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習課上,班裡糟糟的,互相講題的講題,逗貧的逗貧,還有幾個在後面運球的,教室像菜市場一樣熱鬧。
尤其轉到後面,小聲朝白因說:“週五和我一起回家吧!”
“和你一起回家?迴天津?”
尤其點頭,“是啊,我總和我媽提你,特想見見你。”
一提見家長,白因就有點兒提不起神來,他覺得自己不是那種會討家長歡心的人。一般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都喜歡活潑開朗的,一說話先笑的,特會來事兒的。他在這方面特別不擅長,他基本去了同學的家裡,就是冷著臉往那一坐,不知道的還以爲討債的呢!
“還是得了吧!趕明兒你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再考慮去你們那兒玩兩天。”
“別介啊!”尤其的俊臉上浮現幾急迫,“就是我媽想見你,我才讓你去的。”
白因真是一聽“媽”這個字就腦瓜仁兒疼。
“我媽做飯特好吃。”
一聽“飯”這個字眼,白因又有點兒心活兒了。
顧海又開始在白因的後背上彈琴。
“什麼事?”白因側過頭。
顧大醋包言道:“週六和我一起去看傢俱吧!”
“看傢俱?看傢俱幹什麼?”白因一副納悶的表。
顧海挑挑眉,“我那新房還沒裝修完,很多傢俱都空著呢,你沒看到啊?”
“那你自己去看唄,我幹什麼?”
那房以後不得咱倆一起住啊?……顧海沒敢說這句話,他怕說出來,白因更不跟他一起去了。
“你的眼兒好,我樂意讓你跟著我。”
顧海霸道的眼神使勁兒剜著白因的心窩,裡面囂和暗示的意味很明顯,你敢去他們家,我絕對讓他不好過!
事實上白因也想拒絕尤其的,可通過這麼一道手,尤其心裡就不是滋味了。
“我上個禮拜回家就和我媽說好了,都預備好食材了。”
白因過意不去的,“這樣吧,我買一份禮,你幫我給阿姨帶回去!你和說,我寒假有空再去你們家玩。”
尤其沒說話。
下課,楊猛從屜裡掏出一袋小浣熊乾脆面,咔嘣咔嘣嚼得正帶勁兒,突然就聽見後門口一聲悶雷的嘶吼,嚇得他手一哆嗦,掉了一方便麪渣兒。
“楊猛,得就是你,趕給我出來!”
班裡又跟炸了窩似的,每次尤其來找楊猛,事後總會招惹一羣的盤問。你和尤其很麼?他平時喜歡吃什麼啊?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這麼冷這麼酷麼?……
楊猛特想嘶吼一聲,尼瑪我和他本不!
這一次尤其沒像往常一樣,特有氣質地站在後門口,等著班上某個生把楊猛請出來,擺在他面前,然後拽到一個角落裡說話。而是毫不顧忌形象地在後門口大吼了一聲,等楊猛出來,急赤白臉一通罵。
“你丫的整天窩在教室裡幹什麼?大老爺們兒不能出去溜達溜達啊?你瞅瞅你這副德行!還穿一個帶領兒的褂子!你吃飽了撐的啊?你再瞅瞅你角,還尼瑪沾了點兒方便麪渣子,你丫不知道方便麪是油炸食品麼?你不知道油炸食品是不健康的麼?我告訴你,我從你的眼神裡面,就看到了你心的骯髒,你丫齷齪,你丫忒不是東西了!瞅我幹什麼?瞅我你就把自己漂白了麼?你就是垃圾桶旁邊散著臭味兒的趿拉板兒,就是整天吆五喝六的大傻冒兒!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得那些缺德事兒,我心裡明鏡兒似的,臭不要臉你……”
楊猛傻了,他在屋裡老老實實坐著,他招誰惹誰了?
尤其的臉像是被灰的漆料刷過一樣。
楊猛的手在尤其的眼睛前邊晃了晃,“嘿,哥們兒,我帶你去醫務室開點兒藥吧,老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尤其猛地按住楊猛的肩膀,把他拽到了實驗樓的一個小黑過道兒裡,旁邊都是檔案室,烏七八黑地著歷屆校長生前的照片。
一濃濃的謀殺氣息籠罩在楊猛的周圍。
“你要幹啥?”楊猛聲音抖。
尤其扼住楊猛的脖頸,一副威脅的口氣,“週六去我們家吃飯!”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尤其厲聲大喝,用手指使勁兒著楊猛的腦門。
楊猛一陣愕然,這小子是了多大的刺激啊?!
“答不答應?”尤其又問。
“你敢不答應!”尤其又了楊猛的腦門一下。
整個過程,楊猛沒說一句話,尤其連珠炮似的轟炸了好幾次。他的後是第一任校長的照片,清末秀才,此刻正直勾勾地瞪著眼前的兩個人,我創辦學校,就是爲了讓你倆來這討論這些事來了麼?
尤其終於把心裡憋屈的那點兒火全都發完了,他已經抑了兩個多月了,今天終於找到發泄的對象了。你不是冷落我麼?你不是沒空搭理我麼?!那我就天天來擾你的朋友,天天來找茬,直到他不了了去找你,然後借他之手打擊報復顧海!
尤其爲自己這個愚蠢又窩囊的想法沾沾自喜著。
楊猛瞧見尤其不說話了,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因子又沒來學校?”
“來了!”尤其豎豎領,表恢復正常,“他就在教室裡坐著呢!”
“那你來擾我幹什麼?”
“什麼擾啊?”尤其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發現你這個人思想有問題。”
從實驗樓走出來,終於見到了。
“你思想沒問題,你思想沒問題你把秋穿翻了!還有臉埋汰我呢!我穿帶領兒的褂子怎麼了?我又沒把領兒穿到後邊!”
呃……尤其猛地低下頭,這纔看到前出的線頭子,尷尬了幾秒鐘,又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這個。”
楊猛都撇到德勝門外了,“照你這麼活著,三十不到就得累死了。”
尤其,“……”
楊猛一邊往教室走,一邊暗自咒罵道:“真蛋,平白無故讓人家給呲呲了一頓。”
週末,傢俱城。
顧海在一套沙發前站定,手託著下看了好一陣,朝白因問:“這款怎麼樣?”
白因微斂雙目,“湊合吧,我覺得有點兒大。”
“大麼?我覺得正合適啊!”
白因坐到上面了一下,“你看我這種個頭坐在上面都有這麼寬的富餘,完全可以當牀了。你那客廳雖然夠大,可裡面的裝修風格是比較斂簡約的,你放這麼一個大沙發,顯得有點兒豪放了。”
“沙發大可以在上面隨便滾啊!”
白因一臉黑線,“誰買沙發不是用來坐的啊?你要想滾,何必不買一張大點兒的牀呢?”
顧海無視售貨小姐關注的目,曖昧地朝白因一笑。
“牀是牀的滋味,沙發是沙發的滋味。”
白因沉默了幾秒鐘,假裝沒聽見一樣地朝另一個展廳走。
“我覺得你應該多買幾張牀。”白因建議。
顧海表示不解,“要那麼多牀幹嘛?”
“你朋友多,偶爾來個家庭聚會,可以直接留他們過夜啊!”
顧海隨口回道,“我從來都不留人在家過夜,尤其是男的。”
白因頗有涵的目掃向顧海的臉。
顧海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你是個例外,誰讓你是我媳婦兒呢……”
“你說啥?”白因立刻炸了,差點兒在商場裡就施行家暴,“顧海,你媽最大的敗筆就是給你生出來一張!”
顧海發現,白因的耳子都紅了。
心裡滋滋的,捱罵也沒皮沒臉地樂,心想這不是早晚的事兒麼?媳婦兒你害個啥?!
“這個書桌怎麼樣?”顧海又問。
白因搖搖頭,“我不喜歡,太花俏了,南邊那個呢?”
“太單薄了吧?”顧海皺眉。
“那你就買這個吧。”白因說,“反正也是你的房,你最好按照自個的喜好來。”
顧海心忖:那可不,我裝修這個房子就是爲了把你招進來,這裡面的每樣傢俱,每件擺設都得讓你稱心如意,你要是不喜歡,我還買它幹什麼?
“就要南邊的那個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