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破解之法。”邪修著脖子,趴在地上不敢抬頭,“這個祭魂陣名為萬骨枯,是邪修界最厲害的陣法大師所設,以山川河流為陣,以人的命為引,便能得到無數的煞氣與怨氣。”
站在箜篌后,一直沒有出聲的桓宗聽到“萬骨枯”時輕輕皺了皺眉,他走到箜篌邊,拉了拉的手腕。
“桓宗,怎麼了?”箜篌轉頭看桓宗。
“別踩著他。”桓宗道,“臟。”
邪修:“……”
他被人當墊子踩在地上,都還來不及嫌棄地上臟,反而被人嫌棄他上臟。這些名門正派說話做事,也太不要臉了,就連侮辱人的手段,都這麼創新。
箜篌把腳從邪修背上挪下來,鞋底在地上蹭了蹭,恍然道:“你說得有道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們枉為名門正派,竟然如此待俘虜。”邪修注意到箜篌的作,小聲嘀咕道,“這不是我們邪修才干的事麼?”
“公子,為名門正派的修士,我決定滿足他人生最后一個愿,讓他的頭點地。”林斛拔劍出鞘,走到了邪修面前。
邪修連連求饒:“真人饒命,我們邪修說話不算數的,您千萬別當真。”
“你的意思說,那個萬骨枯的陣是假的?”劍尖直指邪修的眉間,邪修嚇得抖了抖,劍上縷縷的寒意,似乎已經浸了他的腦子。
“不不不,我們邪修有時候也很誠實。”邪修立即開口,“我是邪修里的奇葩,我最做好人好事了。”
林斛懶得跟他廢話,收起劍道:“這個陣,當真沒有破解方法?”
“這樣的陣法,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制造怨恨與怒火,哪還需要什麼破解的方法?”邪修聲音不敢說得太大,他怕劍修的劍不小心落在他上。
林斛轉頭看桓宗,眼底有幾分擔憂,待萬骨枯陣,只怕大半個凡塵界都會牽連其中,到時滔天的怨恨與怒意被邪修帶到凌憂界,凌憂界被負面緒淹沒,會是怎樣一種景況?
他不敢想,也無法接安寧許久的凌憂界變得混不堪。
聽到這席話,皇后先是驚愕,隨后變得憤怒。扯下頭上沉重的冠扔到地上,上前兩步抓住邪修的襟,憤怒地吼道:“你們這些仙人高高在上,把我們凡人當了什麼,可隨意屠殺的牛羊嗎?那是人,有有,有家人有父母有孩子的人!”
吼得破了音,毫無皇后該有的威儀:“昏聵的帝王折磨他們,高高在上的仙人,當我們是豬羊,我們凡人究竟做錯了什麼?”
見一個普通的人類人也敢朝自己大吼大嚷,邪修不屑地冷笑:“凡人生死,與我們何干?”不過是一群生命短暫,又無能的普通人罷了。遇事只知求神拜佛祈求上蒼幫助,被他們當做魚,也是活該。
“我們凡人渺小無能,但不會永遠都如此。”皇后推開邪修,面上肅然,“你是仙人又如何,在生死面前,與我們凡人又有什麼不同?”
“我們凡人有的恐懼、憤怒,你在面臨死亡前,也一樣不。”皇后一掌扇在邪修臉上,邪修想要發作,箜篌水霜劍出鞘,指在他的間。
邪修忍了忍,把張開的五指了回去。
“看吧,你也不過是個畏懼他人的廢。”皇后反手又是一掌扇在邪修臉上,“終有一日……”
終有一日,他們凡人能靠著自己的力量,讓生活變得越來越好,不再像狗一樣,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面前茍延殘。
可是……真的會有那麼一日麼?
皇后茫然回,就連自己,也是仗著有姬箜篌在,才敢找這個邪惡的仙人出氣,若是姬箜篌不在,敢麼?捫心自問,得出的答案不言而喻,不敢。
不敢與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作對,怕他們一個不開心,讓更多的百姓罪。所以最終只會選擇妥協,用一切方法來換取天下百姓能夠活著。
“皇后娘娘,你先回去休息。”箜篌看出皇后緒不對,出言道,“我與朋友將去疫嚴重的地方,宴席就不參加了。”
來這里只是為了找出潛藏著的邪修,并不是真的為了吃一桌宴席。
皇后雖然不懂什麼陣法萬骨枯,但是也從邪惡仙人的話中,猜出事并不簡單,甚至無法可解。姬箜篌就此一去,也不知會不會有危險。實在無法心安理得的看著對方陷為難之中。
“你……”皇后苦的開口,半晌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一個深蹲禮,“你的大恩,無以為報,多謝。”
“你不必謝我。”箜篌虛空一抬,不讓皇后繼續行禮。向來帶著笑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曾經想過,若是當年我能夠制止父皇的行為,也許會有不百姓免于苦難。”
皇后沉默了。當年的姬箜篌才多大,五歲還是六歲?被巡邏軍抓回來時,臉上掛著仆從們故意抹上去的灰土,看上去格外狼狽,唯有那雙眼睛又大又亮,還不知道迎接的,有可能就是死亡。
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心了。是跟陛下說,留著一個皇做傀儡,比殺了更有用。與陛下雖然已經不再恩,但是對卻還是帶著尊敬,所以接納了這個建議。
從那以后,便讓宮人監視著箜篌,不讓與前朝的人接。讓那個小姑娘活下來,是對前朝余孽最大的仁慈。
此刻,無比慶幸自己當年那一時的心,如若不然,遇到今日之事,天下百姓當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生死都掌握在這些善惡不分的仙人手里。
“娘娘,告辭。”箜篌轉看桓宗,揪住他的角,“我們走。”
“好。”桓宗對箜篌笑了笑,燦若星辰。
箜篌心底微,看著微笑的桓宗,彌漫在心中的點點擔憂與失落,竟漸漸消失不見。
“請等一下。”哭得雙眼紅腫的長公主站起,“這些年,對不住。”
無論的夫君是多麼的才德兼備,無論這些年,為天下百姓做過哪些事,都無法掩飾把怨恨,撒給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
“立場不同,再提對錯已是無益。”箜篌看著長公主,表不悲不喜,“水不能倒流,人也不能從頭再來。當年的我,經歷了這一切。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一句道歉。從此天高地闊,各安一方,對或是錯,提起又有什麼意義?”
桓宗輕輕握住了箜篌的手,他冷冷的看著大殿上神扭曲的皇宮貴宗,文臣武將,開口道:“當弱小時,你欺凌。在強大時,你終于發現,原來過往是錯的。”
“呵。”桓宗很笑,更未笑得如此嘲諷,他眼神冷如臘月寒冰,“可笑。”
“我……”長公主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箜篌與其他兩位仙長飛空而去,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頭朝座上去,皇兄已經清醒過來。不知他是否聽見姬箜篌的話,只是眼神直愣愣的看著皇嫂,面上似悲似悔。
“梓……”
“陛下。”皇后轉看他,眼神平淡無波,“箜篌仙子與的仙友已經趕去疫多發之地,我去靜室為、為天下百姓祈福。”
說完,不等景洪帝反應過來,已經直著腰,朝殿外走去。
景洪帝頹然嘆息,轉頭見太子也已經清醒過來,對太子道:“太子隨朕去太廟祈福。”
“是。”太子站起,目遙著殿門外,那里有著燦爛的。
“林前輩,你怎麼把這個邪修也拎來了?”箜篌看了眼被林斛拎在手里的邪修,松開與桓宗握在一起的手,“留著他有何用?”
“破陣的時候帶著他一起,破不了就讓他去填陣眼,破了就留他一條命。”林斛語氣平靜,毫不像是在說威脅人的話。
邪修哭無淚,他以前遇到的正派修士,行事大多講究名門正派的臉面,哪里遇到過這種人?這個陣法本就沒有阻止破壞的方法,他注定要死在自己人弄的陣法里。
“這個主意好。”箜篌點頭,對桓宗道,“桓宗,我們再快些。”
凡塵界比凌憂界要小上很多,從京城到東南邊染上疫病的城池,只需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
越靠近東南方向,煞氣、瘴氣還有郁郁的怨恨之氣就越濃烈。普通人看不見,為修士的箜篌卻能看到,整個東南方上空,都彌漫著黑的怨氣,這些怨氣在云層中翻滾,夾雜著雨水落到地上。
帶著煞氣與郁氣的雨,淋了花草樹木,雨水順著溪流匯河中,這些水流向下游,煞氣開始向下一個城池蔓延。
箜篌倒吸一口涼氣,這條河的下游是一座非常繁華的城市,這個城市有超過二十萬的人,若是被疫染……
掏出一瓶青元師叔親手煉制的靈藥倒河中,河中的黑氣頓消。
“沒用的。”邪修被法捆得渾不能彈,他看著暫時恢復清澈的河流道:“只要雨水不停,這條河還是會再次到污染。”
話音剛落,他看到白劍修從袖子里拋出一枚散發著金的印章,印章掉河中,四周的煞氣紛紛避散,還有更多的煞氣被金吞噬。
“這是什麼?”箜篌發現金印落水中后,方圓十幾里的煞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金似乎還有往四蔓延的趨勢,來勢洶洶,得煞氣無躲藏。
“山海印。”桓宗耐心為箜篌解釋,“定山之固,護海水之平,有辟邪鎮海之效。”
“山海印……”箜篌約約記得在哪兒聽說過這個東西,眼看方圓近百里之的煞氣,都被山海印吞噬得干干凈凈,低呼一聲,“我想起來了,山海印是仲璽真人所持的天級神之一,執此金印萬邪莫侵。仲璽真人的隨神之一怎會在你這里?”
邪修聽到“仲璽真人”四字,肩膀忍不住抖了抖,背脊發涼。
因煞氣快速潰散,箜篌終于有了說笑的興致,“難怪……”
“難怪什麼?”桓宗看著箜篌,眼神里有擔憂,有期待,還有幾分不安。
“難怪我向你提起有關仲璽真人那些傳言時,你總是談興不濃,原來他與你是友。”箜篌慨,“若非如此,他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神借給你?”
以桓宗的為人,確實不在私下談論好友。
林斛:“……”
這小姑娘,怕是個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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