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躲

告別了江上航，陌天歌沒有立刻下山。而是拐到了一個山坳裡。

看了看周圍沒有人，簡單地佈下一個匿形陣，飛快地將上的衫換下。

雖然只是門派中一個煉氣小弟子，可若這麼無遮無掩地下山，江家很容易就能查到的行蹤。幸好江承賢並未將的事說出去，只要換了裝束，想必事後也不會有人懷疑。

換上一件裝，簡單地挽了個髮髻。確認沒什麼問題，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雲霧派弟子衆多，每日都有弟子來來去去，果然，下山過程中，完全沒被注意到，順利地到了山下坊市。

七拐八彎繞回小院，推開門：“二叔！”

仍然坐在角落打坐葉江被嚇了一跳：“你……小天？你怎麼換回了裝？”

不必再裝，陌天歌急道：“二叔，我們快走，我惹禍了！”

“什麼？”

“我、我把門中結丹師祖的直系晚輩殺了。”

這句話令葉江大吃一驚：“怎麼回事？”

晚一點時間就多一點危險，陌天歌著急不已，道：“路上再說，二叔。我們先走吧。”

葉江想了想，這孩子從來不會危言聳聽，當下撐起來：“好，你趕把該帶的東西帶上，我們這就走。”

叔侄倆作很快，不過一刻鐘，就已經收好了所有需要帶走的東西。

走出雲霧山坊市，葉江放出一柄拂塵法，兩人便乘著法離開了雲霧山。

“二叔，你能撐得住嗎？”看到很久沒有出行過的二叔臉蒼白地縱著法，陌天歌不心中愧疚，二叔時日無多，可是卻被連累逃命，這一路上若有意外……

葉江搖搖頭，神鎮定：“沒事，只是趕路消耗不了多靈氣，你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陌天歌便將今日遇到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問道：“二叔，我們跑得了嗎？”

在聽講述的過程中，葉江一直臉凝重，此時半晌沒有說話，最終只是嘆道：“你啊……現在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了嗎？”

陌天歌低頭：“我太自大了，沒把別人看在眼裡。”

葉江道：“你能明白就好，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莫要再犯。前些日子你說你遇到了故友，爲何卻沒有跟我說你還了自己的？”

陌天歌愧道：“我……我忘了。”

這個答案令葉江微微皺起眉頭：“你是不是覺得，對方不過是一個小修士和一個凡人。並不能把你怎麼樣，所以本沒放在心上？”

陌天歌遲疑了一下，點頭：“嗯，天巧……我相信不會說的，而且，他們又不知道我在哪，到哪裡去找葉小天？”

“胡說！”葉江厲聲斥道，“你要記著，只有不說出口才，凡人有句話隔牆有耳，還有一句話差錯，這世界沒有篤定的事！你想的確實不錯，普通況下，他們兩人就算起了壞心也不能拿你怎樣，可你自己也沒料到，這個會被一個知道葉小天是誰的人發現吧？”

陌天歌默默挨訓 ，又聽二叔繼續說道：“這幾年二叔沒時時刻刻在你邊，沒想到居然讓你養出這等自傲的脾氣來。你是有點小聰明，可修仙之人有幾個不聰明？你以爲你經過幾次廝殺，能打贏大多數同階修士就很了不起了？你若有這種想法，不如早早回去找死的好！”

說完這番話。葉江覺得一陣頭暈——壽元將近，大傷在，他如今雖然還是個築基修士，卻弱了很多。

陌天歌發現，連忙扶住他：“二叔！”

吞下一顆丹藥，葉江擺擺手：“還有，你要知道，把告訴別人，就是要別人一起承擔風險。你那位姐姐，若不是知道你的事，也許就不會死，有些事說出去，是害人害己！”

陌天歌咬住脣，沒反駁。天巧……確實是害死的，也許就是天巧記著的叮囑，所以被江承賢看出破綻，結果慘遭搜魂，夫妻一同喪命——犯的錯，卻要另兩個人承擔後果。

葉江看到的神，終是停了訓斥，平靜道：“好了，事既然已經發生，傷心也沒有用了，眼下還是想想怎麼躲過去吧。估計只有一兩天時間，一兩天後，估計對方就會追過來了。”

陌天歌沉默了許久，才問：“二叔，我們真的走得了嗎？”

葉江過來一眼，肅聲道：“說出這句話。你又犯了一個錯誤。要記著，無論到什麼境地，都不能放棄信心，有的時候，也許你只要再堅持一下，就能逃出生天。”

陌天歌點頭：“我知道了，二叔。”

看乖乖聽話，葉江幽幽嘆了口氣，緩聲道：“小天，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二叔以後不能再保護你了，你要長到可以保護自己，知道嗎？”

他的語氣很無奈，聽得陌天歌鼻子一酸：“二叔……”

葉江只是拍了拍的頭，好像小時候一樣。

最後，兩人在北邊山腳的一個小鎮停了下來，收斂氣息，裝作一對修爲只有煉氣三四層的爺孫，住進了小鎮客棧。

“假如對方結丹修士親自出手，我們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不如就藏人羣之中。”葉江這般說道。

陌天歌對此並無異議。薑是老的辣，二叔行事比妥當，再說。二叔如今的，實在不適宜長時間趕路。

在這小鎮住下兩天之後，陌天歌果然注意到天上飛過的築基修士多了，此離雲霧山很近，這些很有可能是因而來的雲霧山築基弟子。

心中忐忑，如果被找到，二叔實力損，又還未築基，幾乎是沒反抗餘地……

“小天！”

“啊？”陌天歌回過頭，向牀上打坐的二叔。

葉江看著靠在窗前的，淡淡道：“看也沒用。坐下修煉吧。”

“可是……”實在是定不下心來。

葉江深深地看著，最後嘆了一聲。

這聲嘆息，令陌天歌覺得愧，似乎太不爭氣，讓二叔失了。

葉江看著許久，終於說道：“過來，二叔想跟你說件事 。”

陌天歌聽話地走過去，坐到牀前的凳子上，輕聲道：“二叔，你說吧。”

“小天，你可記得十年前的事？”

陌天歌輕輕點頭。十年前，就是來到昆吾的那年，被玄清門築基弟子葉景文從俗世帶到昆吾，到二叔手裡，從此正式踏上修仙之路。

“那……你可記得玄清門？”

陌天歌再度點頭，卻不解：“二叔你提玄清門做什麼？我們不就是爲了避開他們纔來到東昆吾的嗎？”

葉江搖頭，嘆道：“此一時，彼一時，這兩天我思來想去，你……還是去玄清門吧。”

陌天歌大吃一驚：“二叔？”

葉江輕輕笑了笑，面鎮定，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玄清門是天極第二大派，在西昆吾勢力強大，你若去了玄清門，至可以平平安安地修煉。”

“二叔！”陌天歌急道，“你不是說，他們對我心懷不軌嗎？現在我們逃了十年，爲什麼……”

葉江卻苦笑道：“不錯，我當年聽到葉景文與鄭宣的對話，那守靜真人要你歸玄清門，似乎也是對你的質另眼相看，我不敢冒險，纔會當天就帶你逃離東蒙山。可是……我這幾日想來想去，你父親說，守靜真人對他立下了心魔誓，所以纔將你的事給了他，眼下你有命之危。二叔又坐化在即，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你的靠山。”

“我……”陌天歌頓了一會兒，低聲道，“二叔你不是說了嗎？他雖立下心魔誓，可若只是命令我與什麼人雙修，也算不上是違背誓言……”

“話是這麼說，可要是你死都不允，他應該不會傷你命。我原是不忍心你去了玄清門委屈，以爲自己還有一百年時間，可是眼下惹了這等禍事，二叔又壽元將近……”

“二叔！”

葉江看著，仍是說下去：“讓你一個人面對一派追殺，二叔不放心，所以，還是賭一賭吧！”

看到二叔堅決的神，陌天歌知道這次他是下了決心，可是自己下不了決心。去玄清門？兩次無意中泄，都給帶來滅頂之災，生活在一個知道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怎麼可能安心？

“不，二叔，我以後去西昆吾，雲霧派不是大門派，只要我去了西昆吾，就不會有事……”

“可若再一次泄呢？你能每一次都逃過嗎？”

“不會有以後！”幾乎是喊的。

葉江只是堅決地搖頭：“你不能保證。”

“二叔……”

葉江又微微笑了，憐地看著：“……天歌，這還是你跟著二叔以後第一次穿裝。二叔這兩天總在想，十年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是個多麼可的小姑娘……”

“我……我並不……”

“是，你並不是很做回子，可是二叔希你可以有這個機會，做一個真正的子——不是葉小天，是陌天歌。”他又笑了，“而且，你知 道嗎？二叔特意留意了，這幾年玄清門本沒人出來抓我們，這代表著……也許，守靜真人值得相信。”

面對二叔蒼老的面容，陌天歌沉默了。二叔不會害，知道，可也知道，二叔此舉是無可奈何。因爲，若是二叔不在了，一個人，是決計逃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