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前,白漢旗一直在看白因的臉,心裡也是不住的後悔。你說我怎麼就答應了呢?怎麼連句傷人的話都不會說呢?現在好了吧,爲了一時痛快,把寶貝兒子給氣著了。
“要不,我讓你爺爺回屋吃去,咱們爺仨在外面吃。”
白因臉更難看了,“憑什麼讓我爺爺自個單獨吃?我爺爺一個人擇得好魚麼?就算要轟人,也不能轟咱家人,讓他自個端著碗筷到院子裡吃,誰讓他非要留在這的。”
“人家是客人,你哪能這樣啊?”
白因轉去拿碗,沒再搭理白漢旗。
白漢旗嘆了口氣,去了白和白爺爺的屋子,特意叮囑白別說話,白爺爺吃飯的時候慢一點兒,小心一點兒,免得嗆出來。
一家四口人,再加上顧海一個人,一共是五口人,在一張四方桌上。
桌子上的菜很盛,除了燉魚之外,白漢旗還炒了兩個菜,雖說模樣不中看,味道還是可以的。
這是一家人吃的最沉默的一頓飯。
本來最說的白,因爲兒子下了令,一句話都不敢說。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謹慎的模樣。不過可以看出來,很喜歡孫子這個朋友,話不能說,菜總能夾吧,白沒事就往顧海的盤子裡夾一些菜,然後咧朝他笑笑。
顧海也喜歡白,他六歲的時候就死了,他對自己唯一的印象就是那頭梳得油鋥亮的頭髮,顧海猜想他就算活著,也不會像白這麼慈。
爲了表示敬意,顧海也給白夾了一塊魚。
“您吃吧,我自己會夾菜。”
白不住地點頭,想表達自己的激之,但是不能說話,只能難地哦哦了兩聲。
顧海的臉變了變,趁著白漢旗和白說話的空當,小聲朝白因問:“你……是啞?”
白因差點兒把碗裡的飯扣到顧海腦袋上。
“你纔是啞呢!”
“我早就沒了。”
白因碗里正在擇著一條魚,瞧見白爺爺眼地看著自己,只好無視顧海,先把魚給白爺爺擇好了夾過去。本來白爺爺自己也能擇魚,可總是擇不好,十有八九都會卡著。白爺爺舌頭不利索,吞嚥起來都費勁的,只要被卡到,一定會把裡的東西都咳嗽出來,擔心會讓客人不自在,白爺爺一直吃得很小心。
顧海瞧見白因自己沒吃多,一直在伺候著二老,心裡有些容。他夾了一塊魚放到自己碗裡,也學著白因一樣把魚刺都擇掉,然後再夾到白因的碗裡。這是顧海第一次做這種事,他曾經對別人說過,假如有個人,肯讓他親自手擇魚,這個人一定是他夫人的不二人選,可惜了,第一次竟給了一個男生。
白因剛把魚夾給白爺爺,結果發現自己的碗裡也多了一塊魚。
顧海就是不張口,白因也知道是誰夾給自己的。
從吃飯開始到現在,白因心裡一直是憋屈的,直到這一刻,他的心纔好了一點兒。
顧海的目時不時瞥見白因那裡。
白因吃了兩口,擰著眉頭看向顧海。
“還有好多刺兒,沒擇一樣!”
草……顧海在心裡喊出這麼一聲,你可真是貧農的子爺的命!我顧海是上輩子欠了你了?怎麼一到你這,就總是做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白因心裡不由一樂,他當然知道顧海在想什麼。
一頓飯快吃到尾聲,一直很和諧,直到白爺爺的一聲咳嗽。
白漢旗臉一變,想把白爺爺扶起來,可惜已經晚了。白爺爺只要咳嗽一聲,就證明他嗆到了,裡的米飯、魚全都嗆了出來,噴灑在碗旁,將整桌味一併破壞掉了。
白漢旗臉一,帶著幾分關心的責備。
“不是讓您吃慢一點兒麼?”
顧海現在明白,爲什麼白因死活都不讓自己在這吃了。
事沒發生前,白因心裡有顧慮,發生之後,心反倒是平和了。他從容地站起,拿著衛生紙,一下一下地給白爺爺,期間沒看顧海一眼,他不想看到外人對親人那種異樣的目。即便顧海下一口不吃了,白因也不會和他解釋一句。
白因把白爺爺的領和前襟乾淨,剛要重新給他盛一碗飯,就看到一隻手了過來。
“先讓爺爺喝口水。”
顧海的手裡拿著一個杯子。
白因沒說什麼,接過水遞給了白爺爺。
其後的時間裡,顧海自己起了個話頭,開始和白漢旗、兩位老人聊了起來。白聽得高興,兩腮一直紅撲撲的,越來越興。真想說句話啊!哪怕說個“好”字,也別讓這麼憋著啊!
“您孫子真厲害,班裡沒人敢惹他。”
顧海像是逗孩子一樣,朝白豎了豎大拇指。
白的眼睛猛地就睜大了,一臉驚訝的神看著顧海。
“連你都統治不了他?”
“額……”
白意識到自己開口說話了,頓時一陣慌張,兩隻手捂住,眼睛不住地瞄白漢旗。
顧海被白可的模樣逗樂了。
“對,我也統治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