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來找你吧,其實是有兩件事兒向你請教。”村長總算切了正題。
喬薇問:“什麼事兒,您盡管說,請教什麼的太見外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年紀輕,見識淺,擔不得您這般客氣。”
村長被逗得笑呵呵的:“你這張兒啊,難怪生意那麼好了!誰聽你說話都高興啊!”頓了頓,微微斂起笑意,“第一件事兒吧,是你那塊東村的荒地。”
“荒地怎麼了?不會是您看我種出莊稼,想反悔要收我租子了吧?我可才開始種呢!誰知道收好不好?”喬財迷的財迷病又犯了,當初把荒地給開墾,村長承諾的是無租無稅。大梁朝重農抑商,在農業發展上還是很肯下本的,開荒者不僅頭三年無租無稅,種得好興許還能得到衙門的獎勵。
村長瞧快要急哭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村長像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嗎?我是看你果真把荒地種出苗了,想問問你怎麼種的。”
這個啊,早說嘛,嚇死了,還以為要租子稅呢,都開始痛了。
喬薇很大方地將村長帶去了田里,指著腳下的土地道:“這塊地之所以種不出東西,是因為它的土質發生了改變,改變的原因比較復雜,我猜其中一個與附近的水庫有關,有可能是那條渠里頭的水側滲導致地下水位抬高,促使積鹽,才形了鹽堿地。”
“鹽堿地?”村長頭一回聽說這樣的稱呼,不過鹽和堿他是知道的,所以大概能明白這里頭的意思,“你是說它太咸了?”
喬薇解釋道:“它鹽分太高了,把普通的莊稼種進鹽堿地就跟把河里的魚丟進海里一樣,活不了。”
這麼說村長就理解了:“那你的高粱怎麼就沒事呢?”
喬薇道:“甜高粱本就是一種耐鹽堿的作,再加上我種植之前稍微改善了一下土質,稀釋了土壤中的鹽分。”
村長若有所思:“我是記得有幾天你引了水庫的水田,你是在洗田呀!”
“……這麼說也可以吧?”大致是這麼個意思。
村長一笑:“看不出來呀小喬,你這麼懂種田,那前幾天怎麼連塊蘿卜地都打理不好?”
那本就不是我啊!
村長倒也沒糾結以前的事,他更看重往后:“你說的這些很有價值,我要記下來,向衙門上報,說不定能幫到更多荒田得到開墾。”
喬薇頓了頓,說道:“荒田形的原因各有不同,對應之法也不可生搬套,若確定是鹽堿地,那我這法子是可行的。”
村長點點頭:“我明白,除了引水洗土之外,可還有別的改良之法?”
“種植一些耐鹽堿的植被,或者蚯蚓的糞便也能改善鹽堿地的土質。”
“蚯蚓?”村長一臉困。
蚯蚓在古代什麼來著?喬薇的大腦一下子短路了:“就是……地里的小蛇一樣的東西。”
這麼說村長就懂了:“地龍啊?”
喬薇一笑:“對,就是地龍!”
地龍可是好東西,不僅能清熱、平肝、止、通,還能改善鹽堿地的土質,是因為看見這種心里發才沒用這種法子,但如果村長是想收集鹽堿地的改良之法,那麼它再合適不過了。
“應該還有別的改良之法,我回去仔細想想,整理完了寫一份書面報告給您。”
書面報告?
這都啥話?
不過他能理解就是了。
村長和悅道:“那就辛苦你了,咱們村兒不止這一塊荒地,若是都能得到改善,我記你頭功!”
喬薇笑道:“村長說這些就見外了,我如今也是犀牛村的村民,為村子出點力是應該的。”心里補了一句——只要不找收租收稅,“對了,您找我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這個嘛……”村長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訕訕,“我不好意思開口的。”
果然重頭戲在后頭,喬薇不聲地拍掉了手上的泥土:“您就說吧,還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
村長指了指前方:“先去我那兒喝杯茶。”
喬薇隨村長去了他家,村長夫人早切了一大盤新鮮的瓜,擺了瓜子與幾樣小食,看樣子,是有備而來。
“小喬,快來,坐坐坐!”村長夫人親熱地將迎到了椅子上,“吃點瓜。”
喬薇吃了一塊。
村長夫人笑盈盈地說道:“我有件事兒啊想拜托你,不知村長和你說了沒?”
喬薇看看村長,又看向,彎了彎角:“還沒。”
“沒啊。”村長夫人弱弱地瞪了村長一眼,在喬薇旁坐下,笑容滿面道:“是這樣的,我家春姐兒不是嫁到鎮上了嗎?他們倆口子住的地方離你做生意的地方不遠,你們是在園林街,他們在江水街,走幾步就到了。”
好像……沒這麼近吧?
喬薇吃著瓜沒說話。
村長夫人難為地笑道:“我那婿想學門手藝了自己開個店,村長說……你們那蝦賣得好的。”
喬薇會意:“想學做菜?”
“學做蝦就夠了!他只賣蝦!”村長夫人激地說。
“他以前做過菜嗎?”喬薇問。
村長夫人見沒一張口就拒絕,心頭燃起希:“沒,不過他可以學,就做個蝦……應該不難吧?”
若是老師傅,當然不難,隨便演示幾遍大家就會了,可若是新手,恐怕沒那麼容易上路。
“小喬,你看嗎?”村長夫人看著喬薇的臉。
村長開口道:“小喬就是個打工的,這事兒得老板說了算,你也沒用。”
“我這不是……”村長夫人恨丈夫拆自己臺,弄得好像兒是一個人的,婿也跟他沒關系似的,還不是想那敗家的小兩口能有個穩賺不賠的營生嗎?如今蝦的生意多好做啊,就連供貨的都富得流油了,沒看羅永志連車都買了嗎?
喬薇還是那句話,不收我租不收我稅,一切都好商量,何況蝦的做法已經被同行師得差不多了,不在乎再教出一個同行來:“做這行是很辛苦的,晚上讓他去那邊給廚子們打打下手,他自己先瞧瞧自己能不能做。”
“小喬啊,這樣真的沒事嗎?不會影響你們生意?”村長擔憂地問,為的最忌諱把名聲搞臭了,要是人家傳他利用職務之便,迫小喬給他兒婿謀營生,他就百口莫辯了。
喬薇搖頭一笑:“不會的,放心吧,村長。”
容記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就算有同行把口味模仿到八九分相似,也改變不了容記龍頭老大的位置,何況容記的菜式時刻在改進創新,這一點,是同行遠遠比不上的。
再說村長幫了這麼多忙,又白送了十幾平米的永久使用權土地,這點小小的回報實在算不上什麼。
“明天我去一趟鎮上,你們讓他直接去容記找我。”喬薇道。
“不用等明天!”村長夫人笑著說完,對里屋喊了一嗓子,“姚青啊!快出來!小喬答應了!”
里屋走出來一個瘦高瘦高的青年,看上去二十三四,五周正,著講究,比村里人要面些。
村長夫人攜了他袖子,將他拉到喬薇面前,笑著介紹:“這是你小喬姐姐,小喬啊,這是我婿姚青。”
他比喬薇要大,姐姐有點不出口。
喬薇打了個圓場:“我小喬就可以了。”
村長夫人道:“小喬啊,擇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領他去吧,我聽說吃蝦的時節就這麼幾個月,過了又得等明年。”
喬薇一怔:“你想今年就開?”不說是新手嗎?起碼得學上兩三個月吧?
“他就學一種菜,很快就能學到手了,他很聰明的!”村長夫人有竹地說。
可在喬薇看來,這太急功近利了,就跟指一個沒學過走路的孩子,直接去參加馬拉松一樣,天方夜譚:“先試兩天吧。”
“誒,好!”村長夫人轉頭吩咐姚青一定要聽喬薇的話,別給喬薇惹麻煩,不懂的記得向喬薇請教云云。
本想在家里“閑賦”幾日,看來是不能夠了,不過答應了會陪兩個小包子吃晚飯,還是等到了他們回來。
“娘親又要去鎮上嗎?”吃飯的時候,舒不高興了,娘親天天去鎮上,睡覺都看不見娘親的人。
景云沉默,這段時間總是看不到娘親,他也很失落。
還有我還有我!
小白跐溜一下跳進了喬薇懷里。
喬薇提起它尾,吧嗒一聲,將他扔到了椅子上,兩個孩子的小腦袋,聲道:“那今天你們跟娘親一起去鎮上好嗎?”
小包子眼睛一亮!
羅大娘擔憂道:“那會不會太晚?”每次喬薇回家都快半夜,大人這麼熬著都辛苦,孩子就更吃不消了,“他倆早上還得上學呢。”
“我起得來!我起得來!”舒抱住了喬薇的脖子,一副死也要賴在娘親上的架勢。
喬薇被賴皮的小樣子萌翻了,笑地說道:“我今天不做事,就把姚青帶過去,很快就能回來了。”
晚飯過后,喬薇帶著兩個小包子到村口與姚青回合,村長已把栓子爹的馬車雇好了,幾人上了車,前往犀牛鎮。
姚青話不多,子也有點悶,但對學菜似乎是有那麼一興趣,路上問了幾個喬薇生意上的問題。
到容記時,外頭的大排檔已經擺出來了,何師傅與海師傅正與學徒們代晚上的配菜,喬薇與二人打了招呼,帶著小包子與姚青進了酒樓:“容老板呢?小六。”
小六指了指柜臺。
容老板個子小,往柜臺后一坐,就被淹沒了。
喬薇走近柜臺,朝里了:“容哥?”
容老板緩緩抬起頭來,一雙大熊貓眼把喬薇狠狠地嚇了一跳!
“你中邪啦?!”
容老板拿起桌上的兩個剝了殼的石滾蛋,上自己眼周,一邊,一邊疼得倒涼氣:“你才中邪了,我這是跟人打架了好麼!”
喬薇驚得都張大了:“我沒聽錯吧,你居然有膽子和人打架?和誰打的?為什麼呀?我去幫你打回來!”
敢欺負的小容容,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容老板哽咽道,指了指自己左眼:“北街那賣藥的郎中,賣假藥給我!我去砸他攤子,就被他打了。”
“啥假藥?”喬薇問。
“一夜七次金槍不倒大補丸!”還一夜七次呢,他一次就不行了!
小六清了清嗓子:“廚房好像在我,我去看看。”
“那你右邊的眼睛呢?也是他打的?”喬薇很生氣!
“不是,這個是被老張頭打的,我跟他做了幾十年街坊了,他居然賣假酒給我!我還當個寶貝藏了二十年,我氣不過,去找他說理,他就把我給打了……嗚嗚……”容老板難過得直,“小喬你會替我報亻——”
“廚房好像也我。”喬薇一本正經地打斷他的話,拽著兩個小包子與姚青,旁若無人地走了。
容老板:“……”
……
喬薇將姚青安排在了廚房,先從選蝦、洗蝦做起,隨后喬薇讓孩子們去了樓上的賬房。
容記有自己的冰窖,從冬季采集的冰塊,儲存到夏季,可以放心使用,因用的是井水,可直接食用。
喬薇突發奇想,用刀子鑿了一碗刨冰,配上自己釀的玫瑰鹵,放上幾顆櫻桃,一碗通人的櫻桃玫瑰沙冰便新鮮出爐了。
先自己吃了一點,確定沒什麼問題,才分裝到小碗中,給孩子們送去。
小白在私塾進步神速,如今不僅會做一百以的加減法,也識得不字,最重要的是,它會用勺子了!
它盤坐在桌上,抱著一碗沙冰,一勺一勺往里喂,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大黃貓優雅地走了過來:“喵——”
小白喂了它一勺,它冰得貓炸起!跐溜一下竄上了房梁!
孩子們這邊吃得歡騰,另一邊,一輛奢華致的馬車停在了容記外。
“確定是這里嗎?”徐氏開車簾。
喬玉溪問旁的杏竹:“是不是這兒?”
杏竹點頭:“是的,夫人,小姐,那些點心與松花蛋都是在這家買的。”
喬玉溪了右手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攤子,皺皺眉:“越來越不像話,吃飯都吃到外頭了。”
徐氏按了按眉心,疲倦地嘆道:“行了,那些你都甭管了,好不容易才打聽到老夫人的下落,咱們趕買了東西去瞧老夫人。為今之計,只有老人家有辦法救你父親出來了。”
大理寺可不像京兆府那麼容易糊弄,別的不談,只說那大理寺卿就不是個一般人撼得了的大佛。
喬玉溪其實有些不想去找姬老夫人,怕姬老夫人知道了干的“好事”,會怪罪:“娘,不如我們去求胤王殿下吧?他是個好人,你看這次就是他救了我!”
徐氏點點腦門兒:“你呀!人家那是順手救了你,你別蹬鼻子上臉!”
“可是……”
徐氏拍拍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吧,老夫人不會怪罪你的,我自有法子讓老夫人將過錯怪罪到別人頭上!”
喬玉溪固執道:“我還是覺得胤王殿下更可行。”
徐氏恨鐵不鋼地說道:“你這丫頭,想沒想過大理寺卿是誰?是林大人,姬婉的丈夫!丞相的姐夫!他可不像京兆尹那麼好說話,胤王的面子,他多半是不會給的。”
喬玉溪無奈地嘆了口氣:“那行吧,咱們去求老夫人吧。”
徐氏吩咐道:“杏竹,你去買一罐子松花蛋,兩盒點心,再問問他們店里有什麼時令的菜式可以帶走?”
“是!”
杏竹拿著錢袋下了馬車。
喬薇恰巧領著姚青從酒樓出來,一人手中搬著一筐蝦,喬薇健步如飛,姚青卻累得滿頭大汗。
喬薇微微一笑:“姚青啊,你這得好練練啊。”
喬玉溪驟然聽到悉的聲音,眉心一蹙,挑開了車簾,就見喬薇與一名男子談笑風生地自馬車前走過,喬玉溪煩躁地放下了簾子:“怎麼會是?”
“誰呀?”徐氏問。
喬玉溪沒好氣地道:“就是那個把我害進大牢的狐貍!”
“讓我看看。”徐氏湊過來。
喬玉溪將簾幕的隙挑大了一些,指著喬薇的背影:“那個穿白的,孩子都有了還勾引丞相,你看現在又在勾搭別的男人!”
材倒是不錯,但似乎在干些臟活累活,姬冥修的人用得著做這些嗎?徐氏古怪地皺了皺眉。
就在此時,喬薇放好了蝦,準備回酒樓再搬一筐。
喬薇轉過來,徐氏看清了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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