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秀蘭臉發白,顯然沒想到林瑾初不僅得知了『懷孕』的訊息,還不知如何清了假孕的真相,尤其是最後一句『不宜見』,一時分不清是什麼意思,卻不妨礙理解林瑾初話裡警告的意味。勉勉強強穩住心神,吳秀蘭坐了下來,道「多謝林家妹妹了,我一時沒站穩,若不是林家妹妹扶住我,怕是要狠狠摔一跤了……」
林瑾初見乖覺地沒再找事,點點頭放下酒杯,沒有喝酒圓場麵的意思,似笑非笑道「聽說二有孕了,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
吳秀蘭臉更白了些,本沒有孕,隻是王側妃和謝風聞日日催著,偏偏自寒,大夫都說不易有孕,這才不住力,謊稱有了孕。前頭三個月,王側妃盯得,是盯著養了這麼久,才放鬆了些,可這個時候肚子該一日日大起來了,上哪裡去找個孩子塞進去,聽說林瑾初及笄,又被大丫鬟攛掇著,纔想出這一石二鳥的計策來。誰知,不僅沒能順利將這個麻煩弄掉,還讓林瑾初知道了真相。
『有孕』之事還沒來得及傳開,今日事沒,都想著回去再想法子,實在不行就假稱大夫看錯了,反正從未往外宣揚,今日林瑾初一說,要麼果真弄個孩子出來,要麼隻能再尋機會小產,忍不住對上林瑾初微帶笑意的目,眼中生起怨恨。
林瑾初沒理,隻許吳秀蘭陷害,不許自己反擊?這種人就是欠收拾。
吳秀蘭那一聲喊,旁邊的人都看了過來,雖不清楚前後,但瞧著沒什麼事,吳秀蘭還大喊大,麵上便有些不贊同。小姑孃家不沉穩還能說年紀小不懂事,都嫁了人,還有了孕的,還不沉穩的大呼小就不應該了。
吳秀蘭畢竟不是臉皮比城牆厚的,接到旁人的眼,隻覺得麵皮發燙,小丫鬟遞了湯過來,吳秀蘭一把搶過來,便灌了下去,頓時被燙得『噗』一聲都噴了出來,隻約聽到小丫鬟有些著急的提醒「二,燙——」
吳秀蘭口中火燒一樣的疼,臉上更是燒得慌,好在多還有些理智,瞪了小丫鬟一眼,到底沒在大庭廣眾之下責罵小丫鬟。
到晚間,賓客都走了,林瑾初給林老夫人請過安,纔回到暖雲居,盧氏也跟了過來,有些擔心,道「初兒,我知你厭煩那吳家,可到底娘不願意你這等小事牽連了自己……」
「……」林瑾初默然,虧得今日吳秀蘭沒倒下去,若是在林瑾初的及笄宴席上,吳秀蘭摔倒小產了,人家怕還覺得故意欺負未來弟媳婦呢!宴席上林瑾初沒鬧出來,是不願意自己的大事上留下汙點,可沒有給吳秀蘭做臉的意思,當下便將白天的事都說了,連吳秀蘭假孕故意嫁禍給都沒瞞著。
盧氏臉變了幾變,到底沒忍住怒氣,道「咱們還沒怎麼呢,還有臉委屈!」
林瑾初點點頭,做人至得頭腦清楚,既不是林家要吳秀蘭匆匆嫁過去的,也不是林瑾初謊稱有孕的,不給背這黑鍋就是錯的?
氣頭過去了,盧氏又忍不住嘆氣,道「這還沒嫁過去呢……」
林瑾初有些理解盧氏的心態,前世姐姐出嫁時,母親也是這般模樣,大約可以稱作嫁憂鬱癥,若是婚前出些什麼事,別管大小,當孃的都能將兒未來婆家嫌棄得不要不要的。盧氏這病反反覆復好幾回了,林瑾初也出要領來了,道「娘說的是,趁著還沒嫁過去,兒不嫁了,就在家陪娘!」
「你呀!」盧氏點了點兒的額頭,「姑孃家哪有不嫁人的!也就是瞧著風揚那孩子還看的過眼,我才勉強答應的……」
母倆聊了會兒天,盧氏還有不事理,囑咐林瑾初早點歇下,才離開了暖雲居。
明明一整天累的夠嗆,但林瑾初卻沒什麼睡意,眉兒幾個忙了一整天,連值夜的鶯兒都躺倒就睡著了,林瑾初還抱著被子神百倍。便是在京城,夜裡也安靜得很,隻聽得見遠遠地打更的聲音,林瑾初說不清自己是興還是別的什麼心,隻覺得這樣的日子,早早睡下,似乎有些浪費了。
正胡思想間,窗戶被輕輕扣響,聲音不大,像是想將喊起來,又似乎怕吵醒。林瑾初看了眼窗戶紙上印出的人影,除了謝風揚,沒誰大晚上來找,更沒誰大晚上來找還沒被秀兒一腳踹出去。林瑾初起來,自己穿好裳,推開窗子。
謝風揚發現林瑾初起,便從窗戶前退開了,輕輕一躍,站在枝頭上,故意擺出一副矜持的模樣,微微垂頭看林瑾初。林瑾初不會上樹,抬頭沖謝風揚翻了個白眼,謝風揚一笑,躍下枝頭,將林瑾初腰肢一攬,便往屋頂上飛。
林瑾初雖早知謝風揚功夫好,被他帶著用輕功卻是頭一回,前世因為心臟的問題,連飛機都沒坐過,這般一飛,嚇得林瑾初連忙抱謝風揚的脖子,隻聽得他低低地笑,氣得林瑾初舉起拳頭捶他。
兩人在屋頂上坐下來,謝風揚沒話找話說「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我看十八的月亮也圓的嘛……」
林瑾初抬頭看了眼已經變橢圓形的月亮,可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嘛!
謝風揚今天特意跑來看了林瑾初的及笄禮,隻是就算定了親,他也沒機會走到林瑾初麵前替簪,反而因為林瑾初今日是主角,都在應酬,他連跟林瑾初單獨說說話的機會都沒有。這才天都晚了,他還特意跑來找林瑾初一趟,總覺得林瑾初這一輩子的大日子,他得在旁邊陪著。
林瑾初見到謝風揚也高興的,便是謝風揚睜眼說瞎話,林瑾初也當他是真的,往謝風揚邊捱了挨,道「小時候,我娘對我說,月亮不能用手去指,會被割掉耳朵,當時嚇得月亮都不敢看了。」
「……」關於月亮,謝風揚可從沒聽過這麼兇殘的傳說,一時不知怎麼介麵,憋了半天,道「阿初,以後你可千萬別這麼嚇唬咱閨啊!」
「……」這不是看他一個大才子,居然找不到話說,幫他找話題嘛!林瑾初往旁退了退,道「抱歉啊,嚇到生慣養的世子爺了!」
「……」肩頭的溫度遠了些,謝風揚猶豫了片刻,沒堅守自己的矜持,主往林瑾初邊靠了靠,生表演了一回出爾反爾,道「阿初這故事好,剛好拿來教育咱兒子!」
「……」這求生,真是夠強烈的,林瑾初笑笑,也沒生氣,道「你大半夜跑來,就不怕我將你打出去麼?」
「你若不將我打出去,我再送你一件禮!」謝風揚彷彿考慮了片刻,一副好商量的語氣。
「哈哈,你送我什麼?」林瑾初還沒來得及去看今日都收了些什麼禮,對於謝風揚特意再帶過來的禮倒是有些好奇,問道。
林瑾初既然同他出來了,自然不會攆他走,謝風揚在懷裡掏了掏,出來一個掌大的盒子,有些期待的模樣,「你瞧瞧,喜歡嗎?」
林瑾初微微挑眉,接過小盒子,開啟看,竟是一麵小小的玻璃鏡子。本朝不產玻璃,量能見到的都是商人從西域帶來的,數量不多,林瑾初也隻有兩樣小小的玻璃擺件。前世玻璃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漂亮的玻璃擺件到都是,玻璃鏡子更是再尋常不過的小玩意兒,這裡卻不同,稀為貴,那數的玻璃製品被稱為琉璃,玻璃鏡子更是有價無市十分難尋。
在這個世界見到玻璃鏡子,林瑾初免不了生起些懷念來,拿著小鏡子,對著月照了照,不同於銅鏡裡模糊的人影,即便夜裡,小鏡子也能清晰的照出人來。林瑾初捧著小鏡子把玩了一回,道「我聽說,這琉璃鏡子十分難得,你是怎麼得來的?」
謝風揚見林瑾初喜歡,自己也高興,道「上回番邦進貢的,有幾麵鏡子就送到了東宮,我同殿下討來的,阿初喜歡嗎?」
謝風揚跟太子是表兄弟,又自小關係親近,便是琉璃鏡子不易得,也不算什麼,他開口了,太子就送了他兩麵,另一麵便給了他母妃。
這個季節天氣還有些冷,林瑾初從被窩裡爬出來不覺得冷,也就沒加披風,坐了片刻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謝風揚這才注意到林瑾初穿得單薄。剛想解了外給披著,想想又不妥,道「夜裡冷,我送你回去歇著,別著涼了。」
林瑾初點點頭,便是穿越一回好的多了,也比同齡人更珍惜自己的,聞言便點點頭,由著謝風揚送回去。前頭怎麼都睡不著,出來吹吹風,倒是倒下就睡著了。
林瑾初昨日及笄,一整天裡外忙著,盧氏和林老夫人都心疼,免了請安,多睡會兒。小丫鬟便沒喊起床,林瑾初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昨晚吹了風也沒著涼,整個人生龍活虎的,用了早膳,便了眉兒幾個,將昨日收到的禮清點庫。
及笄禮之後,林瑾初的婚事便提上了日程,婚期已經定下了,定的冬月初九,從現在算起,滿打滿算也就八個月的時間,用來籌備婚禮還有些張。但林瑾初的親事是前年就定下的,先前時間還早,沒忙著籌備婚禮,用的各種卻是早早就備下了的。
才剛進五月,盧氏便請了裁上門,替林瑾初量準備裁製嫁。也有自己綉嫁的,但自己綉一整套嫁工程量太大,何況紅雖然是子必備的技能之一,但又不是專門培養綉孃的,大多數孩子也就是綉個荷包手帕的水平。林瑾初的綉工也就是略知一二的水平,要說綉個靜態的屏風之類的還算能見人,但自己裁製一套嫁就太過高難度了。
請上門的高娘子知道是裁嫁的,一見人就先說恭喜,問過好,纔拿了冊子給林瑾初挑花樣。這高娘子製嫁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姑孃家一輩子就穿一回嫁,不僅對綉工要求高,還要求裁家世清白,有一點名聲不好,都不得人家的眼。當然,出嫁本來就是大喜事,裁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職業,也能沾沾喜氣,京城裡也從來不缺手藝好、口碑好的綉娘。
林瑾初接過冊子,細細翻看了一回,又斟詢了盧氏和高娘子的意見,挑了大半個早晨,才將花樣款式定下來,又量了尺寸,這才送了高娘子出去,一早上的工夫也就不見影了。
已經到了午膳的時候,盧氏索留了林瑾初在春庭園用膳,林瑾初的爹林遠達午間通常是留在衙門裡的,平日常常隻有盧氏一人用膳。
午膳送來,盧氏將林瑾初喜歡的夾沙往林瑾初麵前移了移,還沒放下,不知想到什麼,又挪回自己麵前,看得林瑾初莫名其妙,道「娘最近也吃夾沙?」
「……」夾沙使用製,便是做得香而不膩,盧氏也嫌棄本,聞言沒好氣道「我不吃夾沙,也不許你吃,年底便要出嫁了,若是長胖了,穿不上嫁怎麼辦?」
「……」林瑾初從來就沒擔心過這個問題,前世子不好,想胖都胖不起來,而這輩子,別以為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吃飽喝足福,裡裡外外居然也有許多事要做,反正這兩年來林瑾初也沒胖過,甚至因為子條,還越發瘦了些。然而,親娘說擔心會胖,還胖到嫁都穿不下,這就過分了!
被盧氏那一句話刺激的,林瑾初還真在飲食上注意了些,雖不是節食減,但也注意著合理飲食,免得自己真胖到那個程度。籌備婚禮的事不用林瑾初自己手,但似乎每天總會有些大大小小的事需要參與,忙忙碌碌也就到了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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