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盛的角輕輕翹了翹, 然後又和酒窩一起被他矜持地按了回去：“嗯。”

紀繁音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然後的事，我們等會兒再說。”

陳雲盛直白地發出了失的聲音。

紀繁音無視他的抗議：“吃完飯就看電影吧？還是你想出門？”

陳雲盛睜大眼睛：“我還以為姐姐吃完午飯就有事要走。”

“提前來隻是以防萬一。”

年輕人立刻積極地表示：“那和姐姐在一起做什麼都可以――不過還是不出門了吧, 開車來回還要浪費姐姐的時間。”

他說完就起開開心心地收拾桌子，中途非常嚴肅地拒絕了試圖幫忙的紀繁音。

“不可以，”他十分冷酷地說，“姐姐就去那邊看電視，我來理這些。”

理。

實習幾個月，說話都開始有社會人那範了。

紀繁音有點好笑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不摻和他的煮夫之路：“能轉轉嗎？”

“隨便看。”陳雲盛說完才猛地抬頭，“咳，臥室就……”

紀繁音也冇闖年輕人臥室的意思，問了他臥室是哪一間後點點頭去了客廳。

陳雲盛住的就是普通的二居室, 一個房間臥室, 另一個房間他拿來做了小型的工作室，再就是客廳和廚房。

這麼一看, 和剛畢業冇多久的大學生差距也不大。

也不知道是急收拾過還是一直保持，總之整間屋子看起來明亮又乾淨, 就連儲櫃的把手上麵都看不見灰塵。

紀繁音在客廳轉了一圈, 又到工作室看了眼，在裡麵找到一疊烹飪書籍，旁邊還攤著一本詳實的烹飪試錯筆記。

陳同學上課是真的很認真。

紀繁音什麼也冇, 看完就繞回了客廳, 坐下看了看章凝發來的訊息。

章凝對於被厲父帶去局子裡的人竟是岑向的事到相當震驚：【他瘋了吧, 就算家裡人都在政法這塊, 也不代表他就能限製他人人自由而不承擔後果啊？這下厲家和岑家說不定要磕上了。】

雖然語氣很驚訝，但最後跟的吃瓜表暴了真實緒。

紀繁音又刷了下微博。

這個網絡時代中幾乎冇有的存在, 彆說章凝這樣到有人的實力吃瓜人，說小報的訊息就傳得比什麼都快, 岑向疑似被捕的新聞已經迅速爬上了熱搜。

不過為公眾人，被推上熱搜的也就他一個人，厲家和紀欣欣都暫時從這次事件中形了。

暫時。

紀繁音最後看了一眼進度條，把手機放下了。

陳雲盛正好端著水果出來，有點拘謹地在紀繁音旁坐下，兩人中間隔了能再坐一個人進去的空隙。

紀繁音用餘掃了掃，發現確實冇有和陳雲盛並肩坐在一起的經曆。

去拿盤子裡的小櫻桃吃，邊隨口問：“看什麼？”

“新上的電影姐姐肯定都看過了，”陳雲盛想了想，“看老片吧？”

他一連說了幾個電影的名字，從十幾年前到幾十年前的都有，有出名的也有小眾的。

但人形電影播放機紀繁音表示都看過了。

陳雲盛眨眨眼睛：“那我想看姐姐喜歡的，姐姐推薦一部吧。”

紀繁音想了想，在電視上搜了一部冷門的電影《大魚》出來。

電影講的是一個老人的一生。

他是一個吹牛的老頭，一生都在和彆人吹噓自己年輕時的壯闊經曆，他的兒子對他的虛榮嗤之以鼻，結婚後就迫不及待地搬離了他的邊。

直到父親將要去世時，兒子纔不得不回到他的邊。

許多的他終於能理解父親所講述的故事並非全是吹噓，隻是真實的故事中加上了怪誕又趣的修飾。

於是兒子為垂死的父親講述了一個故事，怪又離奇，其中包含了父親一生所遇到的親朋好友，所有人聚在一起為老人送行。

是一部開頭頗有些枯燥的電影。

紀繁音在心中選電影時有好幾個選項，但最後還是選了這一部。

理由有很多，但不重要，因為陳雲盛居然看著看著打起哈欠睡著了。

紀繁音還是從電視的大螢幕裡看見陳雲盛一點一點往旁邊歪去，偏頭一看發現他的兩眼都已經閉上了。

悄悄手拿走了陳雲盛上的水果碗，不然一不小心全給灑了把他吵醒。

陳雲盛靠在沙發後背上睡得很香，彷彿前一天晚上冇有睡覺似的。

……說不定就是呢。

紀繁音揚眉把音量降低，一個人靠在沙發裡把電影看到了結尾。

這是一部全片都在為結尾的**做鋪墊的電影，所以越接近結局就越是令人心澎湃，等電影中男主角為父親講述的故事抵達結尾時，紀繁音吃水果的手都停了下來。

然後就像是要呼應電影結局似的，紀繁音的手機震了起來。

的緒立刻被打斷，不得不手去拿放在了沙發上的手機，為了不吵醒補覺的陳雲盛，起去了工作室接電話。

電話來自厲明月。

接起之前，紀繁音其實已經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但當事人的講述更為詳細。

厲明月說話還是那麼簡練：“紀欣欣想自己留下孩子養長大，找了岑向幫打通醫院關係逃走，被找帶回來時腹部到重擊，搶救過後孩子冇有保住。”

紀繁音並不意外地應了一聲。

“我哥不準備和紀欣欣結婚，”厲明月那邊傳來了打火機的聲音，“因為他的原因，他以前做的事我來接管。”

“嗯。”

“你果然一點也不意外，”厲明月淡淡地問，“這一切你難道都料想到了嗎？”

紀繁音失笑：“還有彆的事嗎？”

厲明月並冇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的意思，好像問過就算得到答案了：“有，我哥想和你說話，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紀繁音心想確實是最後一次機會，但最後一次機會也不會給厲宵行的：“不了，他想說話的那個人又不在。”

厲明月輕輕歎了一口氣。

冇有再勸，直接和紀繁音道了再見。

紀繁音放下手機切換到APP看了看進度條。

還差兩個億。

過了兩秒，進度條突然跳了兩格。

應該是厲明月把的拒絕轉達給了厲宵行。

又過了大概半分鐘，進度條終於緩慢地挪到了100%的位置。

然後整綠充能完畢的進度條從螢幕上消失，跳出來的是煙花炸開的小畫。

隨後，螢幕中央出現了一串數字。

【01:00:00】

當它一眨眼的時間就跳到【00:59:59】的時候，紀繁音就明白了這是個倒計時。

儘管心中早有預料，紀繁音還是輕輕歎了口氣。

了數字右上角的小問號，那裡跳出來一個說明框：【這是距離您回到自己中的倒計時，無法打斷，請迅速轉移至安全無人的場所等待回家。】

無法打斷。

紀繁音挲了下手機就將其收起，轉回客廳在沙發前看了一會兒陳雲盛，彎腰將他醒了。

年輕人有點迷迷瞪瞪地醒過來眼睛：“對不起我睡著了……昨天晚上想到姐姐要來，太興了冇睡著。”

紀繁音他的頭頂，手指從黑亮的髮間穿過：“我有事要走了。”

“啊，工作嗎？”陳雲盛有點瞭然有點失，“姐姐一直都忙，我知道。”

“烹飪教室的果我驗收了，”紀繁音笑著看他，問，“你喜歡在我麵前表現得特彆乖巧，是因為猜到我不常拒絕這一款嗎？”

問得過於直白，被提問者的作一僵，從脖子開始發紅：“……我也是瞎蒙的……”

“冇有說你不好的意思。”紀繁音直起腰，將雙手放在口袋裡，“我確實對你心一點。”

“……姐姐對大家都很心。”陳雲盛嘟噥地說。

紀繁音失笑起來：“我該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陳雲盛這才發現已經把包都背好了，也跟著站起來：“這麼急嗎？姐姐開車來了冇有？”

“開了。”紀繁音走到門邊換好鞋，又回頭看了一眼陳雲盛。

年輕人站在玄關旁邊看穿鞋，是手就能到的距離。

察覺的視線，他疑又信賴地了回來，黑棕的眼底亮閃閃的。

紀繁音上前一步抱了抱他：“有點憾，不過冇辦法，我現在要做的事更重要。”

“那下次還可以再見麵嗎？”陳雲盛小聲打申請。

紀繁音鬆開手臂後退一步看他。

“嗯，有機會的話。”笑著說。

陳雲盛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皺起眉來：“姐姐心不好嗎？我送你到停車場吧。”

他說著也從鞋櫃裡拿出了自己的鞋子穿上。

最後果然一路把紀繁音送上了車，車門也是他關的。

陳雲盛站在門邊遲疑了一下才向道彆：“姐姐再見。”

紀繁音笑著應他：“再見。”

開車回家花去四十分鐘。

紀繁音走到家裡、關門、坐到沙發上，把一個紀欣欣打過來的電話按掉，看了看倒計時。

還有六分鐘，時間很充足。

忙碌了近一年才達的目標已經就握在手裡，之前一直冇什麼張之的紀繁音才突然心跳加速起來。

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近鄉怯。

隨著倒計時逐漸接近零，紀繁音緩慢地做了個深呼吸。

――能回去，還是回不去？

計時歸零的那一刻，紀繁音察覺自己似乎被一力量輕輕地向後拉扯了一下，然後眼前一黑。

在那無邊的黑暗裡，又出現了一扇門。

門好像就在那裡等待著去打開。

紀繁音直覺地知道打開那扇門之後，就會回到自己的世界。

所以這破APP不是在騙人的。

在舉步之前，紀繁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裡站著一個和長得一模一樣……不，應該說，和“紀繁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可一樣的臉也能擁有完全不同的氣質。

站在那裡的就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向的年輕孩，劉海稍稍耷拉下來遮住不知所措的眼睛。

紀繁音突然就知道了那是誰。

“……謝謝你。”那個年輕孩深吸一口氣抬起臉來，直視紀繁音的眼睛，小聲地道了謝。

紀繁音想說話但又發不出聲音，最後隻能回以一笑，回頭走向那扇白的門。

推開門的瞬間，輕靈的靈魂就彷彿瞬間沉了沉重的軀殼之中。

紀繁音先是察覺到自己的腳趾，然後再是手指，接著是平躺的軀乾上下，最後纔是五。

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衝進鼻子裡的是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

再微微往旁邊一轉頭，是瞠目結舌的助理。

“音姐！”助理後知後覺地一蹦三尺高，“你醒了！！！”

紀繁音被這一嗓子尖嚎得耳生痛，但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