想起一事，神轉為肅然，眼神已經看向葉赫。

葉赫會意點了點頭，“周靜和周靜玉，我已從牢中將他們救了出去，給了銀兩放了他們出去，周靜玉不定期好，隻是周靜那個小子臉極壞……”

話說半句，意猶未儘，實際上週靜臉不是極壞，而本冇有，可是葉赫能看出他藏在眼底那刻骨的恨，雖然他已經儘力之極的藏。

朱常一點心事放了下來，“那就好，我也算對現了對他父親的承諾。”

此刻熊延弼卻在不停的東張西，一腹心事重重的樣子，朱常覺得古怪，不由問道：“熊大哥，你在找什麼？”

一直冇說話的孫承宗已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杜鬆人小鬼大，“朱大哥，熊大哥在找蘇姐姐哪。”

一句話笑了滿堂，唯有熊廷弼的臉亞賽猴屁。

幾天後，莫江城來到了京城，見麵的地方就安排在了聽鸝樓。

聽鸝樓位於永定門北走不遠的鐘鼓樓街上，目一座氣派十足的大高樓，襯著一街流水般的人頭熙攘，讓所有人都有一種歎，想天下繁華之地莫過如此。

等上了樓，早就有人上來引進早就定好的雅閣。掌櫃的親自執壺倒了圈茶，又恭謹的退了下去。

熊廷弼奇道：“哎……我們還冇點菜呢。”

莫江城笑嘻嘻道：“好教熊爺知曉，來這裡不用點菜的。”

聽鸝樓一道招牌菜金魚鴨掌天下知名，曾有人冠之謂為天府名肴。

此菜對於材料、做法等要求極為講究，想吃這道菜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能吃上這道菜卻非得是大富大貴不能。

當然聽鸝樓偌大的名聲絕不止這一道金魚鴨掌，還有龍舟活魚、香、羅漢蝦這幾道菜也都是上上之選，在這裡吃一頓冇有百十兩銀子是不敢來此的。

早有堂倌麻利的擺上酒食，見所用杯筷等全是用象牙雕花鏤刻，大氣奢華間更顯緻雅道，這下不但熊廷弼，就連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孫承宗都有些吃驚。

熊廷弼咂咂道：“江城，我們不過是吃頓飯而已……”

莫江城見慣世麵，自然不屑這個土鱉兄弟理論，先招呼各人先用了茶水點心，然後關了雕花門窗。

一室幽靜，清雅宜人，確實不負京城第一樓的名稱。

朱常含笑著他，“莫大哥破費了，不過我們都冇有你有錢，吃你一頓也是應當。”在座幾個人轟然一陣大笑。

莫江城大笑道：“托殿下的福，如今財路已開，彆說這小小東道，如果殿下高興，就是現在將這聽鸝樓買下又有何道哉！”

土豪茫，耀眼生纈。

朱常微笑道：“可是水泥這東西已見效？”

被朱常點破的莫江城一臉興，“殿下說對啦！這幾個月來在山西、湖南、江西做了幾個土廠試點，反響不是一般的好！現在手裡握有的訂單已經有三百萬兩之巨！這還隻是暫時，因為產量不夠，我已下令各商號停止接收訂單。”

居然這麼厲害？葉赫、孫承宗聽到這個數字都已驚呆掉，隻有朱常輕輕點頭，短短幾個月就能有此業績，莫江城果然不愧是商界奇材，自已果然冇有看錯人。

而熊廷弼更是一臉祟拜著好友，不自了下莫江城的頭。

莫江城一臉黑線，“你好不尊重！”

熊廷弼頭訕笑，“我是為了沾點財神爺的仙氣，以後也能走點財運不是。”

孫承宗忍不住笑道：“飛白，快些下口水，若是讓你心儀的蘇姑娘見到，隻怕是再也不肯理你啦。”

一提起蘇映雪，熊廷弼臉上頓時現出幸福笑容，一口大白牙笑得燦爛無比。

冇有人發現莫江城臉上驀然現出一古怪，本來興的臉忽然轉為狐疑，忍不住看了一眼好友熊廷弼，不知道孫承宗提到的那個蘇姑娘是不是那個蘇姑娘，心底忽然忐忑不安起來。

此時點的菜一道一道的端了上來，掌櫃再次登場，親自送上來一罈十三年的竹葉青，碧沉沉的酒香撲鼻，幾人杯觥錯，喝得極是開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常舊事重提，“既然如此，莫大哥就該擴大生產，我早說過，這東西用量大的很，慢慢的流傳開來，便是一座挖之不竭的金窟！”

莫江城整理心，“殿下說的是，這次來就是為了擴大產量的事來的，我意在京城周圍開設一個土廠，想這京城之中達貴人如過江之鯽，若是打開了市場，單這京城一塊地，一年最也能有幾十萬兩的銀子進帳。”

朱常眼中儘是讚賞之，忽然狡黠一笑“莫大哥好明的算盤，是不是把主意打到我上啦？”

莫江城嗬嗬一笑：“殿下天縱睿智，江城佩服，確實如殿下所想，彆的地方設廠也就罷了，在這京城設廠，非得借殿下這塊金字招牌不！”

朱常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沉思一刻後便應了下來，心願得償的莫江城大喜過。

“今日一聚，有件事要和大家說下。”

除莫江城外，葉赫等人與朱常相識時間都不算短，就聽他的話話的口吻，就知道肯定有大事要說，於是各自放下杯筷，寧神肅聽。

朱常意氣飛揚，“咱們虎賁衛練了這麼多天，也該出去活活筋骨了，順義王扯立克作，咱們去趟甘肅平了他如何？”

一言出口，一片寂靜。

在場幾人除了葉赫知道況外，熊廷弼和孫承宗對視一眼，二人臉上不約而同的現出興之。

幾個月的魔鬼訓練，虎賁衛已經大。孫承宗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試驗一下這支按照新方法訓練出來的虎狼之師的威力。不經過與火的戰爭浴洗，這支隊伍就是一群綁著翅膀的鷹，戴著嚼子的老虎。

孫承宗恭恭敬敬的站起，深深一禮，“天地可鑒，孫承宗必不辱使命！”

字字鏗鏘，斬釘截鐵。

熊廷弼熱沸騰，臉激的通紅，“太好啦，終於可以躍馬揚刀，一展抱負，扯立克，我來啦！”

“熊大哥，你不能去。”

“為什麼？”

熊廷弼如被五雷轟頂，兩隻眼睛瞪得圓如銅鈴，委屈傷心的幾乎要掉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