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用帕子住角,垂眸輕咳了聲:“這事兒自有爹和二哥做主,咱們瞎湊什麼熱鬧。”
曹氏揚眉冷笑:“上不是還流了一半的白家嗎?再者,沈家老一輩都已經去了,現在就數母親輩分最高,就當做是對小輩的疼,母親過問一下華姐兒的婚事也不爲過吧?”
見到老夫人沉不語的樣,書華心中一,此時責怪曹氏多已經來不及,當即挽住老夫人的手臂,一個勁兒地往老夫人懷裡鑽:“我纔不要親了親就不能在這樣賴在外婆邊,也不能再陪在二哥邊,這筆生意不劃算,我不要我不要”
老夫人笑了起來,滿是滄桑的眼中盛滿了寵溺:“傻孩子,兒家總是要嫁人的。不過……你說得對,你要嫁出去就不能再這麼陪著我這個老婆子了,且容我私心這一回,這事兒還是緩一緩罷。”
書華高興了抱住老夫人:“還是外婆對我最好了”
老夫人自是了的開懷,點了點的鼻尖:“都長這麼大了還撒?也不知。”
“在外婆面前,我與二哥永遠都是孩子。”
老夫人一邊笑油舌,卻又一邊在心裡疼惜,這孩子自小就沒了娘,父親的子又一貫強,唯一對好點的也就是才倌兒,可才倌兒終究是個男兒,照顧上面難免會有所不周,更別談撒這種孩兒才喜歡的事。
見到這祖孫倆其樂融融的模樣,曹氏氣得咬碎一口銀牙,卻也無可奈何,對於這個家裡地位最高的老夫人,始終還是心存忌憚的。眼下見老夫人實在是將書華到了心尖尖上,只能下一口怒氣,悻悻地退到一邊。
沒一會兒,阮氏也在此時來了,隨其後的還有大老爺與三老爺,進來之後首先朝老夫人問安奉茶。而書華也趕站起,等到他們行了禮,方纔上前向兩位舅舅行禮問安。
等到問安都問完了,該喝的茶也都喝完了,便一同留在這暖閣旁的偏房裡用早飯。
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粥食,但味道倒也緻可口,這一回不用擔心再被人著食葷,這餐飯吃得很是順心。
不知是不是因著昨晚聽到的事,書華在吃飯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瞥三老爺與曹氏,但見三老爺依舊那副吊兒郎當的死樣子,只顧著與阮氏吹鬍子瞪眼,似乎完全忘記了昨晚之事。而曹氏則時不時地往阮氏上瞟,那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坦,想起昨晚最後說的那句話,書華憑地一發寒。
有時候,人發起瘋來絕對是恐怖的。
也許自己該提醒一下阮氏,讓小心一點,但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說了,引得阮氏生疑,反倒了弄巧拙。
這事兒……有那麼點棘手。
等到老夫人停了筷,大家也紛紛跟著放下碗筷,就著丫鬟們端上來的茶水漱口,之後又淨了手。衆人又隨著老夫人回到暖閣裡坐下。
這個時候,趙嬤嬤方纔將一直候在堂屋裡的大夫領了進來,因著在場人太多,陶氏喚人將書華小心扶到隔間裡,讓大夫仔細爲檢查了傷勢。
這個大夫看起來四十多歲,面容清瘦白皙,留著一點青須,有種書生特有的儒雅氣息。聽陶氏喚他元大夫,書華琢磨著,可能是白家的常用大夫吧。
檢查完了,元大夫從懷中掏出一隻小巧的白瓷瓶遞給陶氏。
陶氏一邊接過白瓷瓶,一邊關切地問道:“我家外甥兒怎麼樣了?傷勢要不要?”
“只是輕微扭傷,並沒有傷到脛骨,搽點膏藥便好。再者,這些日子不要,免得舊傷加新傷。”
知道書華沒什麼大事,陶氏總算是鬆了口氣,趕人送元大夫會王公子那兒去。
誒?這個元大夫是那塊牛皮糖的人
書華有些詫異:“大舅媽,這個元大夫是什麼人?”
陶氏將白瓷瓶遞給青巧,讓爲書華搽上,自己坐到一旁解釋:“他是王公子的隨大夫,方纔趙嬤嬤出去尋大夫,正好上他,他便好心將元大夫派了過來,說是想借此回報白家這兩天的細心招待。”
書華暗自冷笑,這塊牛皮糖還真是魂不散,怎麼到哪兒都能見到他……
想了又想,書華還是沒能忍住好奇,狀似無意地問道:“不知道那個王公子是什麼來頭?竟然出門還隨帶著大夫。而且看大舅那麼尊敬他,難不真是什麼大人?”
“他的份的確特殊,你以後見到他,千萬得小心伺候,憑地惹惱了他,咱們白家與沈家都會有禍事。”
見到陶氏難得嚴厲的神態,書華不由得心神一凜,低聲道:“他說要與我一起在今日回汴京的,我今日沒法子回去,還請大舅媽尋人替我轉告他一聲。”
陶氏一愣:“你們……之前認識?”
因著不知景安的份,也不知該怎樣與他相,書華乾脆將自己與景安見面的幾次事都說了出去,求支個招兒,免得日後真犯了忌諱還不自知。
卻沒想到陶氏聽完之後,一臉的肅穆,似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今後,最好與他保持點距離,雖說他可以幫到沈家,但你畢竟是個孩兒家,名節最要,他絕不會是你的良人。”
書華點點頭:“以後我會注意的。”
景安的份謎,又加上那張不知規矩爲何的,永遠都讓人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這種人走得太近,對自己沒好。
陶氏顯然也知道景安對於孩子有著很大的吸引力,雖說書華眼下答應了,但仍舊讓有些放心不下。這事兒回去還得與大老爺商量一下,華姐兒可是老夫人的心頭,說什麼也不能在這事兒上吃虧。
等到青巧搽好了膏藥,書華扶著站了起來,雖說腳傷還在,但痛楚確實了不,走起路來也不難麼難了。看來,這個元大夫的確是良醫。
書華扶著青巧來到暖閣,方纔元大夫已於老夫人稟告了書華的傷勢,所以老夫人此刻顯得倒也不復先前那般心疼,只千萬讓走得小心點兒。
知道書華要去祭拜母親,老夫人與說了幾句閒話之後,也就沒再多留,招呼了陶氏要好好照顧之後,便扶著趙嬤嬤回房去了。
曹氏隨後也會去了,經過三老爺邊時候,又狀似無意地掃了他一眼,卻見他適時扭開了頭,不由怒從中心起,奈何大家都在場,只得咬咬牙掉走就走了。
阮氏也叮囑了書華幾句,三老爺還不忘在旁笑書華:“你該不會是昨晚想去打小報告,纔不小心摔倒的吧?”
一見到他的臉就不免想起昨晚聽到的話,書華真沒辦法如從前那般自然與他調笑,只隨便敷衍了兩句,便不再多言。
察覺到的抗拒,三老爺心下疑,但見不肯多說話,也只得悻悻作罷。
阮氏見到書華的異樣,只當是三老爺又欺負了,回去的路上不得又是一番耳提面訓。
等到該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大老爺方纔親自將陶氏與書華送到大門口,早有馬車候在那裡,另外還有兩個丫鬟隨行,香燭紙錢什麼的都準備好了。大老爺又是一番囑咐,親眼站在門口看著們上了車,這才作罷。
馬車裡頭,書華靜靜坐在陶氏邊,又開始張起來。
自己這是去見這的親生母親,到時候自己這個冒牌貨該說些什麼?不管怎麼樣,總不能對著一個死人撒謊,是不是該將事坦白,然後再請求原諒?話說,換做是自己知道了親生兒被人搶走了,自己還有可能會去原諒那個人嗎……
如果死人能夠開口說話,還真想問一問,關於白家與沈家之間的糾葛。有種直覺,只要知道了這一點,就能清楚當初爲什麼會被姚氏爬上正位,而且還有個庶生在了前面。
一直低著頭胡思想,而陶氏也一直在琢磨著書華與王公子的事。作爲白家的當家主母,自是明白王公子的真實份,也更加知道,他絕對不是書華可以招惹得起的人。
更何況,之前還有沈老爺太爺被氣得一病不起的事擺在那兒,而後的沈家被削減爵位,也是跟這事兒不了干係。依照書華父親那個強的子,怎麼可能願意與皇家的人扯上關係
這件事,無論怎麼看都是個火藥庫,隨時都有炸的可能。
兩人各懷心思,等到馬車行到目的地,們方纔回過神,在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這裡不是什麼山野墓地,而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廟,陶氏帶著進了寺廟,與主持打過招呼,便由一名小沙彌領路,穿過寺廟大堂,來到後院。
面前是一條很高的石板階梯路,擡頭去,幾乎看不見盡頭,眼全是迷霧。
書華心下疑,卻也不好問,只跟著陶氏與小沙彌步上階梯,一步一步往上爬。耳邊是一下接一下的鐘聲,還有遠約可見的佛經唱之聲,有種令人心神寧靜的氣息,就連腳傷的傷痛也變得不那麼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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