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屋裡靜得很,屋外倒是熱鬨,放暑假了的小學生們跟瘋了一樣喊著,間或夾著老頭兒老太太的咒罵聲。( 小說閱讀最佳驗儘在)
蔣丞打了個嗬欠,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行,洗漱完吃個早點過去拍照時間正好。
“孫子!”他一邊下床一邊衝客廳喊了一聲,“起床了!”
客廳沒有潘智的回應,他套上服走出臥室:“孫……”
客廳沙發上沒有他孫子,隻有疊好了的小巾被和枕頭,他愣了愣,拿手機給潘智打了過去。
“你起來了?”那邊潘智接了電話,一聽就是在外麵,背景聲音很雜。
“你上哪兒去了?”蔣丞一聽這靜就愣了,“你彆跟我說你現在有早鍛煉的習慣啊。”
“早什麼鍛煉!”潘智說,“我在早點攤這兒呢,給你和顧飛買好吃的了,你收拾完了趕下來,要不該涼了。”
“不是,你什麼病?”蔣丞趕進了廁所,夾著手機一邊牙膏一邊說,“我起碼得20分鐘吧。”
“一邊洗臉一邊尿尿,一邊拉屎一邊刷牙,超過十分鐘我你爺爺。”潘智說。
“你天天我爺爺,”蔣丞說,“我就想問問你為什麼這樣神奇。”
“就顧飛吧,早上問我你起了沒,我說沒見起,他就問我想吃什麼,他去買……”潘智說。
“那讓他買啊,你搶什麼?”蔣丞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說。
“你不覺得他這個做派很像在照顧他媳婦兒和媳婦兒的閨麼?”潘智說,“作為一個新時代的直男,我非常不能忍被我哥們兒的男朋友這麼照顧。”
“我覺得他這個做派很像新時代渣男要勾搭我閨。”蔣丞說。
“這就是你這種基佬和我這種直男的區彆了……行了彆廢話趕收拾了下來,我看到他過來了,”潘智說,“我跟他單獨相多不合適啊。”
“知道了。”蔣丞笑著掛了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才想起來沒糾正一下潘智這個媳婦兒和閨的說法似乎有點兒問題。
顧飛溜達到蔣丞樓下的早點攤時,潘智正往一張桌子上放吃的,桌上已經擺滿了。
“早。”他過去跟潘智打了個招呼。
“早,你要了先隨便吃兩口墊墊,”潘智說,“我還要了幾屜兒包子,還沒蒸好。”
“沒事兒,我等蔣丞下來吧,”顧飛往樓上看了看,“他起了沒?”
“起了,”潘智看了他一眼,“你沒聯係他麼?”
“反正一會兒就下來了。”顧飛笑了笑。
潘智到老板那兒去催包子之後,他坐了下來,潘智這話問得他有些尷尬。
他的確是沒聯係蔣丞,從昨晚上蔣丞發來那個消息之後,他一直沒有聯係過蔣丞,雖然這一晚上他想蔣丞想得厲害。
但一想到蔣丞那條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複的消息,他就有些不敢聯係蔣丞,一夜他都沒睡踏實,醒醒睡睡的,腦子裡全是蔣丞那個問題。
他不知道如果蔣丞當麵問他,他該怎麼回答。
蔣丞從樓道裡出來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他抬手往那邊揮了揮。
蔣丞衝他笑了笑,也揮了揮手。
這個笑容讓他有種想衝過去摟住蔣丞狠狠親一口的衝。
“喂豬呢。”蔣丞走到桌子旁邊,從潘智剛拿過來的籠屜裡了個包子咬了一口。
“我小時候,總在家裡吃早點,我媽說外麵的不乾淨,我簡直羨慕那些在外麵吃早點的同學羨慕得不行,”潘智坐下了,看著一桌子吃的,“我就想等什麼時候我自己能在外頭吃早點了,我就把早點攤上的所有東西都點上擺一桌。”
“你高中以後不是一直在外頭吃麼。”蔣丞說。
“是啊,但是還是不過癮,憋大發了沒個十年八年的緩不過來。”潘智喝了口豆漿。
早點有些過盛,顧飛一邊聽著蔣丞跟潘智聊天兒,一邊埋頭苦吃,最後也還剩了半屜包子。
“浪費了。”蔣丞了肚子。
“打包唄,一會兒上流浪狗啊貓的就喂了。”潘智拿個塑料袋把包子裝上了。
今天拍照的是服,丁竹心跟一家什麼自主品牌合作的一個係列,所以就在工作室的棚子裡拍,相對來說會輕鬆一些。
潘智跟蔣丞完全不同的格,顧飛有時候覺得他倆關係好大概是因為互補,蔣丞不太會跟不的人說話,潘智就不同,到了地方沒幾分鐘,就跟兩個模特聊上了。
倆姑娘化妝的時候都還拉著他說話。
“佩服麼?”蔣丞坐在一邊等著化妝,順便看一下品牌的宣傳小冊子先了解一下。
“嗯。”顧飛點點頭。
“昨天跟你媽聊得怎麼樣?”蔣丞問。
“吵了一架,不過還行吧,跟聊不吵是不可能的。”顧飛笑笑。
“顧淼有沒有鬨?”蔣丞又問。
“沒,昨天自己畫畫了,有空給你看。”顧飛說。
“好,你頭像那種風格的嗎?”蔣丞笑了。
“差不多吧,我覺得頭像那個兔子已經是顛峰之作了。”顧飛把相機鏡頭裝好,舉著往四周看著。
“昨天我給你發消息……怎麼沒回?”蔣丞問得有些猶豫。
“我睡著了,”顧飛還是舉著相機,“沒有聽到。”
“不說給我留了神經麼。”蔣丞說。
“昨天太困了,”顧飛輕聲說,轉頭拿相機對著蔣丞,從鏡頭裡看著他的側臉,“直接倒頭就睡到今天早上了……我換個響點兒的提示音,就不會聽不到了。”
“算了吧,”蔣丞往他這邊看了一眼,“晚上還是踏實點兒睡,黑眼圈兒都出來了。”
妮妮衝蔣丞招手,讓他過去化妝。
蔣丞站起來往那邊走的時候,顧飛的手在他腰輕輕扶了一下。
他的擋住了顧飛,這個蔽的作沒有人看到,但夏天裡顧飛手心裡的溫度還是很明顯,腰上暖暖的一掃。
蔣丞現在化妝已經習慣了,往那兒一坐,眼睛一閉,有時候還能打個小盹兒。
顧飛說倒頭就睡,睡到了今天早上,這話不是真話。
他對顧飛的一切都很悉,真睡得那麼死,就不可能有黑眼圈兒,不隻是這一點,也許彆人注意不到,但顧飛臉上不明顯的疲憊他看得很清楚。
顧飛這一夜沒睡好。
而且不是因為他老媽和顧淼,如果真是因為倆,顧飛不會不說。
就是因為自己那條消息,那條他想撤回的時候已經過了時間無法撤回的消息。
他不知道顧飛有沒有想過以後的事,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問,會不會有一種纏著男朋友要一個結果的覺。
或者顧飛想過,隻是沒有一個答案。
拍照的時候顧飛跟平時差不多,會耐心地提醒他的作和角度,雖然他心裡不太踏實,還有點兒不那麼痛快,但看到顧飛的時候,又還是會覺舒服。
顧飛的每個作都讓他舒服,舉著相機的時候,單膝跪下的時候,彎腰找角度的時候,甚至低頭檢查照片的時候,他都覺得移不開視線。
偶爾跟潘智眼神對上,潘智會意味深長地衝他一笑,然後繼續盯著旁邊的姑娘,他當然也會迅速地回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拍完今天的照片準備走的時候,他看到潘智已經跟一個模特加上了微信,離開的時候倆人還眉來眼去依依不舍的。
“你這什麼效率……”蔣丞說。
“倆都閒著沒事兒的效率,”潘智劃拉著手機,“不過我真喜歡這長相,起碼不是蛇網紅臉。”
“是麼,”蔣丞想了想,“我沒注意。”
“那是,彆說是個的了,就算是個帥哥,以您這狀態,也未必能注意得到,”潘智說,“我可算知道你談個什麼狀態了。”
蔣丞看了一眼在前麵走著的顧飛。
什麼狀態?
潘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雖然他今天看顧飛依然帥得讓人肝兒想撲上去各種,但心裡還是憋悶的。
他發現顧飛還有他一直沒了解到的一麵,那就是這個人,非常能憋,無論是什麼樣的事,顧飛都能得住。
也許跟顧飛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有關係,很多事兒他必須這樣理,已經養了習慣,但對於自己來說,麵對這樣的狀態,隻會覺得像被裹在了厚重的棉被裡。
憋,悶,不上氣兒,使不出勁兒來掙紮,掙紮了也撕不開口子……
中午三個人一塊兒吃完飯之後,顧飛就準備回去了,下午還得帶顧淼去上課。
“那我倆去逛街了啊?”潘智說,“我跟蔣丞瞎轉悠能轉幾個小時。”
“嗯。”顧飛笑著點了點頭。
蔣丞沒說話,潘智走到一邊去了他才看了一眼顧飛:“走吧。”
“晚上一塊兒吃飯?”顧飛問,“王二餡餅?”
“再說吧。”蔣丞有點兒提不起興致來。
“丞哥,”顧飛看著他,“我……”
“走吧。”蔣丞打斷了他的話。
“等潘智走了吧,”顧飛往潘智那邊看了一眼,“我請你吃大餐。”
“不要臉,潘智在的時候吃餡餅,潘智走了吃大餐,”蔣丞斜眼兒瞅著他,“不要臉。”
“哎,”顧飛笑了起來,“今天晚上吃大餐好不好?或者明天他走之前?”
“再說吧。”蔣丞回答。
“這不又回來了嗎,”顧飛說,“死循環。”
“是啊,難吧?”蔣丞看著他。
顧飛沒說話,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歎了口氣:“我想過,從你問我有沒有想過個男朋友開始就在想了。”
蔣丞愣了愣,看著他沒出聲。
“我可能比你想得要多,但這事兒不是一句兩句一個回答就說得清的,”顧飛低聲說,“不是麼?”
“大概吧。”蔣丞有點兒轉不過彎來。
一直到顧飛走了,他跟潘智倆人漫無目的地順著路溜達了好半天了,他才慢慢回過神來,皺了皺眉。
顧飛說比他要想得多,也許吧,至他沒有從“有沒有想過個男朋友”那時開始想,他甚至在潘智這次問出那樣的話來之後,才覺得應該細想想了。
但他要的就是一個回答,並不需要說得多清楚,他隻要那麼一個回答。
我想過以後,以後也要跟你在一起,無論怎樣都要在一起。
僅此而已。
也許是自己還是按著慣常的思路,跟顧飛完全不同的角度去想問題了吧,他想要的是結果,顧飛想說的是過程。
但再細想一下,設定了結果,一切過程都是衝著這個結果去的,而先從過程開始,那也許會有無數的結果。
蔣丞輕輕歎了口氣。
顧飛,你想了很多,你想了什麼?
他跟潘智一路溜達到了市中心的購廣場,一路吃吃喝喝,最後坐商場的椅子上聽了快一小時的歌。
對麵店鋪放了一臺自助點唱機在門口,蔣丞都沒想到這小破城市裡的人都還放得開的,一小時裡幾乎就沒斷過人。
有唱得不錯的,有唱得誰也聽不見的,有唱的時候基本就是對著歌詞念了一遍的,還有跑調跑到讓人想過去把這機子電源給掐了的……
“丞兒,你要不要去唱一首,”潘智說,“給他們開開眼,知道什麼唱歌。”
“我比較喜歡深藏不。”蔣丞久沒唱歌了,以前經常跟潘智他們一塊兒去唱,但這種場合,他還是更願意坐這兒聽人跑調。
“那我來一首,”潘智站了起來,整了整服,“你給我錄下來我發朋友圈。”
“……你四爺爺正去世呢,你能不能不要發這麼歡樂的東西。”蔣丞說。
“我又不發給老袁看,”潘智想了想,“我唱個什麼呢?”
沒等蔣丞回答,他已經走過去了,邊走邊說:“紅日吧,我看看有沒有加速版的。”
蔣丞笑了起來,這歌他們差不多每次去k歌都會點,作為最後的結束,一幫人一塊兒吼。
潘智歌唱得好的,雖然粵語發音不怎麼樣,但在之前那些人的襯托之下,簡直如同專業歌手,一開口,馬上就有路過的人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