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週五，被窩裡異常暖和，暖和得讓人不想起牀。白因睜開惺忪的睡眼，過落地窗朝外去，天已經亮了，好像又沒有亮，灰濛濛的，讓人判斷不出的時間。

想手去手機，結果胳膊差點兒拿不出來，原因就是被子掖得太嚴實了，怪不得這麼暖和。

“五點二十，還早。”

白因嘟噥了一句，剛要閉上眼睛接著睡，無意間看到窗框上落了一層白。

下雪了？

白因強打起神睜大眼睛，仔細朝外面看了看，的確是下雪了，冬以來的第一場雪，貌似還很大。雖然下雪會給生活造很大的不便，但是看到鵝大雪從天空中降落，整個世界都變白了，還是會有種興的心。

白因坐起，旁邊的被窩，已經涼了。

顧海不知道出去多久了。

下雪天路，開車要慢，所以肯定比平時起得要早一些。

顧海剛把車開到小區門口，就看到白因的影在雪地中佇立著，腦袋和肩膀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雪。

“你怎麼出來了？這麼冷……”

顧海用手了白因的臉頰，上面已經結了一層冰霜，很涼。

“趕進去！出來也不知道多穿點兒。”

顧海濃眉擰著，語氣裡著濃濃的責備，像大人訓小孩兒似的，一邊罵著還一邊假模假式地在白因的屁上踢了一下。白因穿著長棉，特別厚實的那種，踢在上面好像踢在被子上一樣，什麼覺也沒有，倒是抖落掉一地的雪花。

路這麼，白因是怕顧海開車出什麼事，看到他回來，心裡就踏實多了。

熱騰騰的小包子，粘和爛的粳米粥，放上一點兒鹹菜兒，還有每天必不可的豆膠圈一一擺上桌面。白因手，剛要筷，結果發現顧海的頭髮開始往下滴答水，額頭上都溼了，不像是雪融的，倒像是汗。

“你怎麼出汗了？”白因問。

顧海用手了，漫不經心地說：“路上有車追尾了，一直在堵著，我實在等不及了，就下車跑了一陣。”

白因心底溢出淡淡的，也有那麼一點點……心疼。

顧海瞧見白因不吃東西，顧著瞅自己，忍不住勾起一個脣角。

“了？就讓我一次。”

白因剛暖起來的目瞬間凍結，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顧海，你丫早晚毀在你這張上。”

顧海歪著笑了笑，不以爲然。

吃過早點，整個都暖了，出門前，顧海還是讓白因套一個羽絨服在外面。

“你見過棉外面還套羽絨服的麼？”

白因嫌笨，又把羽絨服下來了。

“讓你穿你就穿上，你又不是娘們兒，穿那麼苗條給誰看啊？”顧海語氣，非要把羽絨服套在白因上。

白因抵死不從，“那你怎麼不穿啊？”

顧海特有氣勢地回了句，“爺不冷。”

“我也不冷。”白因怒喝一句。

顧海指著白因的腦門，“找是不是？”

白因還是那句話，“你不穿，憑啥讓我穿？”

顧海磨了磨牙，手指在白因的腦門上狠了幾下，然後大步走回裡屋，又拿了一件羽絨服出來，穿在了上，揚揚下，示意白因也穿上。

白因不僅套上羽絨服，還拿了一條圍脖兒，只不過是繞在了顧海的脖子上。

顧海走在前面，脖子上突然就暖和了，低頭一看，一條暗紅的圍脖兒胡繞在了自己的脖子。

回過頭，白因面無表。

顧海如夢初醒，開口便問：“你是怕我冷，又不好意思說，才死活不肯穿服的吧？”

白因沒承認也沒否認。

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襲上心頭，顧海一把攬過白因的肩膀，手的力道很重，說話的語氣卻很溫，“因子，你對我真好。”

白因斜了顧海一眼，回敬了一句，“沒你對我好。”

顧海故意問，“我對你怎麼好了？”

“你對我好的都有點兒二了。”

呃……這是個什麼評價？顧海有點兒暈。

白因的角著一笑模樣，不明顯，但是很生。就像這滿地的雪花，明明是靜態的，可卻讓整個世界都靈起來。

兩個人穿得像個笨狗熊一樣，跑不起來了，只能慢悠悠地在路上走著，遲到就遲到吧，還可以趁這個時間好好欣賞欣賞沿街的雪景。

顧海注意到，路上的鮮花店和禮品店都早早地開門了，門口擺著包裝的蘋果。

“今天是平安夜吧？”顧海問。

白因也是模棱兩可，“好像是吧。”

顧海看了看手機，果真是。

看來，邊沒個人還真是不行，老爺們兒誰會費心思記這些啊？

來到班上果然遲到了，而且一個人都沒有，場上人倒是不，可能都下去掃雪了。白因剛要把書包放在桌子上，結果發現桌子上擺的都是蘋果，再往屜裡一看，屜裡也都是。顧海那裡也是如此，尤其更不例外，一連三個課桌看起來甚是壯觀。

白因和顧海找到了班級掃雪位置，參與到了掃雪的隊伍之中。

“顧海，給你換一把掃帚。”白因說。

顧海一轉，一個冰涼的雪球砸面而來，在鼻樑炸開，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等把眼睛睜開的時候，白因都跑遠了。

“你丫冒壞是吧？”

顧海扔下掃帚就去追。

這倆人玩得不亦樂乎，邊的同學也按捺不住了，三五羣地開始攻擊，到最後了大面積的雪仗。雖說是高中生了，可一個個全都心未泯，玩起來誰也不讓誰。

最後的結果就是服全都溼了，這個時候白因覺得顧海特別明智，別人溼了只能著肩膀打哆嗦，他們了棉還有羽絨服。

尤其送了白因一個蘋果形狀的打火機，白因默不作聲地收了起來。

顧海卻一點兒都不避嫌，拍著白因的肩膀說：“有了生送了我一條圍脖兒，說是親手織的，你說什麼意思？”

白因冷哼一聲，“看上你了唄。”

顧海很滿意白因的反應，心裡覺得不過癮，還問：“那你說我還給′送回去麼？人家好心好意給我織的，我再送回去，多傷人啊。”

“那你就留著。”

顧海還想說話，白因手阻攔，“自個的事兒甭問我。”

言外之意，你瞧著辦吧！

顧海頓了頓，“要不我就戴上吧。”

白因的後背猛地僵了一下。

顧海又敲了敲白因的肩膀，“回頭瞅瞅好看不？”

白因沒搭理顧海，兩腮的繃得的，眼神裡著一子寒氣。

顧海輕笑一聲，顧自嘟噥道：“算了，還是給′送回去吧，既然不喜歡，就別給人家幻想了。”其實他沒把袋子打開。

白因僵持的突然間鬆懈下來，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眼神有多麼介意。其實顧海完全可以再過分一點兒，那樣效果更明顯，可他不捨得，真的不捨得，哪怕自個佔點兒便宜，也不想讓白因吃太大的虧。

今天是週五，本來應該回家的，可兩個人卻在街上溜達起來，大概是太熱鬧了，突然就想逛一逛。到都是年輕的，手捧鮮花的，玩偶的，巧克力的……無論是什麼店，門口都擺著各式各樣的禮品。

顧海了手，這種天氣在外面晃盪，還真有點兒冷。

白因的腳步在一家小店門口停住，指著上面掛著的手套問：“這個多錢一副？”

“四十五。”

白因掏錢買了一副，剛要遞給顧海，忽然發現他不見了。扭頭一看，他跑到旁邊那家店裡，也買了一副一模一樣的手套。

結果是顧海先給白因戴上的，還搶了白因的臺詞。

“沒什麼好送的，你就湊合著收下吧。”

白因無奈地笑了笑，也把手裡這副手套給顧海戴上了。

你我都是男人，實在想不出什麼東西可以討你歡心，所以，就來點兒最經濟實惠的吧！

回去的路上，正好經過萬達國際影城，上面的電子顯示屏上播放著平安夜通宵專場的播放目錄，顧海停下腳步，朝白因說：“要不，咱倆去看電影吧？”

白因微微一愣，他已經N久沒有踏進這種地方了，上次來電影院，還是陪著石慧。那部電影的名字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石慧哭得稀里嘩啦的，他顧著給旁邊那位遞紙巾，連電影演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顧海進了電影院。

平安夜通宵包場的電影很多，分門別類地在各個號廳播放，有的專門是電影，有的是新上映不久的電影，有的是30專場，有的是混類……顧海和白因仔細挑選了一下，覺得8號廳播放的電影最適合他倆，清一的槍戰片和恐怖暴力片。

進去之後，放眼去座位都是空的，看客寥寥無幾。

“真消停啊！”

“廢話，誰平安夜來這看恐怖暴力片啊？”

人家要麼手牽手去了廳，要麼肩並肩地走進電影包場，看累了還可以倒在對方的肩頭睡一會兒。哪像他倆啊！沒個累，越看越興。到了第三部電影的時候，偌大的8號廳就剩下這二位爺，看激了可以肆無忌憚地大聲喧譁，看憋屈了可以踹凳子罵娘，看困了就繞著影廳跑兩圈…

直到最後一部電影的片尾曲響起，兩個人甚有默契地把頭靠向對方的肩膀，結果就是頭抵著頭，眼眶烏黑，眼睛依舊閃著的亮。

“這三百塊錢花的，真值！”顧海說。

“這是我有生以來看的最過癮的一次電影。”白因說。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各自把頭移開，相視一笑，一臉倦態地走出了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