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你……”顧飛像是也被他“啊”迷糊了,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說,“你要不要賺點兒零用錢?”
“嗯?”蔣丞看著他,零用錢?不知道為什麼聽上去還是很奇怪。
“就……拍點兒照片什麼的……”顧飛解釋。
蔣丞知道顧飛不可能真有什麼奇怪的事兒要介紹他去乾,但這會兒剛瘋狂地打完一場球,他腦子有點兒缺,陷“這是一個不懷好意的陷阱”的泥潭裡無法自拔,好半天都沒繞出來,最後口而出一句:“我是一個正經人。”
“就你這智商還學霸?”顧飛實在忍不住了,“你其實以前上的是啟智學校吧?”
“哦!”蔣丞終於回過神來,“拍照片啊?拍什麼照片?”
“果照,”顧飛沒好氣兒地揮了揮手,邊走邊掏了煙出來點上了,“你清醒了再說吧。”
“我現在是清醒的……”蔣丞一眼看到他上叼著的煙,愣了愣,他知道顧飛經常課間去廁所煙,但沒想到他會在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場上就這麼點煙。
“要麼?”顧飛問。
“不要。”蔣丞果斷地拒絕,雖然他跟潘智有時候也會躲廁所裡煙,可總的來說他們是正經人。
“什麼照片?”走在前邊兒的王旭突然回過頭,“是有人拍了我們的照片嗎……肯定會有人拍的啊,我們今天這麼帥!晚上回去看吧,肯定各種姿勢都有……哎不過可能都是你倆……”
“下場我請人過來專門拍你。”顧飛說。
“真的假的?”王旭笑了起來,“得了吧彆逗我……”
“顧飛——”後麵有人了一聲。
“喲,”王旭一抬眼,“班長大人。”
蔣丞轉過頭,看到了易靜手裡拿了個小袋子跑了過來。
“我?”顧飛也回過頭。
“這個……”易靜把手裡的袋子遞給蔣丞,“我剛去醫務室拿的,酒什麼的,你比賽的時候不是摔了嗎,一會兒檢查一下吧。”
“哦,”蔣丞有些意外,胳膊肘是有點兒火辣辣的,但是今天大家都在球服裡穿了t恤,胳膊肘在地上蹭的時候是隔著袖子的,應該不嚴重,他接過袋子,“謝謝啊。”
“彆客氣。”易靜笑笑。
“你給蔣丞拿東西,顧飛乾嘛?”王旭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一下沒想起來蔣丞的名字。”易靜有些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頭發,轉走了。
王旭對著的背影一通嘖嘖嘖:“隻記得顧飛的名字啊?”
“隻是記不住蔣丞的名字。”顧飛說。
老徐和老魯還是大方的,今天這場比賽大概太出乎他們的意料,居然打了幾輛車把一幫人拉去吃自助烤。
“徐總,”進門之前顧飛攔住了老徐,“太貴了,換個隨便什麼一般的店就行,主要就是聚一聚,也不是乾嘛。”
“聚什麼一聚,”老魯在一邊說,“是慶功,顧飛你進去,彆管了,這點兒錢我跟你們徐總還是有的。”
“好孩子,”老徐一臉地抓了抓顧飛的胳膊,“好孩子!知道替老師著想!就知道你……”
“還有救。”顧飛幫他把話說完,轉進了店裡。
蔣丞一直忍著笑跟在後頭。
店裡還有個超大包廂,估計平時都不太能用得上,一幫人進去了正好合適。
“先去拿吃的,”老徐跟上課似的撐著桌子,“今天讓你們吃夠,吃過癮,酒也可以拿,但喝多得經過我同意!”
大家又一堆了出去拿菜。
蔣丞了外套正想看看自己胳膊肘,手機響了一聲。
他出來看了一眼,是這月話費自扣費的通知,一百塊。
平時真不覺得這一百有多,但現在看著通知短信突然又覺得有點兒心疼,要不要換個便宜些的套餐?那流量就不夠了,李保國家又沒有wifi……那去拉條網線?又得花一筆錢。
他皺了皺眉,雖然卡上有錢,但這種完全沒有進賬的狀態讓他有些不踏實,李保國提供給他的隻有一個房間,彆的一切都沒有,現在他都一周得去買一次菜,擱冰箱裡平時自己做著吃。
他歎了口氣,走出包廂去拿吃的。
顧飛在他前麵,手裡拿了個盤子正對著一排冰櫃裡的發愣。
蔣丞走過去站到他邊,也拿起個盤子,拿過夾子,五花,牛,羊,幾夾就把盤子堆滿了,然後他把盤子摞到顧飛的盤子上,又拿了一個繼續,五花,牛……
“你是怎麼保持材的?”顧飛看著他。
“天兒暖了跑步,”蔣丞說,“我平時又不這麼吃。”
“哦。”顧飛應了一聲。
“剛你說的……那個照片,”蔣丞看了看旁邊,沒有同學,“是怎麼回事兒?”
“就是心姐,”顧飛拿著夾子猶豫了半天,夾了幾個蝦堆到了盤子上,“有個店,賣男裝的,想找人拍點兒照片。”
“啊,”蔣丞想了想,“他們這些店不是都有自己固定的模特麼?”
“就一個,彆的都是臨時請,那個有事兒,”顧飛說,“這兩天上了新貨沒有人拍照片了,讓我幫找找合適的人。”
“這樣啊,”蔣丞有些猶豫,“我完全沒經驗,行嗎?”
“沒什麼問題,你有臉有材,而且你很上鏡,”顧飛說,“以前劉帆也去幫著拍過,他都行,你肯定沒問題。”
“什麼樣的服?”蔣丞問。
“一會兒給你看,”顧飛衝餐臺抬了抬下,“勞駕幫夾點兒青菜,全是不了。”
“嗯。”蔣丞拿了個小筐,裝了滿滿一筐青菜。
回到包廂的時候,出去拿菜的人基本都回來了,一屋子熱氣騰騰的。
他倆一進去,老徐就拿著一杯酒站了起來:“快,功臣坐好,我有話要說。”
蔣丞和顧飛坐下之後,老徐舉了舉杯子:“今天辛苦各位了,我從高一開始帶你們,當然有些是高二才帶的……我們8班,連廣播比賽都拿不到名次,今天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不容易!我相信以你們目前的實力,進決賽沒有問題!加油!來,喝一口!”
大家都拿起杯子唏裡嘩啦一通磕,剛喝了一口,老徐又開口了:“今天還要謝謝顧飛和蔣丞同學的努力……”
“老徐,老徐,”老魯了他兩聲,“行了,讓他們先吃,都了,你煽煽的一會兒把自己該煽哭了。”
“喝!”王旭一揚頭,把杯子裡的酒喝了。
蔣丞看了一眼杯子,倒的都是啤酒,就老徐和老魯倆人的是白酒。
他跟著一塊兒喝了兩口。
“明天是生比賽,”王旭說,“不知道怎麼樣。”
“沒戲,咱們生不是一向就是上去輸一場算完任務麼,球一帶就飛,也沒人喜歡打籃球。”郭旭說。
大家為生隊歎了一番,開始討論後麵的比賽。
“你看看,”顧飛拿手機找了一會兒,遞給了蔣丞,“差不多都是這種風格,小眾的。”
蔣丞拿過他手機,翻了幾張都是劉帆的,拍得還有範兒,又往後翻了幾張,是另外的人了,應該就是丁竹心平時固定的模特,一對比就還是能看出區彆來。
“蒸汽朋克啊?”蔣丞問。
“也有彆的,各種複古懷舊,”顧飛說,“怎麼樣?費用按件或者按天都可以,按專業模特的價格,現在急著拍,還能比平時高一些。”
蔣丞幾乎沒有猶豫,畢竟都是錢,他點了點頭:“行吧。”
“那我跟說,這兩天我們沒比賽,下午晚上可以過去拍。”顧飛說。
“嗯,”蔣丞又看了看照片,“這服能有人買麼?出門得被圍觀吧,得瑟點兒沒準兒就得挨頓揍……”
顧飛笑了笑:“你還替人擔心這個呢?”
“是啊我善良的。”蔣丞說。
四中的管理鬆的,下午有比賽,想去看比賽的人都不上課了,在球場上,不想看比賽的,走了也沒人管。
不過蔣丞還是給老徐打了個電話,說昨天摔了一下有點兒疼,要去醫院看看,老徐批準了,順便又歎了一聲好學生就是好學生。
其實蔣丞以前不去學校也從來不請假,隻是老徐這種老母一樣張著翅膀每天咯咯著的班主任,他不說一聲覺老徐有點兒可憐。
“地方有點兒遠,不過坐公車過去正好,”顧飛帶著蔣丞去了車站,“的工作室兼倉庫兼臥室那兒有個小影棚。”
“哦。”蔣丞點點頭。
有點兒張,讓他去幫人考試賺錢他都不會張,但拍照當模特……這種事兒離他有點兒太遠,從來沒想過。
上車的時候他注意到顧飛背的不是書包,是個一看就沉的背包,他問了一句:“你扛的什麼?”
“相機,鏡頭。”顧飛走到最後一排坐下。
“你……拍?”蔣丞愣了。
“嗯。”顧飛拽了他袖子一下,在一個大叔過來坐下之前把他拉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你拍?”蔣丞又問了一遍。
“是啊是啊,”顧飛看著他,“我拍,很奇怪嗎?你又不是沒被我拍過。”
“我不是這意思,我就以為有攝影師。”蔣丞說,其實要說顧飛拍,也沒什麼奇怪的,他看過顧飛的照片,他朋友圈裡也經常發照片,的確都拍得很專業。
“丁竹心有自己的攝影師,忙不過來的時候會找我,”顧飛說,“我一直幫人拍照片。”
“……啊。”蔣丞看了看顧飛。
車開起來以後蔣丞就沒再說話,開著暖氣的公車,慢吞吞地晃著,耳邊有人說話,有人笑,車廂裡的人都在原地,車窗外的景一直在變化。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昏昏沉沉地特彆想睡覺,尤其是午後,看著暖洋洋的太,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顧飛也一直沒出聲,蔣丞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抱著胳膊,眼睛是閉著的。
困。
本來還能撐一會兒,一看顧飛居然已經睡了,他立馬覺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把外套的帽子拉過來往腦袋上一扣,也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不過說是困,也不可能真的就睡著了,一直是迷迷瞪瞪的,邊有模糊的聲音和不斷掠過的影。
不知道迷糊了多長時間,蔣丞覺得肩膀有點兒沉,拉開帽子看了一眼,發現顧飛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到了他肩上。
顧飛睫還長的,不過沒有顧淼的濃。
雖然他覺得自己對顧飛沒什麼想法,特彆是還有個疑似顧飛友的丁竹心……但這一瞬間他心裡還是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發。
這從肩上慢慢如同被曬得蓬鬆起來的絨一樣,一點點地蹭向全。
他重新閉上眼睛。
孤單的覺,他一直以來都能品嘗得到,從他發現男人對他的吸引力超過人,而他隻能替自己嚴格地保守這個的那天開始。
孤單的覺就時不時會出現。
潘智知道他的,但無法讓他因為這件事帶來的力有所減輕。
在他有家,有父母兄弟,有同學有朋友的時候,這種孤單雖然存在,卻並不深刻。
到了這裡之後才一點點重疊地在了一起。
他不需要同類,不需要那種隨便就靠在一起取暖的同類,但吸引力是客觀存在的,顧飛,和顧飛現在無意識的這個姿勢。
讓他恍惚有種“兩個人”的溫暖。
是什麼滋味說不清。
“到了,”車上的廣播報了個站之後顧飛抬起了頭,“下一站。”
看了看蔣丞的肩膀之後他又愣了兩秒才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太困了。”
“沒事兒,”蔣丞活了一下肩膀,“你昨天耍帥是耍得累的。”
顧飛笑了笑,站了起來:“走。”
蔣丞跟在他後,就迷瞪了這麼一會兒,他走路都覺得發……估計是昨天拚得太兇,他冬之後就沒再有過這麼大的運量了。
下了車之後風一吹,全沒勁兒的覺才慢慢消退了。
丁竹心的工作室兼倉庫兼臥室還兼影棚,在一條很有文藝氣息的街上,就是街上各種塗,各種井蓋畫電話亭畫配電箱畫,還有兩邊裝修得你裝沒裝夠年頭都怕進去了就怯的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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