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很嚴肅地恐嚇過我……如果我辜負了他兒,我的下場他都告訴我了……”
“我在想,如果你簽畢業到z市或者簽回y市,我要怎麼辦……”
我安靜地聽著他一一道來。很多事,現在看來都是好有趣的,隻有一路走來的當事人,才能味到當時的焦慮,不安,糾結,以及忐忑。我無比謝我的人生在林老師生病那一年,由晦暗意外地轉為幸福,遇見這樣一個人,給你信賴,任你依賴。幸福有的時候無關承諾過多,無關一起做過什麼,甚至無關所謂的“隻要你要隻要我有”,幸福最原始的意義就是陪伴,就是你知道你的生活裡有一個人,他一直在那,不會離開。
顧魏最打我的,是他自始至終對於這段的態度,乾淨,坦誠,尊重,以及完整。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顧魏的家人是盼著他早日家的,但是他從來沒讓我暴在這些力之下。多30+的男人遇到個姑娘都想儘辦法趕往民政局拐,他有很多的理由和我速戰速決直奔小紅本而去,但是他仍舊選擇按部就班專心,好好地經營一段完整的。
我的一個師姐,30歲的博士,在家人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先生,大4歲,門當戶對,四個月不到就領證了。婚禮那天在酒店化妝間,對我說:“人麼,婚姻家庭的力大,找個差不多的,也就不折騰了,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其實比容易得多。”聽說他們婚後相得很和諧。上個月到,已經懷孕30周了,和先生在公園散步,臉上是將為人母那種特有的溫平靜。我無權判斷這是否就是,但至是親,足夠支撐他們幸福的生活。
顧魏說:“為了結婚而結婚,我怕你以後會後悔。”
回頭看我和顧魏,從開始到現在,都是純粹的。雖然誰也不能保證,由走下去的婚姻就一定會平坦順利,但一段完整好的教會我——善待那個在中善待你的人。
我在顧魏懷裡換了個姿勢:“我高中的時候寫過一篇日記,容不記得了,但記得當時語文老師給的評語:人一輩子,與之相的是一部分人,與之結婚的是另一部分人。唉,我都是同一個,算一算我虧了。”
顧魏:“你這個算法有問題……”
我笑著吻他,顧魏,謝謝你。謝謝你的耐心,給了我完整好的。
顧魏順著我的頭發,我舒服得簡直能打呼嚕了,覺得能這樣一直到老,實在是很好。
“顧魏。”
“嗯。”
“你走了就沒人陪我曬太了。”
“校校——”
“嗯。”
“兩邊父母長輩一起正式吃個飯吧。”
我從他懷裡支起子。他抬手了我的臉:“我好心裡踏踏實實地走。”
傳說中的訂婚麼?我呆了呆:“哦,可以的呀。”
顧魏做事向來是不拖遝的。晚上就跟父母提了,一家人都表示讚同,接著就聯係y市父母和x 市的一眾親屬。
正好國慶長假來x市的表姐一家甚是興:“這種好事都能撞上,六月,跟舅媽要改口費。”
我囧……
1號,顧魏載我回y市,正式以婿的份拜見父母及外公外婆。
2號,返回x市。當天晚上,滿滿三桌親屬。(居然三等親有這麼多人……)
我很意外這麼多人,得一點不生疏,6個老人討論養生,表姐和表嫂流育兒經,娘親和醫生娘通退休以後自駕遊的路線……很是熱鬨。
既然是訂婚,自然是要喝酒的,人多一高興,自然是要多喝的,醫生第二天要登機,自然是不能多喝的,於是我……高了。
徹底的高了。
回去的路上,我窩在醫生懷裡,鼻尖著他口:“我一直沒告訴你,我高考第一誌願報的是你們學校。我再多考一分的話,我們就是校友了。”
醫生的聲音低沉溫:“沒關係。”
我突然有些糾結:“可是早遇到,就可以早在一起了。”
醫生吻了吻我的額頭:“現在這樣很好。”
“哪裡好?”
“哪裡都好。回到那個時候——什麼都說不準。”
“嗯?”
“萬一我們沒上呢?萬一上了錯過了呢?現在多好,你人已經好好的在我這裡了。”
“唔。也對。”我抱著他的腰迷迷糊糊地睡去,後麵,就記不清了。
2012年10月3日,顧魏飛赴柏林。
顧魏走後的第一個月。我很正常。
三三說:“正常得都有點不正常。”
印璽說:“這是還沒回過味來呢。”
顧魏走後的第二個月。我依舊很正常。
三三說:“還真有你這種沒心沒肺的啊。”
印璽說:“故作淡定呢吧。”
顧魏走後的第三個月。我繼續很正常。
小草說:“阿校你瘦了。”
陳聰說:“弟妹,你注意,注意安全啊。”
顧魏走後的第四個月。我出項目的時候凍著了,回來之後冒發燒。其實病得不算重,隻是斷斷續續半個月都沒好,神有些不佳,晚上睡覺覺得骨頭冷。周末,我依舊會回他的公寓,打掃打掃衛生,躺在床上睡睡覺或者發發呆。一天,半夜醒來裹著被子找水喝,一邊喝一邊就突然哭了。那是他走後第一次覺得難過,很赤的難過,想到裡都發苦。
顧魏走後的第五個月。我恢複正常。
在兩個城市間穿梭,一個人忙著兩人份的新年。年夜飯開席前,接到顧魏的電話,他的聲音依舊溫低沉:“新年快樂。我很想你。”
我握著手機笑:“好好學習,莫要辜負我的犧牲。”
掛了電話才發現,眼眶很酸。
如果翻開這五個多月的日記,那麼主題基本都是“各種憂鬱的深閨怨婦”。
時差且不論,醫生畢竟不是出去旅遊,日程比較滿,我間或出項目,偶爾還要去和大一大二的男們鬥智鬥勇,也不是很閒,所以我們電話打得不多,大多是寫郵件。縱使我很想把這邊的況事無巨靡地告訴他,但真正寫的時候又實在怕做祥林嫂,所以,每天的郵件基本和短信差不多。
我:“今天陪爺爺下了一上午棋,走後他話了很多。下午去花鳥市場散步,他說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原來‘砸缸’的壯舉,您小時候也乾過……”
顧魏:“藥房隻管開藥,診所隻管看病,醫院隻管治療,什麼時候中國也能藥院分開,每年能掉多沒必要傾家產的人。今天觀了一臺手,中外的治療理念終究是不一樣。”
我:“今天去看了房子,飄窗護欄給拆了,我想我們應該是掉不出去的。瓦工師傅特彆有,我送了他一個蘋果,他送了我一支他兒子的棒棒糖……”
顧魏:“這邊手室械架設計的比我們的合理多了。張維的太太給他發了一張大肚照,五個月了,他說但願彆錯過孩子出世。我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
我:“今天監考,收上來一張小抄,能趕上微雕了。看了十秒眼睛就花了,我果真不是作弊的料……又掉網了!”
顧魏:“今天和張維去了一家據說小有名氣的中餐館。宮保丁裡麵有黃油,服務員端過來一籃麵包,一臉經驗富地跟我們說,put the chicken, in the bread, um~~ taste good~我們立刻就無語了。”
我:“這周要去趟四川。小草和路人甲居然早就定終生了,我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
顧魏:“今天陪張維去嬰兒用品店買禮,店裡最小的鞋子比我的手指長不了多,簡直跟玩一樣。他買了一條背帶,我真覺得一時半會兒也穿不上。我買了套積木做見麵禮。”
我:“今天無比好,你家臺曬滿了東西。你爸說他也要曬曬,就在臺躺椅上,曬睡著了……先生,我才知道原來你有那麼多雙球鞋……”
顧魏:“你想象一個中國人和一個德國人用英文掐架麼?今天張唯和組裡唯一未婚的grtner掐克林斯曼和貝肯鮑爾誰的綜合實力更強,兩個人跟語言障礙一樣手舞足蹈。”
我:“杜文駿打電話來,強烈要求你要帶特產回來,我想了想告訴他,汽車帶不起,啤酒帶不了,他說,那就帶歐元吧。現在的孩子,大腦構造都和我們不一樣了。”
顧魏:“今天同事邀我們去他家吃飯,他太太和你外婆一樣,有圓圓的自來卷,煎的小香腸味道很好,沒有喝酒,因為‘德國人的啤酒都在酒吧裡’。”
等等等等……
以上算長的,言之有的,當然,還有一部分屬於無主題無邏輯無容的。
我:“晚上睡得不踏實,算相思病的吧?”
顧魏:“今天在兒區看到一個玩魔方的小孩,特彆像你。”
我:“我覺得我都快記不得你什麼味道了。”
顧魏:“今天發現行李箱夾袋裡有一皮筋。你頭發現在多長了?”
我:“今天下雨,襯衫打了半邊。不過那是你的襯衫~”
顧魏:“今天下午去博館,然後看著看著就開始發呆。”
我:“我給你畫了張素描,不過畫得很寫意……”
顧魏:“grtner讓我形容一下你。我找了半天形容詞,最後隻能告訴他good。”
我:“臺曆上所有的八叉連起來,很像華夫餅乾。”
顧魏:“好像睡眠是不大好。”
我:“你覺不覺得心口?”
顧魏:“沒,耳朵燙,估計你在腹誹我。”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我之前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生活,大腦裡有百分之一的空間,始終不自己控製地遊移在外,天氣,國際新聞,報紙,時差……不至於擾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節奏,但卻總覺得,那些飄飛的思念我控製不住。這些淡淡的緒好像一層薄,在周細細地纏了一圈又一圈。
進三月後,天氣變得很好,辦公室窗外的那棵樹開始慢慢出新芽,一小顆一小顆的綠點憨憨地冒出來。
春天終究是來了。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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