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白漢旗兩口子忙前忙後的,一直爲過年做準備,以往過年都是湊合湊合,沾點喜氣兒就得了,今年不一樣了,家裡多了兩口人,顯得有氣氛多了。鄒嬸早早把小吃店關了,一心在家裡鼓搗年貨,白漢旗就給′打打下手,偶爾白因也會幫幫忙,但大多時候,鄒嬸是不樂意白因幹活兒的,寧願使喚自己的小兒子。
一家人都是喜氣洋洋的,除了白因。
就連一向神經大條的白漢旗都看出白因不對勁來了。
這天鄒嬸正在廚房裡炸咯吱盒,白漢旗提著兩桶食用油進來,放下之後站到鄒嬸旁邊,眼睛瞧瞧外面,小聲說道:“我怎麼覺得我兒子最近有點兒不對勁啊。”
“什麼你兒子啊?”鄒嬸別了白漢旗一眼。
白漢旗訕訕一笑,“說錯了,咱兒子。”
“你稍微站遠一點兒,省得這油濺到你上。”鄒嬸用手把白漢旗往旁邊推了推,問:“怎麼不對勁了?”
“前幾天我就覺得他緒不太好,這兩天我特意觀察了一下,我發現他總是對著一盒首飾發呆。那天他出去,我看了一下,那可都是真金真鑽。你說,我兒子……不,咱兒子哪來那麼多錢買那些東西?他不會是搶來的吧?”
鄒嬸斜了白漢旗一眼,“你的意思,他搶了金店,所以這幾天才魂不守舍的?”
白漢旗面凝重,“就怕真是這樣,這要是去自首,也得等過完年吧?”
鄒嬸叉著腰,一副憋氣的模樣看著白漢旗。
“你怎麼越活越了?咱兒子跟著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他都沒想著去搶劫。現在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反倒去搶劫了?你可……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啊,靠邊兒站吧!甭在這礙事,去去去……”
白漢旗堵在門口,一副氣丈夫的臉。
“這人真是善變,多大歲數都這樣兒啊!你說咱倆剛結婚幾天啊,你立刻就變樣了,你以前也數落我,可那會兒你是帶著笑的,你瞅瞅現在……”
“那是因爲你以前沒說過這麼多廢話。”
白漢旗撓撓頭,嘆了口氣,轉剛要走,就被鄒嬸住了。
“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剛纔不是還嫌我礙事麼?”
鄒嬸有點兒急,“真有話和你說,剛纔沒想起來,關於因子的。”
一聽這話,白漢旗趕走了回來。
鄒嬸小心翼翼地說:“我覺得吧,咱們因子可能早了。”
“都17了,也不算早了吧?”白漢旗倒是想得開,“我17的時候,已經和因子他媽好上了。”
“你那會兒和現在一樣麼?現在學習競爭力多大啊!因子正讀高二,我聽人家說過,高二是最關鍵的一年,稍微走個神兒都要命。”
白漢旗笑笑,“我相信我兒子。”
“我沒嚇唬你。”鄒嬸拍拍白漢旗的肩膀,“前兩天我還看見一個丫頭來找咱們因子,就站在衚衕口,我眼瞅著倆人一塊走的。”
“漂亮麼?”白漢旗隨口問道。
“漂亮是真漂亮……不過,你問這個幹啥?”
晚上吃完飯,白漢旗去了白因的屋,白因正在那裡鼓搗一堆木板。
“幹嘛呢,兒子?”白漢旗坐到白因邊。
白因頭也不擡地說:“想做一個飛機模型出來,開學之後學校要舉辦一個航模會展。”
“加油,兒子!”白漢旗拍拍白因的腦袋。
白因嗯了一聲,繼續忙乎自己的事兒,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白漢旗覺得自己這麼幹坐著也不是個事兒,走吧……想說的話還沒說完,不走吧,又覺得自己多餘的。
“開學之後才舉辦啊?”白漢旗又問。
白因點頭。
“那你現在就做啊?”
白因停下手裡的作,面無表地看著白漢旗。
“爸,您到底想說什麼啊?”
白漢旗不好意思的,“我就想問問……”
“問我顧海爲什麼沒一起過來是吧?”
“額……是啊,這個我早就想問了,自打放寒假,我就瞧見過他一次,那次你倆還沒在一塊,到底怎麼回事啊?”
白因淡淡回道:“他在他家那邊過年。”
“這樣啊……也是,過年這麼重要的節日,還是得回自個的家。”
“還有事兒麼?”白因問。
白漢旗表凝滯了一下,尷尬地笑了笑,“沒事了。”
白漢旗出去之後,白因也沒心思做了,眼睛朝窗外看了看,孟通天正在院子裡拿著一瞎揮著,後來鄒嬸他進屋,視線裡什麼活都沒有了,只有一棵棗樹,葉子都掉沒了,只剩下禿禿的桿兒。
就這麼看著看著,時間就溜走了,等到短信提示音響起,白因拿起手機,才發現已經十一點多了。
石慧,“明天有空麼?”
白因把手機放在一邊,沒回,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冷落了多條這樣的短信了。果然,失去的東西只有在失去的時候纔是好的,一旦撿回來,那種好就喪失了。前些日子他接到石慧的電話,還會有心跳加速的覺,很長時間都無法平靜。現在,唯一的這點覺都喪失了,以往的種種好都了過眼雲煙,突然就沒價值了。
爲什麼會這樣麼?
我真的是一個薄的人麼?
白因輕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白漢旗進了白因的屋子,見他眼睛閉著,以爲他睡著了,就把燈關了。
白因手去枕邊的手機,卻到一個涼涼的東西。
是個指甲刀。
藉著手機的亮,白因看到指甲刀上刻著的一句話。
“不想兒的丈夫不是好老公。”
另一個指甲刀在顧海那,上面就刻了一個字,“滾”。
白因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心裡就發出了一個疑問,這個疑問讓他的笑容裡多麼那麼一抹苦的味道,難道我最常對他說的一句話就是滾麼?
深夜裡,白因又失眠了。
石慧又發來了一條短信,“我睡不著怎麼辦?想你怎麼辦?”
白因的手向自己的,緩慢地著自己,只有在這種時候,他可以拋開一切雜念,靜靜地著單純的歡愉。慢慢變熱,心裡的溫度也在升騰,白因的腦海裡突然閃出顧海的面孔,他的手一抖,臉上顯出幾分慌。以往顧海幫他弄的時候,他的腦子裡總會把顧海幻想人,只有那樣他才能投其中。
爲什麼現在會莫名其妙地因他而興,我真的變態了麼?
焦灼、不安、空虛、擔憂……負面緒通通涌來,抵抗著上的歡愉,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撞,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白因心裡很煎熬,覺一團火在焚燒著自己,隨著一波波的熱浪翻涌而至,那些緒終於被淹沒。
白因像是白暴自棄了一般,任由自己的思緒爲所爲,他幻想著自己的手是顧海的手,幻想著平日裡顧海那舌尖在上游走的形,越想越激,越想越不能自控,甚至,他有種想在顧海**的慾,很強烈,很強烈……
攀到頂峰的那一刻,白因不自地悶哼出聲,“顧海……”
聽起來像是一聲低訴,更像是耳邊的呢喃,連白因都被自己嚇到了,爲什麼在這樣的一瞬間,我會喊出他的名字?
白漢旗半夜起來解手,發現他兒子就穿了件睡,正蹲在院子裡菸。
“因子。”
白因站起,看著白漢旗,“爸,您怎麼起來了?”
“我去解手啊,你跟這蹲著幹什麼?趕進屋,穿這麼點兒,大過節的找病呢吧?”
白因掐滅菸頭,定定地看著白漢旗。
“爸,你解完手,來我屋睡吧。”
白漢旗瞬間幸福得滿臉紅暈,白因小時候,爺倆都是一被窩睡,每天晚上睡覺前且得熱乎呢。這一晃多年了,白因都沒要求過和自己一屋睡,今兒是破天荒頭一次。
上前捧住白因的腦袋,樂呵呵地說:“這麼長時間沒回家,還知道和你爸撒個了?”
白因沒說話。
白漢旗在他的屁上拍了一下,呵斥道:“進屋吧,臉蛋兒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