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莫若母,林氏知道,兒之所以不出府門是為了懷念,也是為了祭奠。
這座府邸是當年五皇子留給的,白燕語心裏,淩安郡主府裏裏外外都充滿了五皇子的氣息,隻有住在這裏,才能到那個人曾經存在過,曾經在的生命裏出現過。
許多年前白燕語就曾說過,一輩子不想離開這裏。
可是現在,這個諾言要被親手打破了。
林氏想勸,卻又不知如何勸。勸得淺了沒用,勸得深了,又覺得自己過於殘忍。
從前文國公府的小小庶,去心怡一位皇子已經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如今又要與這位皇子告別了,一定是比當年芳心暗許時邁出的那一步,更加艱難。
大婚前兩天,白燕語出府了,坐著宮車直奔天賜鎮的方向。林氏沒跟著,隻有白花和兩個丫鬟陪同行。
管家白順問林氏:“夫人要不要跟過去看看?三小姐這哪裏是去天賜鎮,肯定是上後山了。”
林氏當然知道白燕語要去哪裏,天賜鎮的後山上葬著當年那位五皇子呢!
搖搖頭,對白順說:“我不去了,讓去跟那個人告個別,把心裏的話說一說,才好真正的放下,好好的去過今後的生活。”
白順不放心,“這萬一越王殿下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啊?”
紅氏失笑,“你想多了,越王殿下要是不高興,他就不會決定娶燕語過門。”
是啊,不高興就不會娶,這話也是越王君慕南對邊侍從說的。
彼時,越王府的馬車就停在淩安郡主府的巷子口,與白燕語離去的方向相反。
他是來陪白燕語說話的,什麽大婚之前新郎新娘不見麵的風俗,他不信那個,隻知道這姑娘雖答應嫁給他,可心裏總還是留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就想多陪說說話,寬寬心,也想告訴,所有的心緒和愫他都曉得,所以不用瞞,也不用對他覺得虧欠。這是他樂意的,也是他經過深思慮後的決定。
這會兒白燕語出門了,侍從猜測八是去天賜鎮那邊。這麽些年他眼看著自家王爺對淩安郡主千依百順,也眼看著淩安郡主每個月都要去天賜鎮的後山坐一坐,心裏就有些為自家王爺報不平。如此待一個子,可那子心裏卻裝著另外一個人,他家王爺圖什麽?
君慕南什麽都不圖,他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轉來轉去,最終相中了白燕語。
白家三小姐,這在從前是本不了他眼的一個存在。他從未想過自己拖到三十歲還不納正妃,更從未想過越王府裏如今連一個眷都沒有。打從那個人死了的那一天起,他的眼裏就隻剩下白燕語,從最初的維護與關懷,發展到如今非不娶。
他想,這或許早就已經偏離了最初要替五哥照顧這個妹妹的初衷,他心裏是有的,替難過,為心疼。所以想娶回家來,疼著著,哪怕思念一個人,也要在他邊思念。
淩王墓前,白燕語跪坐著,手裏著一把上山時隨手采摘的山花,整整齊齊紮一束,擺到了墓碑側方。
給墓主人倒了三杯酒,然後就一直看著墓碑上的名字,一句語也不說。
白花陪著來的,跟著跪了一會兒,就手去扯三姐的袖子,“三姐,你說說話,別總這麽跪著,咱哥也是替你著急的。”
白燕語失笑,“他替我著什麽急,著急我告訴他我要嫁人了嗎?也是,他是希我早些嫁人的,嫁人了,就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每個月都來叨擾他,不會總過來跟他念些碎叨的話。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可能早就嫌我煩了。”
“不會。”白花安,“咱哥子好,對你也好,不會嫌你煩的。”
白燕語偏頭瞅了瞅,“你一口一個咱哥咱哥,得到是親絡。花我問你,你對他還存有多印象?你還記得住他的樣子嗎?”
白花認真地想,想來想去還是搖頭:“不太記得了,當年我還小,跟他基本沒有過什麽集。見到過麵也是遠遠的看,隻聽說他長得特別好看,笑起來像隻狐貍一樣。可是他從來沒對我笑過,他可能都不知道還有我這麽個庶存在吧。三姐,你其實幸運了,咱們都是庶,我甚至還做過一陣子荒唐的嫡。可是你看,你的人生就是比我彩,哪怕大哥哥他不在了,可至他在的時候,給你留了足夠的念想。”
手裏也有一把小花,一邊說話一邊手擺到墓前,“我就沒什麽可以懷念的,好像從前的生活就是一場夢,反而離開文國公府之後的事能記得許多。”
白燕語拍拍的手背,“當年你還太小,不記得是正常的。況且文國公府的日子也沒有什麽好去記的,忘了好,都忘了才好。”
白花點點頭,不吱聲了。
白燕語一聲長歎,手往墓碑上索了去,“你說他給我留下了足夠的念想,可那念想是什麽呢?念想全是我一廂願的追逐,是我給他了一個半品的披風,也是我在一場宮宴上,眼睜睜看著我心怡的皇子變了我的親哥哥。這樣的念想,其實不要也罷。”
吸了吸鼻子,隻微微發酸,到是沒有多眼淚了。這些年眼淚早就流盡,來到這裏也不是為了哭泣,而是為了一種習慣。習慣跟他說說話,習慣把淩王府的事講給他聽。
於白燕語來說,君慕是最好的傾聽者。
“我就要嫁人了。”重新跪坐回來,開口呢喃,“哥,我要嫁人了,娶我的人就是我經常同你提起的那位。我知道,你是樂意的。我始終記得當年你跟二姐姐去退敵軍,之後再沒睜過眼,我的眼睛好像也隨你去了。那時候是他向我出了手,領著我一步一步往前走,這一走就走到了今天。哥,你留給我那麽多的嫁妝,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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