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輝和謝風拜堂了。
本來他是死活不肯的,還是謝風來了,也沒戴蓋頭,就這麼雙目含淚,泫然泣地看著他,他便頹然喪氣地低下頭。
他固然不想負了清啞,然謝風又有何辜?
總是他不好,所以無論怎樣做都是錯!
但這並不表示他就願意和謝風拜堂,喜娘上來攙他,他依然不肯走,一個勁道:“不,我不能去!我不能對不起清啞!不能!”
“那你就對不起我家小姐?”
錦屏再忍無可忍,對他大。
江明輝嚇一跳,愕然看向。
錦屏怒氣沖沖道:“你別裝得可憐樣,弄得像我家小姐你親似的。我呸!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要不是你跑來瞎貓死耗子把繡球給接著了,我家姑娘怎麼也不到你。多富家子弟想娶我家姑娘,你一個小小的江竹齋,才幾斤幾兩!你以為謝家好稀罕你?……”
正說到憤激,覺有人扯袖子,沒好氣地甩開,“別扯!”
那人頓了一下,依然扯不停。
錦屏不耐煩地轉頭一看,正是家姑娘。
謝風輕聲道:“錦屏,別說了。他也不是有心的。”
錦屏跺腳道:“姑娘,你太委屈了!”
謝風搖頭,溫溫地對江明輝道:“求公子可憐我,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全我一點面。”
江明輝漲紅了臉,道:“我……我……對不起,謝姑娘!”
轉而又難道:“清啞,清啞怎辦……”
“等郭家妹妹來了,我一定向斟茶請罪。”謝風聲道,“我們一起求原諒。絕不讓公子獨自背負薄名聲。”
喜娘靈機一,也上前勸道:“姑爺,今天拜堂就是走個過場,給外人看的。回頭等那家來了,三家再坐下商議,看怎麼辦才好。”
謝風贊賞地看了一眼。
可是,拜堂還能走過場嗎?
拜了就是拜了!
除了死老婆的,誰一生拜兩次堂?
江明輝即便頭暈腦脹,也知道這事不可兒戲,不肯挪步。
錦屏揮手示意另一個婆子上前,和喜娘架住江明輝。
就這麼半哄半勸、兼施,將他弄到前面正堂去了。
※
再說郭家,只比江家晚到霞照一步。
這次來的有郭守業和吳氏、郭大全和蔡氏、郭大有和阮氏,還有清啞,家裡只剩郭大貴和幾個娃。後來蔡大娘去了,吳氏靈機一,托幫忙照應幾天。如今郭家倉房裡許多,可離不開人。
蔡大娘依仗婿地方多,滿口答應了。
下船後,清啞看著繁華的水鄉城鎮,由衷喜悅。
自己都不知道,一直有個希在前召喚、牽引著。
不以為意,前世出去旅遊時,也是盼到目的地的。
然從碼頭出來,才意識到:那個召喚、牽引的希就是江明輝,因為他在霞照,所以來後看到什麼都覺得親切。
一家人先去郭大全預定的宏發客棧安置。
放下行李後,郭大全和郭大有立即就要去江竹齋。
清啞飛快地拿起早準備好的小包包,一聲不響地跟了過去。
兄弟兩個停步,郭大全笑問道:“小妹你也要去?”
清啞點點頭,半點沒忸怩。
吳氏在旁看了,心中苦,道:“讓去吧。”
郭守業咳嗽一聲,道:“大全,去了好好說。”
郭大全“噯”了一聲,說“爹放心。”
郭大有便對清啞道:“走吧。”
兄妹三個就出去了。
吳氏不知為何,心裡七上八下的。怔怔地坐在床邊,看兩個兒媳忙進忙出,跟小二要這要那地涉,也不大理會。
再說郭家兄妹,到了江竹齋,江家父子剛離開不久,送來的貨也都已經搬到後面去了,竹正在鋪子裡招呼客人。
看見他們,竹很是驚慌,“大舅爺……爺……來了!”
聽他的有趣,清啞眼睛便彎了。
郭大全笑問:“你小叔呢?”
竹道:“送……送貨去了。”
他結結地說著,也不知讓坐。
小叔被謝家招了婿了,要是讓郭家知道了,怎麼得了!
他恨不得郭大全他們立刻就走才好。
郭大全沒有走,繼續問道:“去哪送貨了?什麼時候去的?”
竹道:“去謝家送貨了。早上……才去沒多一會兒。”
他本想說早上去的,想想這話不妥——早上去的怎麼現在還沒回來呢?因此急忙改口,說才去一會兒。
郭大全又問:“江叔和江嬸沒來?不是告訴我們要來的嗎?”
竹忙道:“來了,來了。也去謝家了。”
郭大全奇怪:“也去謝家幹什麼?謝家做什麼的?”
竹就不敢說了,含糊道:“我也不大清楚。”
恰好旁邊有個顧客,聽見這話笑道:“是錦商謝家吧。他家兒今天拋繡球招夫婿,聽說選中了一個人……”
“是啊,是啊,”竹急忙打斷他話,搶著道,“小叔就是去恭賀的。謝家可是我們這的老主顧,上門恭賀一聲應該的。”
說著又催那顧客,“這位客,這套茶幾和椅子你可看好了?要的話,就請結賬。天晚了,鋪子要關門了呢。”
那人忙說:“要,結賬吧。”
一面轉頭向外面看,還亮堂著呢,哪裡就天黑了。
郭大全覺得形很不對,郭大有更是皺眉。
只有清啞,在鋪子裡轉來轉去,看每一件東西都覺得悉。因為大多數都是畫的,或者說,是鑲嵌了畫的竹畫。甚至,東西上的標價都是按建議標注的。
微微笑著,這裡看看,那裡。
心裡面,江明輝仿佛就站在旁邊,笑著告訴:“清啞,瞧這個屏風,賣得最好。看這個風鈴,沒想到吧,這樣小東西,特別好賣。清啞,這個門簾是我做的……”
如影隨形的,他一直跟在邊。
正沉浸在夢幻中,郭大有過來了。
“小妹,明輝不在,咱們先回去吧。”
清啞詫異地看著他,雖然沒有說話,眼中明明白白流出:回去幹什麼,害明輝再跑一趟,就在這等一會不好嗎?
誰知那邊竹聽見了,高聲道:“噯,兩位舅爺先回去。等小叔回來,我告訴他去找你們。”
他竟然趕客起來,全忘了早上江明輝還代他收拾屋子給清啞住。
清啞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郭大有便低聲道:“江叔和江嬸子也來了。回頭回來,看見你在這等明輝,那個子,又和明輝在慪氣,說的話肯定不好聽。我們先回去。等下我直接去謝家找明輝,帶他去客棧。”
清啞聽見這樣,只得點頭。
當走出江竹齋,心裡空落落的,非常不舍。
郭大有卻堅定地牽著,不容停留。
走出好一段路,回頭看去——
後街道人來人往,淹沒了江竹齋。
這一刻,多盼江明輝忽然從人叢中鑽出來,笑著跑向,一如他以前每次去郭家一樣,迫不及待地沖向。
著手中的包包,裡面有幫他做的荷包、繡的腰帶,還有一件夏衫……
將清啞送回宏發客棧,郭大全立即去街上打聽謝家。
毫不意外的,他得知了。
以他一向周全人事的城府,也不氣得手腳冰涼。
他急沖沖趕到謝家別院,找江明輝。
門房問他是誰,他眼珠一轉,說是江明輝的大哥。
門房便去回稟了。
半天才轉來,說江掌櫃喝多了,已經歇下了。
郭大全哪裡知道,江老大正在謝家,聽見謝家下人來報,說江明輝大哥來了,先是發愣,後來聽那下人描述郭大全的形貌,驚慌道:“那是郭笑臉!爹,他曉得了,不然不能冒我的名字。”
“郭笑臉是誰?”謝二老爺問。
“郭家大兒子,最厲害的。”江老爹悶聲道。
江家麻煩來了!
他難極了,站起來就要出去。
謝二老爺攔住了他,吩咐了下人幾句。
“就要拜堂了,親家還請等等。”他笑道。
竟把郭大全晾在門外。
郭大全眼見謝家不放人,又聽說今晚江明輝就要和謝家小姐拜堂,再不敢耽擱,急速返回客棧。也不敢瞞了,當著清啞面就將況告訴了郭守業等人。
郭守業等人都驚呆了,清啞也怔住。
吳氏和蔡氏頓時大罵,郭守業神嚴峻,一揮手制止了他們,清啞的聲音便凸顯出來,“明輝不會的!”聲音很安靜,也很堅定。
郭大全上前握住小妹的手,附和地點頭。
他不敢說話,怕說出不同的話來,令小妹傷心。
郭守業卻點頭道:“我也覺得那娃兒不像這種人。老大,這事古怪。”
他郭大全、郭大有到近前,低聲和他們商議起來。
一刻鐘後,留下阮氏在客棧,其他人全部出趕往謝家別院。
與此同時,還有一幫貴客也剛剛到達謝家。
他們是方初、韓希夷、謝月。
在此,需要對江南紡織業做進一步闡述和代:
十大錦商中,以方家、謝家、韓家、衛家和嚴家為首。
方家便是前文所提的方初家族。
方初的好友韓希夷則出韓氏家族。
方初的未婚妻謝月出自謝氏家族。
方初的母親出自嚴氏家族。
還有衛家,下文再作代。
近二三十年來,織錦大會多由錦商小輩參加,以為曆練;加上織錦行業特殊,並不排斥子出頭任事,是以每次大會都是男齊聚,巾幗英豪互爭短長。
子中,以方初的未婚妻謝月為個中翹楚。
另外,方初的表妹嚴未央也風采過人。
方初、韓希夷、衛昭、謝月和嚴未央合稱為“錦繡五東”。
織錦大會前夕,五東齊聚霞照。
方初一行是傍晚才到的,一來就直謝家,恭賀謝二姑娘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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