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諾寡信”這一條可是公然違背祖師教誨的。關鍵要是不答應的話，那失而復得的二十瓶羅浮春，又會從邊溜走。

見仙笑呵呵：“王公子莫要怒。師兄話才說了一半。東明觀從不收徒弟不假，但卻沒說不能扶傾濟弱。王公子如今有急難，吾等豈能袖手旁觀。”

“對對對，只要王公子學會之后不對外人說起，教你些簡單招也無妨。”

滕玉意起一揖：“請諸位上人放心，在下本意并非覬覦貴觀的劍，只要能順利練通經脈，不該說的絕不會多言，在下昨晚喝的湯，算來剩下的日子已不足三日，既然諸位上人答應了，不如現在開始練？”

邊說邊要拔出小涯劍，見仙忙攔道：“哎，先不忙，讓我們幾個先商量商量，到底哪套招式最容易上手。”

這一商量就是小半個時辰，等桌上的羅浮春喝得差不多了，見天才咂著道：“鄙觀以劍為長，王公子既是初學，不如就從招式的劍學起。”

“共有多招？”

“不多，三十六招。”

滕玉意一口酒險些噴出來，克厄劍法才十招都招架不住，三十六招要學到何時？

“王公子，你別這麼看著我們，這套招式名被褐劍法，是所謂‘被褐，心懷玉’，講究遵養時晦，是出了名的士劍法，學之后，算是了道家的門了。而且招式雖多，但簡易易懂，不信你問問兩位小道長。”

滕玉意目往左一移，絕圣和棄智點了點頭。

然而兩人心里卻在默默盤算，就算再容易上手，三十六招全都練下來說也要整整兩日，前提還是不眠不休，五道可以換班，滕娘子卻只有一軀。即便喝了火玉靈湯神煥發，練下來也會吃不消的。

他們一整天都對滕玉意愧疚難安，足一解就找滕玉意解釋緣由，說此事全因他們擅作主張而起，真不能怪師兄。

滕娘子上說曉得了，但他們一看滕娘子的神就知道了，心里一定覺得師兄是故意的。后來又解釋了幾回，結果越描越黑。

現下沒別的法子了，盡快幫滕娘子克化才是真。倘或能讓師兄答應教那套桃花劍法就好了，那可是世間最容易上手的道家劍了，這樣滕娘子既不會長熱瘡，又能白得七八年功力。

可惜昨晚就提過一回，當場被師兄回拒了，他們自己又沒看過劍譜，想教滕娘子都無從說起。

滕玉意看絕圣和棄智也點了頭，再次興沖沖拔刀：“好，就是套被褐劍法了，諸位上人，我們馬上開始吧。”

五道一字兒排開，擺好架勢教了兩招，就有兩位大理寺的衙役過來道：“請各位速速回房。”

五道互相覷了一眼：“我們在后花園切磋武藝，又不礙旁人的事，這也要管麼？”

“藺評事說了，無他準許，今晚誰也不許在外走。”

五道一愣：“是因為出了兇殺案的的緣故麼？可是我們并非彩樓的人，只是臨時在此幫著收妖——”

“屬下只是奉命行事。”

滕玉意詢問衙役：“王世子這麼安排，是不是擔心接下來還會有人出事？”

五道愕然回頭：“此話何意。”

滕玉意收劍回鞘：“我們方才揣測過，兇手舍不得丟掉香囊，興許不是因為香囊，而是舍不得里頭的毒針，你們想想，此人留著毒針要做什麼。”

“毒針還能干什麼，自然——只能用來害人。”

絕圣和棄智打了個寒噤：“王公子，你是說兇手還要殺人？”

那頭有人笑道：“此好熱鬧。”

絕圣和棄智忙迎過去：“師兄，五位前輩不能在房里足，他們答應了教王公子劍，這才剛起頭。”

五道也嚷道：“是啊是啊，要是就此打住了，剩下的招數就別想在期限教完了。”

藺承佑目在眾人臉上打了個轉，沒想到出去一趟，五道竟像模像樣教起了滕玉意劍，他倒不奇怪滕玉意能說服五道答應傳藝，想來無非是威利那一套，這劍法像是極對滕玉意的路子，真要練通了，算自己有本事。

他對兩名衙役道：“你們先回前樓吧，他們幾個我另有安排。”

見喜嚷道：“這才對嘛，世子，我們可是你抓來的，別人足也就算了，我們絕不回房拘著。”

見天盯著藺承佑瞅了一回，忽然暗生一計，忙對滕玉意道：

“王公子，其實鄙觀的被褐劍法不算什麼，桃花劍法才是天下最簡易的道家劍，不過那本不算外家功夫，妙不在招式，而在于心法，聽說當年有位得道高人在終南山居時，常攜病弱的夫人在山中采擷草藥，夫人不會武功，卻甚通醫理，在山中住得久了，偶爾會誤食靈草。那位前輩為了幫夫人克化，就想出了這套桃花劍法。聽說無需武學基礎，聰敏的只需一遍就能學會，縱算愚魯些，半個時辰也夠了。”

滕玉意正頭疼如何在兩日學會三十六招，聽了這話眼睛立刻閃閃發亮：“何不教這套？”

見樂惆悵地搖頭：“這劍法據說早就失傳了，直到多年前渤海國一位王子前來朝賀，這劍譜才重新現世，料著現在不是收在宮里，就是放在了青云觀。兩位小道長，你們學過這劍法吧？”

“聽是聽說過。”棄智腆然道，“卻未曾學過，不過這本劍譜一直放在觀里，師兄應該早就看過了。”

見天趁機忙道：“世子這不是來了麼？王公子，要不還是讓世子教你桃花劍法吧。”

他剛才已經想好了，教劍太累，何不把這件事拋給藺承佑，橫豎火玉靈是藺承佑弄來的，滕娘子不小心誤服他也有一定責任，藺承佑不幫克化誰幫克化。

這話一出，滕玉意和藺承佑神同時古怪起來。

滕玉意心知藺承佑絕不可能教劍法，五道突然出這餿主意，擺明了是想把甩出去。

藺承佑卻在想，五道是存心的麼？他們真不知道桃花劍法的別名？

他回想劍譜上的招式，眼梢瞥了下滕玉意，讓他那樣教滕玉意？怎麼可能。

他狐疑打量五道的神，又覺得五道興許只是順口一說，也對，這劍法看過的人寥寥無幾，世人即便聽說過這套劍法，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世子，如何啊？”見天說，“桃花劍法可比被褐劍法易學多了，由你親自教王公子，保管很快就學會。”

藺承佑笑道：“這劍譜我是瞧過兩眼，但我也沒法教王公子，王公子既然已經開始學貴觀的被褐劍法了，就別再三心二意了，我剛才瞧了，王公子悟奇高，早些練起來，兩日學會不在話下。真要克化了，那可是憑空增長七八年功力。”

話雖這麼說，但他也知道滕玉意未必能這麼短時間學會劍法，萬一克化不，很有可能會長熱瘡……

大不了他去宮里替弄瓶玉丹好了，上年太子長了一臉紅彤彤的熱瘡，涂過玉丹之后，臉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據說此藥可以消除陳年的淺疤，幾粒暗瘡自然也不在話下。

可惜收在皇后手里，他要是替滕玉意去討藥，還得事先想好說辭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