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在路邊站了很長時間, 才緩緩朝著孫恬恬走過去。

每走一步，腳下都好像承著千斤的重量。

他走到孫恬恬面前，低看頭看。想說什麼, 可嚨好像被巖漿灼燒一般, 痛得發不出聲音來。

孫恬恬垂著頭, 視線里忽然出現一雙悉的鞋子，愣了愣, 緩緩抬起頭。

眼睛通紅, 一瞬不瞬地盯著沈念深。

沈念深也看著,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著, 誰都沒有先說話。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通紅的眼睛, 看著眼里強忍著的淚水，眼睛酸脹得厲害。

他盯著看了許久，終于蹲下，右手輕輕著孫恬恬的頭, 聲音沙啞到近乎哽咽，“你是不是傻瓜，不是讓你回學校的嗎？”

孫恬恬看著沈念深, 聽見他的聲音，心底的委屈忽然鋪天蓋地地涌上來，原本強忍著的眼淚再也控住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 哭著問：“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哭得傷心極了, 滿臉眼淚, 肩膀都控制不住地抖。

沈念深從第一天認識孫恬恬，每天都在笑，每天都活得那麼開心，他最燦爛的笑容，彎彎的眉眼，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是他害這麼傷心難過。

的每一滴眼淚都像落在他心上的刀子，他突然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辦。

他近乎慌地幫眼淚，“恬恬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

他見不得哭，他最怕的，就是恬恬跟他在一起不快樂。

可是沈念深越是讓不要哭，孫恬恬哭得越傷心。像個了委屈的小孩子，越是哄，心里越委屈。

撲進沈念深懷里，抱住他，“你干嘛要這麼晚來呢，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他什麼都不告訴，本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沈念深將抱住，眼睛通紅，哽咽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外婆突然暈倒了，在急救室，我當時太慌了，沒來得及和你解釋，我以為你會回去的……”

他真的沒想到孫恬恬會一直在這里等他，他真的以為會回去的。

孫恬恬聽見沈念深的話，眼淚突然凝固住，驀地抬起頭，擔心問：“外婆……外婆怎麼了？”

沈念深搖頭，“暫時沒事了，別擔心。”

他抬手幫孫恬恬眼淚，看著，無比自責，“對不起……”

孫恬恬忙搖頭，說：“外婆暈倒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早知道我就來醫院找你了，我不是非要過人節的，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說著，眼淚又有些忍不住，急忙抬手了。

“對不起。”沈念深頭發酸，低下頭，親了親孫恬恬的眼睛。

孫恬恬眼睛漉漉的，沈念深親的時候，睫不抖了一下。

沈念深在孫恬恬眼睛上溫地親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松開了。

他目深深地看，聲音輕輕的，說：“我們回去，好不好？”

孫恬恬點點頭。

沈念深拉起來。

孫恬恬在地上蹲太久了，起的時候，小一麻，整個人又往地上栽下去。

沈念深嚇一跳，急忙扶住，“怎麼了？”

孫恬恬眼睛還有些紅，彎著子著膝蓋，委屈地著沈念深，“麻……”

沈念深下意識又蹲下，“膝蓋麻嗎？”

說著，了孫恬恬曲著的膝蓋。

孫恬恬小聲說：“小麻……”

沈念深愣了一下，隨后又幫孫恬恬了小，好一會兒，才問：“好點了嗎？”

孫恬恬點點頭，“好點了。”

看著蹲在地上幫小的沈念深，心底里的那些委屈忽然就煙消云散了。

將手里的禮遞給沈念深，“阿念，送給你的。”

沈念深微愣了下，手接過來，“什麼？”

孫恬恬專門買了一個很漂亮的禮品袋裝著，沈念深打開袋子一看，才發現里面是一個鞋盒子。

孫恬恬指著自己腳上的鞋子，開心地說：“是鞋，我們倆一人一雙。”

沈念深抬頭看，半晌沒有說話。

孫恬恬彎了彎眼睛，問他，“你要不要試試？”

沈念深聽見這話，不由笑了，“在街上試嗎？”

孫恬恬：“……”

“回去再試吧。”說著，又道：“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

沈念深牽著孫恬恬走到路邊。

孫恬恬第一次看見沈念深的托車，眼睛都瞪大了，“阿念，這是你的嗎？”

沈念深道：“不是，是鄰居借的。”

一邊說，一邊從后面車廂里把下午買好的巧克力和布娃娃拿出來，“送給你。”

孫恬恬看見沈念深手里的布娃娃，一下就咧開了角，忙拿過來，“好可啊。”

沈念深看著彎彎的眼睛，心總算沒有剛剛那麼沉重了，問，“喜歡嗎？”

孫恬恬使勁點頭，“好喜歡啊。”

把娃娃抱在懷里，“我可以抱著它睡覺。”

沈念深微微彎了下，“喜歡就好。”

……

孫恬恬收到了沈念深的禮，開心極了。

不是一個會鉆牛角尖的人，沈念深晚上沒有來是因為在醫院照顧外婆，他給準備了禮，所以一點也不難過了。剛剛那幾個小時的孤獨和傷心，很快就被拋在了腦后了。

沈念深把托車的頭盔遞給孫恬恬，說：“把這個戴好。”

孫恬恬哦了一聲，接過頭盔，一臉崇拜地著沈念深，“阿念你好厲害啊，還會騎托車。”

沈念深笑了一下，沒說話。

孫恬恬把頭盔戴到腦袋上，沒坐過托車，不太會戴，搗鼓半天都沒有系好帶子。

沈念深不由笑，“怎麼這麼笨。”

說著，就抬手幫孫恬恬系頭盔的帶子。

孫恬恬乖乖站在那兒，由著沈念深幫系帶子。

沈念深很快給系好了，他先上了車，孫恬恬跟著坐上去。

“怕不怕？”沈念深問。

孫恬恬搖搖頭，抱住沈念深的腰，“不怕。”

沈念深低聲道：“我會開得慢點。”

孫恬恬點點頭，抱著沈念深，臉頰在他后背上。

夜里風很大，孫恬恬有一點冷，下意識將沈念深抱得更一些。

沈念深覺到孫恬恬突然抱他，“冷嗎？”

他低下頭，了下孫恬恬的手，涼得像冰塊兒似的。

他頓時皺眉，想到孫恬恬剛剛一個人在寒風中等了他好幾個小時，不由又有些自責。

他往路邊了一眼，看見前面有一家酒店，車開過去，停了下來。

孫恬恬愣了愣，“怎麼了？”

沈念深道：“回學校太遠了，今晚就住外面吧。”

說著，便下了車，將孫恬恬從車上扶了下來。

“一會兒先洗個熱水澡，不要冒了。”沈念深一邊說一邊牽著孫恬恬往酒店里面走。

一進酒店，瞬間到一暖氣，和外面的寒冷簡直兩個世界。

兩個人要了一個標間，很快辦理了住。

到了房間，沈念深立刻將房里的暖氣調高，然后就去浴室幫孫恬恬放水。

熱水從花灑嘩啦啦地淋下來，浴室很快被熱氣包圍，十分溫暖。

沈念深這才從浴室出來，“快去吧，水已經很熱了。”

孫恬恬“嗯”了一聲，了外套到浴室里面去。

的確太冷了，手腳都是冰涼的。

孫恬恬進去洗澡了，沈念深在外面給燒了一壺熱水，倒在一次水杯里面涼著。

忙完了，才終于在沙發上坐下，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他仰著頭，頸部靠在沙發背后的扶手上，手指著鼻梁，眉心擰著，整個人看上去疲憊極了。

醫生的話不停在耳邊回響：你外婆的況不是很好，建議手治療。

幾十萬的手費像一座巨石在他的上。

孫恬恬在里面沖了個熱水澡，上總算暖和了，沖了二十來分鐘，終于關了水，裹上浴袍從里面出來。

一出來，就見沈念深靠在沙發上，右手捂著眼睛，看起來格外疲倦。

孫恬恬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了鞋，跪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按在沈念深兩邊太上，很溫地幫按。

沈念深這才發現孫恬恬已經出來了，睜開眼睛，握住手，“洗好了。”

孫恬恬點點頭，看著他。

沈念深了的手，總算暖和了。

他坐直子，將茶幾上的水杯端給孫恬恬，“喝點熱水，別冒了。”

孫恬恬接過杯子，看著沈念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格外心疼，抬手了他的臉，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念深笑了笑，腦袋，“我也去洗個澡，你喝了水就先去被窩里暖著。”

孫恬恬點點頭，“我知道。”

沈念深盯著孫恬恬看了一會兒，低頭在上吻了一下，隨后站起來，轉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