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娘來時,故意在蔡大娘面前了口風,說要帶玉枝去霞照,伺候江明輝兄弟茶飯。
蔡大娘聽後急忙趕去綠灣村,如此這般告訴了親家一番。
吳氏聽後果然氣得倒仰,又不敢讓清啞知道,背著閨痛罵江大娘。和郭守業商議後,決定要郭大全火速趕去霞照打探形,連帶警告江明輝,以免做出不可收拾的事來,那時悔之晚矣。
郭大全便趕往霞照來了,也是傍晚時分到的。
他到時,江老爹兩口子已經回去了。
他見了江明輝,和和氣氣的,半點不見惱意,將清啞托他帶的一件青綢單、薺菜餃子等吃食拿出來,仿佛走親戚。
江明輝逐一翻看清啞帶給他的東西,高興非常。
江老二很客氣,要請郭大全去酒館吃飯。
郭大全忙阻住,江明輝只得讓玉枝把餃子熱了,又從街上買了些醬和鹵鴨等菜回來,兄弟兩個陪著郭大全吃了。
當晚,郭大全就住在江竹齋,和江明輝在一床。
一夜無話,第二天他說要去街上轉轉,江明輝便提出陪同,他也沒推辭,兩人就往鬧市裡去了。
郭大全不過想找個機會和江明輝說話而已。
逛了兩條街,看見一家茶館,便拉著江明輝走進去。
坐下後,要了一壺茶,一碟黃豆,他便對江明輝擺開架勢。先告訴他,清啞不想親太早,怕生娃罪,說不定會送命。可是他們覺得若要他等到二十一歲再親,太過為難,便將日子定在明年底。
江明輝聽後紅了臉,囁嚅道:“我……我也不是等不急,就是一個人在這,有些想清啞。害怕,我等得及的。”
讓清啞害怕、涉險,他可不願意。
怪不得去年送他去烏油鎮的途中,他悄聲說等過了十五就娶過門,當時搖頭。那時他不明白什麼心思,原來是怕親早了生娃危險。也對,人生娃可不就是過鬼門關麼。如今定在明年底,也不算晚。他原本計劃在明年初,就往後推了大半年而已。可見郭家也是顧念他的的。
見他這樣,郭大全微微一笑。
然後,他隨口問道:“清啞出嫁,我們好歹要陪些嫁妝。若是你爹娘和哥哥要清啞把嫁妝拿出來分了,你怎麼辦?”
江明輝神錯愕,道:“我爹娘絕不會幹這事的。”
真要是這樣,郭家還不鬧翻天!
他看著郭大全腹誹,怎能這樣埋汰江家人呢。
郭大全挲著手裡的茶杯,漫不經心道:“清啞說不幫你畫稿子,除了那天晚上說的理由,還有個緣故:我們要把稿子當嫁妝,出嫁的時候帶去江家。你也看到了,清啞畫的稿子對江家生意作用大著呢。你爹娘就是為這個才要清啞早些嫁過去的。我們不答應,你爹娘就很不高興,怪我們不講親戚分,怪清啞不為江家。我想,要是清啞不多事,我們也就不會得罪親家了,清啞也不會得罪未來公婆了。當然,江家生意也未必能做得這樣好。”
江明輝就呆住了。
郭大全繼續道:“聽清啞說這竹畫是你想出來的。你顧念兄弟分,和你兩個哥哥一塊做這攤生意,這是你手足深,是沒錯兒,也是應該的;可清啞不一樣,你不能要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歸江家。的東西,只有你們將來的兒能分。”
茶館裡人聲嘈雜,可江明輝卻覺得寂靜無聲。
他著茶杯的手關節發白。
他要好好想想這其中的道理。
郭大全一點不急,悠閑地四張。
霞照城就是繁華,瞧外面街上,人流紛紛,車轎簇簇,連這小茶館裡進出的也都是著鮮的人。跟他們比,他就是地道的鄉佬,一打扮土氣的很。不過,他並不自卑彷徨,甚至很自信地想:有一天,郭家也會在這繁華溫鄉立足,他會搖著扇子去上好的茶館喝茶聽曲,去上等的酒樓吃鰣魚、海味。
被心中憧憬激勵,他坐不住了,要去辦正事。
眼角餘掃過江明輝,還在艱難地掙紮。
他不由歎了口氣。
聽到靜,江明輝抬頭,窘迫道:“大哥,我……我不能撇下兩個哥哥……”
郭大全一愣,失笑道:“誰讓你撇下他們了?我要是那樣提出來,不了挑撥你兄弟不和!那個什麼人了。”
江明輝忙道:“那大哥的意思……”
郭大全歎道:“你兄弟三個齊心,這是好事。清啞也江家好,要不然也不會畫那些稿子給你——”見江明輝不住點頭,話鋒一轉——“我郭家是不會手你們家生意的。可你們也不能白用清啞的稿子,生意得算一份子。你要想不過來,我就比一件事給你聽:我們家,清啞兩個嫂子,二嫂手巧,繡花織布都好,閑的時候做些針線活也能賣個零花錢,都是自個得;我媳婦手笨些,別說掙零花錢了,能把娃兒一年四季裳鞋糊弄周正就不錯了。那你說說,二嫂該把掙的錢分一半給我媳婦?沒這個道理呀!誰家也不興這樣的。這針線活計都這樣,更別說畫畫了——鄉下閨有幾個會識字畫圖稿的?照你爹娘的意思,清啞要不幫江家畫,就一都不好了。這不是‘升米恩鬥米仇’麼?早知這樣,當初我一定不許小妹幫你畫!”
江明輝要再聽不明白,就白活這麼大了。
況這也沒什麼複雜的,郭大全說的再清楚不過了。
可是,他依然不能痛快回複,所以愧滿面,不敢看郭大全。
這全因為他爹娘。在他爹娘心中,娶回來的媳婦就是江家人,一切都是江家的。嫁妝當然不好,可應該幫家裡做事。洗煮飯是做事,畫畫也是做事,會做不做就是不對。
他不為清啞痛苦起來,想要給該得的,又不知如何應對爹娘。
郭大全見他這樣,笑容淡了,道:“你慢慢想,橫豎還有兩年工夫。你現在城裡開鋪子,見識不比往常,認得人也多,這城裡大戶人家肯定有這類事,你不妨打聽打聽。什麼時候弄明白了,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說。我這回來有些事要辦,這就去街上轉轉。你自個回去吧,不用陪我了。你那鋪子也忙,離不開人。晌午也不用等我吃飯,天黑前我就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他回話,竟起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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