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書華隨三老爺回到白家的時候，早有管事提前候在那兒，一見到是三老爺，趕領著他往後院走去。

書華一邊讓君慶幾個先回屋，一邊帶著青巧快步跟了上去。

回來的一路上，三老爺一直隻字未吭，面上一掃往常的吊兒郎當，那雙黝黑澄亮的眼睛裡滿是急迫與興。進了白家大門，他那張臉更是繃得的，一雙手不自覺地握拳，指關節泛白。

等到進了三房的門，面對一屋子丫鬟婆子的請安問好，他皆是理也不理，穿過堂屋，繞過偏廳，徑直上了二樓，那急促的步伐與張的神態，令書華也跟張了老半天。

然，三老爺只管看著上面，一雙眼睛完全不去看路，在邁上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竟是沒邁上去，被木地板給勾得一個踉倉，差點摔倒在地。幸而他自己反應也快，雙手撐在地上，愣是護住了自己那張引以爲傲的俊臉。

跟在後面的書華看到這一幕，張去了一大半，厭惡去了一大半，角一揚，竟是當場就笑開了懷：“三舅啊三舅，知道是曉得你去看老婆孩子，不清楚的還以爲你這是去趕著搶金子吶”

三老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快步往裡屋走，一邊不停地傻笑：“我家玉珍可比那金子金貴得多”

進了裡屋，繞過屏風，卻見陶氏也在那兒，正拉著躺在牀上的阮氏說笑。見到三老爺回來了，陶氏方纔站起，將牀邊的寶座讓給了他，見到他只管拉著阮氏的手一個勁兒傻笑，全然不看自己，陶氏不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臭小子，見面連個招呼也不打，真當你嫂子不存在吶？”

三老爺這才起，鄭重詞朝陶氏作了一個揖：“多謝嫂子”

陶氏瞧見阮氏那微紅的臉頰，再見這三老爺眼中的興與激，不由笑了出來，轉走到書華邊，朝使了個眼：“這兒是人家小兩口的地盤，咱們這些個礙事兒的還是快些走的好。”

書華掩輕笑：“原本還想著見見三舅**，這下子估計是沒得地兒給我坐了，還是識趣兒些好，免得等下連杯茶都喝不上。”

兩人又是一番調笑，平日裡總說笑別人的阮氏在此刻卻是閉，低著腦袋擺出一小媳婦兒的乖巧模樣，那俊俏的臉蛋卻是早已紅得像那了的桃兒，長長的眼睫也是低垂著，只顧盯著自己的手指頭上。

三老爺卻是對兩人的調笑一點都不在意，坐回到牀邊，當著大家的面兒就拉起阮氏的手，張呆了白天，最後勉強出口的卻是一句：“我……要當爹了？”

撲哧書華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而陶氏也是掏出帕子住角，扭開頭笑得眉眼線。

一向自詡風流倜儻的白家三老爺，平時都只有他笑別人的份兒，何時也能見到他這般扭？嘖嘖，百年難得一遇，不笑夠了本都對不起老天爺

阮氏自是將們的反應看在眼裡，那雙眼睛更是得沒放，見著面前的男人還是一副傻笑的樣子，既好氣又好笑地在他口錘了一下，嗔道：“別再笑了，像個傻子似的”

書華哪肯放過他，眨著眼繼續笑他：“就是，你要是再這麼傻笑下去，指不定你那孩子將來生出來也如你一樣傻。你可得記得要將孩子送到我家去讓我玩一玩的，憑地讓他傻掉了，就不好玩了”

“我家孩子纔不會傻”三老爺傻笑著盯著阮氏的肚子，那直直的眼神，好似要將厚實的被子全給看穿了，“我白南俊的孩子肯定是這世上最聰明的”

陶氏與書華互一眼，又是抿一笑，瞧見那阮氏早已得不樣子，這才堪堪作罷。

陶氏道：“我今早過來本是想與三弟妹說些事兒的，見臉不大好，便請了大夫過來給看看，這才知道是懷了個把月的孕。你們是新婚的年輕人，子都不穩當，在這方面都沒經驗，我方纔特意調了兩個可靠的婆子過來，負責照顧三弟妹的日常飲食。還有一些需要忌諱的事項，我等下會差人寫在紙上送給你們，急著千萬要小心照看著。”

三老爺趕點頭：“多謝大嫂，大嫂辦事穩妥，我們最是信得過的”

“那就先這樣了，這事兒我還得去向母親回報，老人家可就盼著你們再給家裡添個孫子”陶氏看向書華，“要不，你也與我一道去陪陪母親？”

書華挽過的手臂，嘿嘿一笑：“在這兒站得久了，我這口乾舌燥的，還得去向老人家討杯水喝。”

“鬼丫頭，看你這紅潤潤的，可沒看到半點乾燥憑地再臊你家三舅媽了”

書華悄悄吐了吐舌頭，挽著陶氏一併下了樓梯，這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那小兩口。你著我，我著你，角噙著笑，卻是半晌也不出半個字……

出了三房的院門，書華與陶氏並肩走在花園的小路上，兩邊是覆蓋著厚厚積雪的花圃，花圃邊緣的大樹也都被冰雪彎了腰，枝頭上墜著厚實的冰凌子，遠遠去，層層疊疊地簇擁在一起，一如盛開的冰花，很是麗。

書華漸漸將笑容散去，三老爺方纔的急切模樣還在腦海中飄著，他對阮氏是真的上心了的，而且他們現在有了孩子，這是將一份昇華爲親的重要轉折點。也許，三老爺曾經的確做了很多荒唐事，但他對於阮氏的那份，卻也是發自肺腑的，不該就這麼被抹殺掉。書華現在只希，曹氏不要真的爲而做出什麼瘋狂的舉……

想起曹氏，書華不由問道：“我回來這麼久可都沒見過二舅，他的子骨怎麼樣了？”

陶氏面帶惆悵：“他是個苦命的人，這生下來就得了那般怪病，大夫們都說無藥可醫，只能靠些藥材勉強吊著條命。就連元大夫也說了，依照眼下的況發展，他那副板很有可能過不了明年冬天。”

書華不由腳下一頓：“那……二舅媽怎麼辦？”

“？”陶氏搖搖頭，眼中含不屑，“自是厲害得很，眼下二弟還在，就開始迫不及待地將手到公帳上來了，這二弟若真是去了，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劃賬分家。”

書華似有不信：“外婆仍舊健在，怎敢就……”

“有什麼不敢的？”陶氏冷笑一聲，接著又瞅了書華一眼，“按理說這些都是白家的家務事，本不該與你胡說，只不過你母親親也是這白家的兒，而臨終前還特意留了些東西給你和才倌兒，說一些給你聽也是讓你長個心眼，日後憑地被人給欺了。”

書華點點頭，只安分聽著繼續說。

“當年老太爺走得太急，並沒有將家產之事分清楚，眼下老夫人也還健在，所以也就沒人提到分家之事。眼下這個家雖然是給我和你大舅擔著，但畢竟不全部是你大舅的，等到老夫人不在了，就必須請族中老人來分清財產。依理，我與你大哥是打算將家產均分的，但你那三舅太不爭氣，整日遊手好閒不說，平日還總賭兩把，這家業來得不易，你大舅也不願就這麼讓你三舅給敗了，便想著將他的那份財產仍舊掛在大房名下，用以約束他的行爲。這想法告訴了老夫人，老人是同意的，這事兒基本也就這麼定了。至於你二舅那兒，他一直這麼躺著，半刻也離不得人，我們就想讓他繼續呆在白家，好好地照顧，只是……”

書華接道：“二舅媽不會同意吧？”

一想到曹氏那副尖酸刻薄的神態，陶氏的臉也沉了下來：“一心想要分家走人，斷然不會在這家裡多留半日，而又生有一雙兒，若真是執意要走，我們也是奈何不可的。走了不打，就怕那老病又犯，從這裡拿些不該拿的東西。你母親親留給你那十幾箱子的嫁妝，可都還在白家庫房擺著，那雙眼睛盯了許久，就盼著你年紀小不記得事兒，將那些東西渾水魚帶些走。”

原來拿些嫁妝寄放在白家，難怪在沈家都沒看到它們的蹤影

書華又道：“有大舅媽與大舅當家，能拿得了什麼東西？”

“那子古怪得很，我不怕撒潑耍賴，就怕唆使那雙兒，做些不該做的事。那兩個孩子也是個苦命的，攤上這麼個娘，平日沒吃苦頭，我這也是於心不忍吶”

想不到二舅那副子也能生出孩子？而且還生了兩個書華若有所地說道：“依照大舅**意思，是想讓我將那些嫁妝搬回沈家？”

“我也知道沈家最近不太平，那些箱子帶回去也未必安全，這事兒暫時還就這麼擺著，我回頭再與你大舅商量商量，總能想個兩全其的法子。”

書華點點頭：“那就有勞大舅媽心了。”

“都是一家人，你大舅又是個重義的，該做的我們自然都會做到的。倒是你與才倌兒，對自己的事都多上點心，你們是正室嫡出，無論如何，沈家日後都是你們的，憑地被別人爬到了頭上。”

書華細聲應著，如此談了好一會兒，再擡頭時候，已然來到老夫人的院子前。

還有一更，會趕在晚上之前發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