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觀影態度極其不端正,在兩人把影城送的一小包大概有十張巾都掏沒了,再反複檢查過服上沒有,手上也乾淨了之後,他倆對這部尖聲看樣子要貫穿始終的鬼片兒已經完全看不懂了。
“這的為什麼……”顧飛一邊拿了個小塑料袋把七八糟的紙收拾進去,一邊小聲問,“哎這還是剛才那個的嗎?”
“……哪個的?”蔣丞問。
“就……有幾個的?”顧飛看著屏幕。
“大概三個吧,這個應該是之前那人說的那個孤兒。”蔣丞估計著猜了一下。
“哪個人說是孤兒?”顧飛問。
“……你玩弱智消除吧要不,”蔣丞看了他一眼,“咱們在後邊兒,也影響不到彆人。”
顧飛笑了起來:“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你看懂了?”
“沒有,”蔣丞說,“但是你看我就沒打算問你。”
顧飛邊笑邊喝了口飲料:“真有紅外監控嗎?”
“這個我還真不確定,”蔣丞往四周的牆邊看了看,聲音很低地小聲說,“以前我在天涯上看個子,一個個都在說看電影的時候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結果突然出來個人回了一條,放映員告訴你們,你們乾了啥我們監控室全能看到,監控都是紅外的……覺這話給那個子裡的人……還有我,留下了深深的影。”
“也有道理,”顧飛靠到他耳邊小聲說,“你看,這麼黑,如果普通監控,什麼也拍不到了。”
“坐好。”蔣丞坐直了。
“好嘞。”顧飛也坐直了。
一塊兒看著劇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的電影。
而且居然一直堅持到了結尾。
放映廳的燈亮起來的時候,蔣丞迅速低頭又檢查了一下兩個人的上有沒有留下什麼不堪目的痕跡,又看了看地上還有沒有的紙,然後才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一對對摟著走出去的小,蔣丞都覺得他們臉上都寫著意猶未儘四個字。
做賊心虛的人看誰都跟自己一樣。by玉皇大帝
“看看我子後邊兒,”蔣丞有些不放心地轉背對著顧飛,“有什麼痕跡嗎?”
“你……”顧飛歎了口氣,“什麼角度能後頭去啊?”
“滾你大爺!”蔣丞有些惱火地轉回,把顧飛一把拽了起來,“走!瘸子!”
顧飛往通道那邊走了兩步,突然變了單蹦。
“我靠,”蔣丞往前一看,發現門口的那個檢查員進來了,正站在椅旁邊等著,“這服務。”
“下回這套東西借你,”顧飛說,“你也來一下。”
“這有什麼可的,我要也得是你背我去爬你說的那個什麼山。”蔣丞笑了笑。
“行,哪天咱倆去一趟,我背你上去。”顧飛說。
談約會,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流程,反正從電影院出來,他倆準備找個地方吃飯,但時間還有點兒早,於是就坐在了廣場上。
廣場熱鬨,有個什麼樓盤搞的活,人很多,有人唱歌,也有人跳舞,還有走秀。
“我之前看你發朋友圈的照片,”蔣丞看著那邊,“是不是有在這兒拍的?就是倆大媽搶一把扇子的那張。”
顧飛笑了起來,拿出手機翻了翻,遞到他麵前:“你是說這張嗎?”
“嗯,”蔣丞點點頭,“什麼時候拍的了?”
“去年夏天了,就在這兒,”顧飛說,“最後都打起來了。”
“靠,最後怎麼解決的?”蔣丞問。
“一個老頭兒過來把扇子掰兩半,給了倆一人一半。”顧飛說。
蔣丞笑了半天,想想又歎了口氣:“一把扇子有什麼可搶的呢?”
“什麼樣的人都有,”顧飛拿了煙出來點上,“你在這兒坐一天,什麼人都能看得到。”
“你總看嗎?”蔣丞看著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
“嗯,從鏡頭裡看又不一樣了,”顧飛左手到他麵前,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半個框,“試試。”
蔣丞頓了頓,看了看四周,沒有人誰特彆注意到他們,於是他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也比了半個框跟顧飛的手指對在一起。
“這樣你會看到不一樣的人,沒有那麼多乾擾,”顧飛帶著他的手慢慢移,停下的時候手指框住了一個正看著舞臺上出神的姑娘,“是路人嗎?還是?或者隻是在發呆?”
蔣丞沒有說話。
“我看你的時候誰在看我,”顧飛輕輕唱了一句,“眼神裡肩,無所謂錯過……”
“什麼歌?”蔣丞問了一句,旋律很陌生,但輕快跳躍還好聽。
“什麼都不是,”顧飛笑了,“我隨便唱的。”
蔣丞愣了愣,轉臉看著他:“歌詞呢?”
“隨便想的,”顧飛說,“這種破詞兒我隨口就能給你編八百字出來。”
蔣丞笑了笑沒再說話,跟著顧飛的手指,看著緩緩從指框裡掠過的人。
顧飛的這一麵藏得很深,蔣丞常常會忘了他其實是個敏而細致的人,甚至有些文藝。
因為顧飛畢竟是個瘸子,還是一個在街上健步如飛的瘸子,所以他們在廣場上進行完“旁觀者”活之後,沒有走太遠,就在廣場旁邊的小吃一條街吃了頓午飯。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剛有了男朋友,並且在看電影的時候過度興,他倆這頓午飯吃得還沒有早點多。
“一會兒回去我得去炸年糕那兒打個包,”顧飛說,“下午肯定會。”
“乾脆一會兒就再去吃頓炸年糕。”蔣丞想起來那天炸年糕的味兒,覺突然有點兒饞了。
“也行,”顧飛想了想,“其實吧……”
“其實我們完全不需要在這兒吃,”蔣丞看著他,“對吧?”
“沒錯,”顧飛笑了起來,“哎,這智商趕上九日了。”
騎車帶著顧飛往回走的時候,蔣丞腦子裡一直在琢磨,一會兒回去,回去就直接去炸年糕家,吃炸年糕。
然後呢?
各回各家?
還是……讓顧飛去自己那兒?
去那兒乾嘛呢?
一想到這兒他就會突然覺得尷尬,其實他並不一定非得跟顧飛乾點兒什麼,當然如果真乾了點兒什麼也正常的又不是沒乾過,但關鍵是他的主要目的並不是要乾點兒什麼而且剛電影院裡已經乾過了……
總覺得如果“去我那兒呆一會兒”的話說出來就帶著非歪不可並且無法解釋的歧義。
……這都什麼七八糟!
老爺們兒這麼矯!
“一會兒吃完年糕去我那兒吧?”蔣丞側過頭問了一句。
“嗯,”顧飛依舊在腦門兒頂著他後背點了點頭,“正好借你作業我抄一下。”
“你是真寫不出來還是不想寫,”蔣丞有些無語,“我看你期中考的卷子也不是完全寫不出來啊,我本來以為你得拿個年級倒數呢。”
“懶得寫。”顧飛笑了笑。
蔣丞本來想再說點兒什麼,但想想又還是沒開口。
顧飛淡定的回答讓他覺得說什麼都多餘的,他也不想跟老徐似的來回嘮叨,最重要的是,也許是自己也敏,總覺得顧飛的語氣裡帶著無奈和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討論的平淡。
“先去趟店裡吧,今天有人送貨,我媽不知道弄沒弄明白。”顧飛又說了一句。
“好。”蔣丞應了一聲。
到店門口的時候蔣丞停了車,撐著地,回到鋼廠地盤上,顧飛的演技立馬就上線了,從自行車後邊兒下來的時候用了起碼五秒鐘。
“你是不是演得太過了。”蔣丞回頭看著他。
“疼著呢。”顧飛擰著眉。
“靠,”蔣丞忍著笑,“我都要哭了。”
“快放了車扶我一把。”顧飛還是很投。
蔣丞把車靠到牆邊,過來扶著他進了店裡,剛一掀簾子,就聽到了一個悉的聲音喊了一聲:“顧飛這是怎麼了?”
蔣丞和顧飛同時愣在了門口,瞪著站在收銀臺前的老徐。
“喲!”站在收銀臺後邊兒的顧飛媽媽也喊了一聲,“是摔了還是打架打的啊?”
“摔的。”顧飛說了一句。
“骨折了?”老徐走了過來,“嚴重嗎?”
“不嚴重,”顧飛看了老徐一眼,“您怎麼在這兒?”
“徐老師來家訪,”顧飛媽媽拿了張椅子過來,“你趕坐著吧,都這樣了也沒跟我說一聲,還到跑呢。”
顧飛坐下了,沒說話。
老徐往這兒一杵,蔣丞覺一時半會兒炸年糕是吃不了,而且那天李保國還找過老徐……他覺得自己應該在老徐注意到他並且反應過來之前閃人。
但是他剛轉掀了簾子想走,老徐已經了他的名字:“蔣丞!正好我也要找你。”
“啊。”蔣丞沒回答,堅強地用手掀著門口的簾子。
“你等我一會兒,我跟顧飛媽媽聊完,我們倆聊聊。”老徐說。
蔣丞沒說話。
“你等我一下,”老徐又說,“等我一下。”
蔣丞歎了口氣,老徐這語氣讓他實在沒辦法強行走人,隻得有些鬱悶地應了一聲。
老徐和顧飛媽媽去了後院,他拿了張凳子坐到了顧飛邊。
剛坐下,老徐又走回了店裡:“顧飛,一會兒你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摔的,”顧飛說,“開托車太快了翻了。”
“嚴重嗎?”老徐走到他麵前看了看。
“還行。”顧飛有些不習慣地把往回收了收。
“你彆,”老徐擺了擺手,直起了腰,“請幾天假吧,好好臥床。”
“……哦。”顧飛點點頭。
老徐歎了口氣,去了後院。
“老徐怎麼來了?”蔣丞小聲說。
“他差不多每個月都要挨個跑一趟,”顧飛說,“重點就是我家,還有王旭那幾個。”
“真不怕累,”蔣丞皺皺眉,老徐的確算得上相當敬業了,“我估計他一會兒又要跟我說李保國的事兒了。”
“應該是吧,除了李保國你也沒什麼讓人心的了。”顧飛笑笑。
“前陣兒李保國去學校了,在門口跟老徐不知道說什麼,”蔣丞有些煩躁地了,“他到底想乾嘛!”
顧飛沒說話,手在他上拍了拍:“一會兒聽聽老徐怎麼說,彆煩,無非就是回家不回家,兒子不兒子的。”
“嗯。”蔣丞往後院那邊看了一眼,在顧飛手上抓了抓。
“跟老徐聊完了告訴我一聲,我們去吃炸年糕。”顧飛說。
“吃不下了,沒胃口。”蔣丞說。
“那你看著我吃,”顧飛說,“我有胃口。”
“靠。”蔣丞笑了。
老徐在後院跟顧飛媽媽聊了十多分鐘,然後回到了店裡。
“徐老師拿箱牛回去吧,”顧飛媽媽拎了箱牛,“辛苦了。”
“不用不用不用……”老徐一通擺手,“這是應該做的,是我的工作範圍,不用這麼客氣,家長能配合我的工作我就很高興了。”
“配合的,我一定配合,”顧飛媽媽一邊說一邊繼續想把牛往老徐手裡塞,“徐老師您……”
“媽,”顧飛站起來攔了一下,“明天我拿徐老師家去。”
“那行那行。”顧飛媽媽點點頭。
“真不用,真不用,”老徐一邊往外走一邊衝蔣丞招了招手,“蔣丞,來來,我們出去坐坐。”
蔣丞站了起來,看了顧飛一眼,顧飛衝他笑了笑,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蔣丞點點頭,轉跟著老徐走了出去。
老徐在前頭走著,他跟在後邊兒,沒有加快步子跟上去。
雖然就像顧飛說的,就算是說李保國的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他不肯回去那點兒事,但本來一上午好的心卻還是被破壞乾淨了。
要不是最後顧飛的那個笑容,他現在真是想扭頭悄沒聲兒把老徐給甩掉。
“我們去前麵喝喝茶。”老徐回頭說了一句。
“喝茶?”蔣丞吃驚,就這條街,他來的次數實在不算了,每次雖然也沒怎麼細看,畢竟都是些灰頭土臉的小店麵,但基本上也能確定不會有茶室這麼悠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