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賜嫻代完,這場會晤也便結束了,臨散前,鄭濯一時起了玩心,問:“縣主前來赴約,陸侍郎恐怕不知吧?”
一旁陸時卿脖子一直,雖知鄭濯這小子是在挑事,卻也著實好奇元賜嫻的回答。片刻后,見笑盈盈道:“不知呀,他這個人很小氣的,給他知道還不翻天啦。”
鄭濯幸災樂禍地瞅了眼顯然已經臉黑的陸時卿,又問:“今日花朝節,你不與他出游踏青?”
“得了吧。”元賜嫻撇撇,“等會兒他踩泥他嫌臟,看野花又非要花葉統統對稱,這不是強花所難嘛,哪還有踏青的意趣!”
鄭濯哈哈大笑。
陸時卿真想一個暴起揍他一頓。坐懸崖邊還敢笑得如此張狂,也不怕前仰后合地栽下去了。
元賜嫻嘆口氣,的未婚夫就是這麼掃興的人啊。
嘆罷正準備跟倆人告辭,卻見鄭濯先一步起:“我尚有要事,須先走一步,恐怕得麻煩縣主與先生稍候了。”
三人為掩人耳目,最好前后腳分開出山,原本元賜嫻想當先離去,避免與他們其中一人獨,但既然鄭濯這樣說了,也只好點頭道:“不礙,殿下有事就先去忙吧。”
陸時卿這下舒服了點,幽幽看了鄭濯一眼,示意他有多快走多快。
鄭濯心中暗笑,臨走跟元賜嫻補充了一句:“縣主既然覺得跟陸侍郎賞花掃興,不如與徐先生四走走。他前些天還曾與我說起缺個人一道踏春。”
他搞完事就走,留下元賜嫻和陸時卿一陣面面相覷。
一炷香后,倆人并肩離了石亭,一道往山中閑逛了去。
元賜嫻有點尷尬。原本鄭濯不多說那一句,必然已打道回府,眼下出于禮貌,卻免不得詢問徐善,看他是否有踏春的興致。
畢竟他從前的確是寄山水,熱衷出游之人,如今在這波詭云譎的長安,為掩藏份,想來極有機會明正大地出來,會希有個人一道走走看看也實屬正常。而他今天又剛好幫了一個大忙,若連問都不問一句,顯然說不過去。
只是原本也就客氣客氣,心道徐善多半識相,不會跟已有未婚夫的子單獨出游,怎料他竟然應了好。這下,哪怕知道不合適,也沒法拒絕了。
陸時卿之所以應下這個“好”,當然也是有原因的。元賜嫻跟鄭濯會面是為政事,肯定不會覺得這樣算對不起他,但跟“徐善”出游就不一樣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他相信還是有點良心的,剛才被氣得不輕又沒宣泄,現在疚疚,過后可能會得到些驚喜對待。
就算他給自己掙點補償吧。
早春二月,草尚淺,山中桃花也未全然開盛,多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反倒路邊說不上名的野花團簇而生,將草野襯得一片鮮亮。
元賜嫻邊走邊瞧,出于一莫名的不自在,也沒好意思蹲下來細看。
陸時卿見眼中幾分艷羨之意,卻竟生出給摘花的沖,等他記起自己現在是徐善,一簇花都已到了手中。
他總不好將這種行為解釋是自己花,然后將這一簇紅艷艷的玩意兒一路拿在手中把玩吧,只好咬咬牙,著頭皮遞給了。
元賜嫻見狀一愣,忙道:“多謝先生。”然后大約是覺得這狀有點曖昧過頭,便飛快接過了花,繼而加腳步,走快了點,跟他隔開了些微距離。
虧得是如此,才沒注意那只悉的手。
陸時卿見與自己保持距離,略有幾分欣,卻又不免想到,倘使元賜嫻不是心中有鬼,為何如此?
等他慢慢跟上來,元賜嫻沒話找話似的試探道:“冒昧請問先生,去年漉水一行過后,許三娘去了哪里?今日本該是與您一道出游才對……”
當時由于許三娘的出現,元賜嫻打定了主意要跟徐善保持距離,可過后卻又未見留在長安。一直很奇怪,許三娘好不容易找到了昔日故人,怎麼說走就走了,難不是倆人鬧掰了?
陸時卿只好找了個說得通的借口,扯謊道:“長安朝局不穩,留在這里是徒增危險。”
言下之意,就是他為了的安危著想,遣離開了。
元賜嫻“哦”了一聲,想想也對,一面不免慨倆人誼深厚,心中正思忖該如何早點結束這趟不合適的出游,不料徐善也恰有此意,先一步道:“時候不早,縣主該回府用午膳了。您的馬車停在何,徐某送您到那里。”
原本他當然最好像鄭濯一樣跟元賜嫻分開走,但眼見邊沒有婢,又不放心,便問了這一句。
元賜嫻擺手道:“我的馬車停得遠,但婢就在山下候著,不必先生來去費時。”
“如此,徐某送您到山口。”
也就沒再忸怩推辭,到了山口與揀枝回合,便和他遠遠別過了。陸時卿為免惹人眼,并未立即跟著出山,在附近逗留了好半晌方才離去。
他今天為盡早趕來騎了馬,出山后上了馬便朝長安城回,不料沒走多久卻遠遠瞧見一輛馬車朝這向駛來。
馬車沒什麼特別的,特別的是,駕車之人他認得,正是元賜嫻那名婢,拾翠。
他奇怪這個時候怎會出現在這里,飛快策馬上前。
拾翠也注意到了他,駕車過來,問道:“徐先生,您這是?”
陸時卿見一副顯然尚未接到元賜嫻的樣子,皺了皺眉道:“我與縣主剛別過不久。你不在原地等,來這里做什麼?”
拾翠一愣:“是縣主托人報信給我,我來山口接的。”
陸時卿回憶了下方才遠遠瞧見的,元賜嫻和揀枝離去的方向,直覺不對,搖頭肯定道:“沒有這回事。”
拾翠也像明白了什麼,神頓時張起來,卻是還不及開口再問,就見徐善抬手揚了一鞭,飛馳而出。
荒僻的山道,一剎草伏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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