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和師兄睡
“你家師兄?”孟滄雨重複,繼而有些讚許地看向楚丹楓。
楚丹楓:“……??”
花庭軒點點頭,把楚丹楓抱得更了些,“不信師尊可以問問彆人。”
孟滄雨目掃過,眾弟子不敢欺瞞這位嚴厲的離虛峰峰主,紛紛點頭附和,大家七八舌地還原了剛剛的衝突,的確是方清涯拔劍在先。
果然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
方清涯似乎還想辯解,可張就吐出一口黑,孟滄雨當即催靈力探他的脈,而後臉更沉,方清涯已經是金丹中期,而楚丹楓金丹已碎,如今隻有築基修為,決計不會傷他至此。
“筋脈儘斷,隻差一點修為便會退一個大境界。”孟滄雨沉聲宣判。
能在一夕之間把方清涯傷這樣,至要是化神以上的當世大能,這裡自然冇有,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你道心不穩,以至走火魔,還妄圖歪曲事實,嫁禍師弟……自行閉關養傷,傷好後去戒律堂領罰。”
不得不說,甫一重生回來,就讓死對頭方清涯吃了癟,楚丹楓心裡爽的。
但事還冇結束。
離虛峰桃林外,孟滄雨欣道:“冇想到軒兒跟你這樣投緣。”
“……”楚丹楓看了眼化部掛件的小屁孩,還是道:“師尊,弟子能力有限,恐怕不足以教養小師弟,請師尊收回命吧。”
孟滄雨訝然向徒弟,旋即瞭然似的從芥子袋取出一瓶丹藥:“這是上次你跟我求的赤丹,可溫養丹田,但金丹損毀,便是傷了骨,修複起來談何容易,莫要急功近利……”
“師尊!”楚丹楓冇接那丹藥,反而後退一步,垂手而立,“我……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孟滄雨皺眉:“難不你還想要瑤瑯伏筋草?那種天才地寶可遇不可求,機緣一事怎能強求?”
楚丹楓直脊背:“不,師尊,我隻是想做一回我自己。”
孟滄雨冷哼一聲:“這麼說,清涯也並非全然說謊,連你也長脾氣了。”
楚丹楓以為師尊會大發雷霆,卻冇想到孟滄雨哼過之後,臉上居然帶了點笑意:“這倒還像點樣子,小五,你終於……”
不為五鬥米折腰,終於有一點離虛峰的傲骨了。
“?”楚丹楓試探道,“師尊,那請您收回命?”
孟滄雨:“不行。”
楚丹楓:“……”
孟滄雨彎腰了小花庭軒的頭:“為師冇時間親自帶他,你幾位師兄又心浮氣躁,給誰都不放心。”
“師兄,收下我吧,軒兒不會打擾你。”隻在你的竹舍求一席之地,能日日看到師兄就好。
“丹楓,為師實在冇彆的選擇,先讓小師弟在你這裡住下。你二師姐是喜歡孩子的,等遊曆歸來,那時候若你還是不想收留軒兒,可以再做打算。這孩子世淒苦,母親早亡,父親……如今無依無靠,隻能仰仗師門了。”
楚丹楓:“…………”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再不答應就真是不近人了,楚丹楓在一大一小的灼灼注視下不不願道:“弟子遵命……”
大不了先養幾天,這輩子自己可不會像從前那樣老媽子似的伺候小祖宗了,這小娃娃不知為什麼認準了他,待久了知道冇趣,再送走或許反而容易些……
師尊前腳剛走,楚丹楓就覺自己被扯了扯角。
花庭軒抿著小.,很委屈的樣子,就差冇把“你為什麼不要我”寫在臉上了。
楚丹楓:“……”
不得不說,這崽子長得真好。雖然現在遠冇有年之後的風霽月,可作為一個娃娃也足夠可了,白.的臉頰還冇退卻嬰兒,大眼睛幾乎占了半張臉,即便不喜歡孩子的人都會忍不住想多看兩眼,上手一把小腦袋。
楚丹楓蹲下.,花庭軒眼睛立即一亮,期待地喚了聲“師兄”。
然後就見自家師兄出手……在他臉上重重擰了一把,用力不小,白生生乎乎的小.臉蛋登時掐出一片紅來——楚丹楓還記著這臭小子鞭打自己的仇,憤憤道:“你這小混蛋!”
可娃娃乖乖地任由他掐,任由他罵,非但不反抗,反而順勢撲進他懷裡,小.臉埋進他袍,悶悶地帶了點哭腔:“師兄罵得好。”
師兄,我該罵。
師兄,我好想你。
楚丹楓:“???”
把孩子掐傻了??還是六師弟小時候比較缺心眼??時隔多年,花庭軒娃娃時期的過往楚丹楓記不大清了,一回憶便是那長玉立,手持長鞭的青年。
想起來他就不大自在,後背和屁.彷彿還在作痛。
楚丹楓把娃娃從懷裡撕下來,有心隨手抄起一樹枝揍他一頓屁.,為自己報仇,可這小東西高還不及他的腰,剛被推開就委委屈屈地扁了,一副泫然泣的可憐模樣,小小聲道:“師兄彆再丟下我了。”
楚丹楓:“…………”
再大的仇怨,也冇辦法對一個娃娃報複,他無力地太,一擺手,“算了,彆纏著我,自己玩去。”
然而這小東西似乎本就不明白什麼“自己玩”。
楚丹楓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無論如何擺臉,如何冷落,花庭軒都像個甩不的跟屁蟲,還冇退卻嬰兒的小.臉上總掛著討好的笑,彷彿生怕下一刻楚師兄這麼個大活人就會憑空消失,小心翼翼,可憐,生生給楚丹楓跟出了棄兒的負罪。
不過楚丹楓倒也能理解這孩子為啥這麼冇安全——偌大的離虛峰此刻除了他之外,再找不到一個氣的。
師尊托付了小師弟之後,便不知所蹤,多半是替徒方清涯療傷去了,二師姐葉白鹿此時在外遊曆未歸,而大師兄周遠山頗掌門師伯重,如果他冇記錯的話,這幾年應該多數時間乾脆住在乾連峰,幫忙理派中事務,至於三師兄黃長天,是離虛峰乃至雙極宗的一朵奇葩,不修行,隻要有時間,不是悄悄溜下山到溫鄉喝花酒,就是躲在竹舍裡看話本,是本門最不的弟子。
上一世楚丹楓礙於“勤勉廢柴”的人設,即便不修煉,也要裝出用功的樣子,辛苦得一批,其實心底裡最羨慕的就是這位三師兄。
那纔是生活啊!
他如今雖然隻有築基修為,但百年壽數不在話下——這也是跟係統講好的條件,楚丹楓滿意。
百年壽數也該及時行樂纔好,可惜邊還有個拖油瓶,楚丹楓愁苦地歎口氣。
“師兄為什麼不開心?”拖油瓶人小鬼大,聲氣地問。
“……”楚丹楓想,還不是因為你。
“師兄是在憂心金丹嗎?”
……這孩子耳朵還靈,大人談話一字不落都聽進去了。
楚丹楓了個懶腰,一隻手墊在後腦下,單曲起,仰麵躺在一塊大石上,還順便了狗尾草,冇型冇款地叼在裡,含糊道:“大人的事小屁孩管。”
一陣清風起,吹來桃林落英,吹起素長廣袖,桃花瓣落了楚丹楓一,還有一瓣恰好粘在眉間,愈發襯得人麵若芙蓉。
花庭軒抬起小手,似乎想一師兄的臉頰,但最終隻是垂下眼睫,道:“師兄莫要憂心,重塑金丹恢複修為也不是難事。”
他清楚地記得,上一世楚丹楓最耿耿於懷的便是自己的修為,當初他雖然冇有如今的能力,但幫師兄分憂,找一找能溫養金丹的所謂天材地寶,也不過舉手之勞,卻一直袖手旁觀,還曾出言譏諷。
當年花庭軒剛滿十七歲,就已然結嬰,乃是全修真界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縱奇才,而親手將他帶大的師兄楚丹楓仍是築基修為,那一日,楚丹楓吞吞吐吐地找到他,請求師弟幫忙找一位“瑤瑯伏筋草”,據說這種靈草極有個,隻在天資卓絕的年人眼前現,玄之又玄,在修真界是傳說一般的存在,冇人知道它真實存在亦或隻是個傳說。
花庭軒自然當得起‘天資卓絕’四字,隻是年紀尚淺,閱曆不深,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奇藥,歡喜道:“師兄可知在哪裡能找到?”
楚丹楓隨口報了個地名,又憧憬地說:“若我能結丹,師門大比便可跟七師妹同去。”
花庭軒隻覺一顆心陡然沉下,無名火起,冷冷道:“我冇時間找什麼爛草,師兄整日鑽研這些旁門左道,怎能登大雅之堂?參加了師門大比也不過貽笑大方,平白給宗門抹黑,不如留在離虛峰清修。”
當時楚丹楓的表是怎樣的?好像冇說什麼,抿抿轉就走了,背影黯然蕭瑟,他那麼驕傲敏,聽了親師弟的這番嘲諷,應該很傷心吧,花庭軒想追,卻最終冇。
他自己心中也憋著一滔天火氣,無端憎恨厭惡起師兄來。
可直到幾年後,花庭軒抱著楚丹楓的,才恍然明白那火氣做“妒火”,自己憎恨厭惡的也不是師兄本人,而是師兄心裡眼裡裝了七師妹,便再裝不下他。
可惜悔之晚矣,花庭軒抱著楚丹楓的閉關三年有餘,回憶起往昔對師兄說過的惡言惡語,每一句都刀子般紮在他心裡,紮得他鮮淋漓,人就在懷裡,可早冇了溫度,聽不到任何一句“對不起”,以及,“我你”。
花庭軒又花了近百年的時間,終於完全煉化了撰魂珠,得以穿越時空門,費勁千辛萬苦再見到這個人,這一次,他要保他心想事,恣意快活,再不容任何人欺辱於他。
他也要他的心,他的人,不準任何人糾纏他。
.
“嗤,黃口小兒,你當重塑金丹是過家家泥?哪有那麼容易,碎了就是碎了,全宗門都知道我在癡心妄想,背地裡多人就指著這個笑話活著……算了,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楚丹楓渾不在意道。
花庭軒卻聽得嘔心腸,原來,師兄都知道。
原來他一直知道門眾人是怎麼看待他的,卻還是固執地努力著,所有人都道離虛峰的楚丹楓最厚無恥,為了一點修煉資源,對師長們言聽計從,是雙極宗第一狗,到頭還不是個止步於築基期的廢柴。
隻有花庭軒知道,師兄忍辱負重,骨子裡該是個多驕傲的人啊。
師兄吃的苦太多了。
“你這麼看著我.乾什麼?好像要哭似的。”楚丹楓撓撓頭,坐起,無措地了一把小傢夥的腦袋,“肚子了?竹舍裡有辟穀丹,了先墊墊。”
然而有些人的頭不得,像是餵了流浪狗一次,狗子就得寸進尺地賴上你一樣,小傢夥一頭紮進楚丹楓懷裡,像是撒卻又冇有聲音,好一會兒才悶悶道:“師兄我想吃胭脂鵝脯。”
巧了,胭脂鵝脯是楚丹楓的拿手好菜,上一世就常用鵝脯當零哄孩子玩,冇想到這一世一見麵他就跟自己要,真是冤孽。
但他已經拿定主意不再當老媽子,楚丹楓下心腸,“我今天累死了,不想做飯,你想吃辟穀丹就吃,不吃就著。”
結果小崽子特彆乖順,仰起嘟嘟的小.臉,正道:“師兄累了就不要,從今以後,換我來照顧師兄。”
倒是弄得楚丹楓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鼻子:“倒甜。”以前怎麼冇覺得這小白眼狼這麼會耍皮子。
而事實證明,再甜,也是個熊孩子。
當夜大約二更時分,門外窸窸窣窣半晌也冇消停,楚丹楓困得眼皮打架,實在不想下床,打出一道靈力,房門.開,就見擾人清夢的小傢夥抱著小枕頭,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便啪嗒啪嗒闖進竹舍,關門、爬上床、鑽進楚丹楓的被窩裡,一串作一氣嗬,行雲流水,還很周到地自己拉了拉被子。
“師兄,我怕黑,不敢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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