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傷逝

091、傷逝

陌天歌知道，外面守著很多築基修士。不過，懶得去管。就算去管，又能做什麼？一個煉氣弟子，如何鬥得過這麼多築基修士？反正……沒有援兵，與二叔沒命是遲早的事。

外面“轟隆”一聲巨響，陌天歌回過神來，取出青木劍，決意叔侄二人共赴黃泉，免得落在他們手裡，還要一番折磨。

可就在揮劍的時候，手忽地一麻，握不住劍，嗆然落地。然後是一個悉的嗓音：“你這是作甚？”

陌天歌擡頭，頓時怔了：“你……”

進門來的秦羲卻是微微皺起眉頭：“莫非你要自盡？”

陌天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秦師兄？”

秦羲沒再說什麼，走近來握住葉江的手腕，輸一道靈氣探查傷勢。

這一探，他的眉頭蹙了起來，隨後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盒，打開來，裡面是一株蒼翠滴的靈草。他摘下其中一片葉子，塞進葉江裡。又結了個手印，一團火亮的芒與葉子一同被送進葉江。

他的作很快，做完了這些，陌天歌才反應過來：“秦……秦師兄？你怎麼在此？你給我二叔吃的什麼？”

秦羲仍在給葉江輸靈氣，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別擔心，這是暫時延命的方法，你二叔傷得太重了，我只能讓他清醒一會兒。”

“這……”陌天歌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眼下這形完全超出的預料，腦中有一堆的疑問，卻一時問不出來。而且，覺得眼前的秦羲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好像在他面前，自己很渺小似的。這麼說……

“秦師兄，你築基功了？”

秦羲沒有回答，仍是專注地給葉江輸靈氣。

看他的行爲，確實不像對二叔不利，陌天歌想了想，衝到門口，卻見門外空空如也，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

驚訝無比，便是他築基功，又怎麼可能鬥得過那十幾位築基修士？而且，他又是如何過來的？

陌天歌只覺得腦中一團麻——這到底怎麼回事？

還沒問出口，葉江此時了一聲，似乎醒來了。

陌天歌見狀，連忙衝回去：“二叔！”

葉江艱難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最終把目定在秦羲上：“你是……”

秦羲溫言道：“我姓秦。”

葉江一震，眼中瞬間綻出狂喜：“你……你就是……”

秦羲微微一笑，說道：“我是秦家的人，正好收到訊息趕來。”

聽到這確定的答案，葉江倒是平靜了，他閉了閉眼，息著抓住秦羲的手：“總算……總算來得及……”

秦羲卻擡了擡手，制止了他：“莫激。你這傷，我治不了，眼下只能讓你迴返照，若有什麼話，請儘快待。”

這句話，令葉江眼中黯淡了一下，但又很快出微笑。他早知自己是活不的，這下小天有救了！

“二叔……”雖然知道二叔命不久，可眼睜睜看著，卻仍然令心如刀割，陌天歌擡起頭，著秦羲，急切道：“秦師兄。你有辦法的是不是？能不能讓我二叔活下去……”

葉江卻出手，阻止了的話，笑著說道：“小天……別難過，總有這麼……這麼一天的。”

陌天歌豈不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鬧，只是，真的不能……

葉江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小天，你……先到外面去，等一下再……進來。”

陌天歌掉臉上的淚，不明白：“二叔，我……”

“聽話，”葉江注視著，目堅持，“就一會兒……”

猶豫著，秦羲開了口：“葉師弟，我在這裡，你只管放心。”

陌天歌在他兩人之間看來看去，最終在二叔的堅持下點了點頭。二叔一定有他的道理，想，還是聽二叔的話吧，以後……也許就沒機會了。

陌天歌走出屋子，秦羲看到葉江的眼神，心中明白，一揮手，兩人周圍出現了一個隔音結界。

他道：“葉道友，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葉江注視著眼前看來只有二十出頭的青年，似乎在審度：“不敢擔前輩……一句……道友，我想。前輩……應該就是……守靜真人吧？”

秦羲垂下目，不聲地問：“你如何得知？”

葉江了口氣，仍是笑著：“我雖……修爲不……不及前輩，卻也……有些閱歷……前輩將……將修爲到……築基，手段卻……卻是結丹前輩……纔有的……”

看他說得如此艱難，秦羲又往他經脈裡輸一點靈氣，說道：“令兄乃我患難之，你既是他親弟，就不必稱我前輩了。”

聽得這句話，葉江稍稍放鬆了一些，卻仍然沒有改過稱呼：“這麼說……前輩並不介意……介意當年之事？”

秦羲只是笑笑：“你的想法，我能明白。何況，我豈會與小輩計較這些微末小事。”

得到肯定，葉江放了心。他閉上眼，息了一會兒，平順過來，才又再度開口：“請恕……晚輩無禮……前輩是否對……對小天頗有好？”

他這句話出口，秦羲目中便含了一銳意，卻仍穩穩道：“這話何意？”

葉江豈不知他微有怒意，卻並不慌張，仍是慢慢說道：“前輩莫要……莫要誤會，晚輩所說……好，並非之……之念。而是前輩似乎……似乎不願讓……小天知道份，晚輩……可以覺到……前輩對小天……另眼相看……”

說了這麼長一段話，葉江又不過氣來。

秦羲又往他輸靈氣，口中淡淡的，卻沒直接回答：“你若要求個安心，我便應下了。今日之後，我會帶回玄清門，予以庇護，直到有能力自保爲止。”

葉江出歡悅的笑容——總算，他沒有賭錯。

“另有一事……晚輩不問清楚，難以心安……”

他一開口。秦羲就明白了：“你是指的質？”

葉江艱難點頭：“晚輩自知，要求有些過分……只是，不說出口……死……亦難瞑目……”

這一次，秦羲沉默良久，才道：“好吧，我也允你，若不同意，決不勉強。”

“不”葉江卻搖了搖頭，道，“晚輩……晚輩乃是要求……必要的時候，前輩能……推一把……”

秦羲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陌天歌坐在屋外，怔怔地著天空。

屋一點聲音也聽不到，想也知道，必是用了隔音之。

有一些驚訝，因爲怎麼也沒想到，秦羲竟是玄清門的人，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守靜真人的晚輩門人。

但心中也有了悟，難怪，難怪這位秦師兄家寶不同尋常，顯出不同尋常的風範。

看他表現出來的氣勢，似乎是築基了吧？也真是奇怪，竟會在別的門派築基，想來以他的份，在玄清門必是英弟子，而且又有結丹長輩和元嬰長輩，築基應該相當容易纔對，難道說，這是名門子弟的怪癖？

不覺得好笑，可面部了，卻笑不出來。

無比清楚，二叔是要隕落了……沒有了二叔要怎麼辦？問自己，卻只覺得心中空空如也。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終於傳來秦羲的聲音：“葉師弟，請進來。”

陌天歌從冥想中回神。掉眼角的溼痕，連忙進屋：“二叔！”

葉江靠在牆上，秦羲仍然往他輸靈氣，但他的神已經迅速地萎靡下來，甚至眼睛也快睜不開了。

“小天……”他吃力地出手。

陌天歌連忙握住，跪坐在他面前：“二叔，我在。”

葉江出微笑，仍然努力手，像小時候一樣，了的頭。

這個飽含疼的作，令陌天歌眼睛一眨，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小天……天歌，別哭，二叔……走了，你……要好好的……”眼淚也從葉江渾濁的眼中流出來，在他蒼老得皺紋佈滿的臉上流淌，他也覺到，這一次真的是永訣。

“小天，二叔……有兩件事……放不下……”

“二叔，你說，我一定會聽你的話的。”

“好……你聽著。第一、等你……結丹，回……回俗世葉家，看看……是否有靈者，不必重建……葉家，只要給予後輩……一些……一些幫助即可。”

陌天歌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一定會……一定會回去看的。”

葉江微微點頭，憐地著：“第二件事，二叔……二叔把你託付給守……守靜真人，你以後……要好好珍惜……珍惜自己，知道嗎？”

說完這句話，葉江已是淚流滿面，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真的想自己看著，可是……上天已經不允許了。

跪在他面前的陌天歌亦是泣不聲，只能拼命點頭。

眼淚中，葉江的眼神開始渙散，即便秦羲仍然不停地輸靈氣，還是不能讓他神一些。

他喃喃念著：“大哥……對不起，我……我要去見你了……”

至此，再無聲息。

陌天歌呆呆地跪坐著，眼淚不停地滴下來，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依稀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十三年前，娘去世的那一天……那種永遠失去的哀痛絕，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娘死的時候，曾經覺得天都要塌了，可後來上天給了一個二叔。

二叔疼，寵，又會嚴厲地管教，雖然只是著二叔，心裡面，卻當他是爹一樣敬重。有時候也會想，要是爹還活著該有多好，可每回又會斥責自己貪心，二叔已經給了所有能給的，甚至包括命，還能有什麼要求？有了二叔就夠了。

可是……二叔仍然走了，丟下走了……

彷彿，天，又一次塌了。

“葉師弟！”模糊中，有人喝道，“你想死嗎？”

迷茫地睜開眼，卻看不清眼前，卻覺到有人握住的肩，用力地搖晃：“氣！”

一力道打在後心，忍不住咳了出去，哭聲也隨之泄了出來。

伏在上，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任由眼淚將自己淹沒。雖然學了仙法，雖然不再弱，可此刻卻仍覺得，自己還是十三年前的那個小姑娘……

二叔說，失去，是爲了長大。可是，寧願不要長大！

有人輕輕嘆息一聲，將拉起來，讓靠在自己肩上，卻什麼也沒說。

謝離硯的打賞，以及書友0910****最後關頭的紅票，好安。灑狗了，好不習慣……不過，悲的終於結束了！心中默唸，二叔，對不起，到你領盒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