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與何二是一對親兄弟。
兩人都是昌縣當地人。
都是夜裡打更的更夫。
兄弟二人白天給人打短工。
晚上兼職更夫。
日子倒也過得滋潤。
“篤!——”
“篤!篤!篤!”
“丑時四更三點,天寒地凍。”
淒涼夜下,打更的聲音,越走越近。
一進宵,整座城市都陷濃黑夜幕裡,空的街道上,商鋪、宅子、民屋的門窗都閉,萬籟俱靜,周圍都是烏漆嘛黑一片,有些瘮人。
夜裡偶有咳嗽聲響起,也能把人嚇得一驚一乍。
半夜的咳嗽聲音帶著抑,沉悶,幽幽傳來,聽著像是棺材裡的死人咳的。
自從當上夜裡更夫的頭一天起,上一任更夫的田伯,就一臉鄭重的代何大、何二兄弟兩,晚上打更,有三忌。
一是忌諱紅。
上切不可出現任何跟紅有關的,比如紅、紅繩、紅燈燭、紅燈籠都不行。
紅既是火,也是鮮的,最容易招惹來一些死不瞑目的髒東西。
二是忌諱大呼大,跑跳。
小心驚了神。
三是忌諱走回頭路。
夜裡打更最容易撞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只能前進,不能回頭跑。因爲人活一口氣,只要膽氣在,尋常一些怪事就纏不上。而一旦回頭走,膽氣一泄,邪風容易趁虛而,回頭路變斷頭路。
田伯的搭檔,就是這麼沒的。
大半夜被一條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綠眼野狗嚇到,人嚇得往回跑,然後失蹤了一夜,結果第二天被人發現淹死在了邑江裡。
所以田伯纔會提前退休。
由何大、何二倆兄弟接了更夫這個職業。
年輕人,火氣大,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晚上不容易被一些神神怪怪的事給纏上。
一開始,倆兄弟夜裡打更,也覺得瘮得慌。
但隨著時日一天天過去,什麼都沒發生,兄弟倆覺得這更夫也沒田伯說得那麼邪門嘛。
兄弟倆覺得那三條更夫忌諱,不過是田伯用來嚇唬晚輩,鎮住氣勢,隨口胡謅的,漸漸也就不信了。
但好在,不信歸不信,兄弟倆倒還沒犯渾到故意去破壞忌,給自己招惹麻煩。
手提勉強照明的燈籠,何大、何二此時正經過勾欄瓦肆,嘩嘩——
忽然,夜幕沉寂的勾欄瓦肆裡,響起井水打水的靜。
嘩嘩譁——
接著是水花潑濺聲音。
譁——
這回是把水潑在地上的聲音。
噗通!
嘩嘩——
黑幽幽的夜下,再次傳來木桶放下井裡,然後繼續重複著打水。
夜裡的水,很涼。
“哪來的水聲?”
“哪家勾欄的人,三更半夜不睡覺還起來打井水洗東西?夜裡井水涼,就不怕凍壞了手?”
何大、何二好奇對視一眼。
“這勾欄瓦肆裡住的都是清倌人小娘子和名,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裡那些讓我們哥幾個高攀不起的清倌人在夜裡洗什麼東西?”
何二忽然心上頭。
“老二,別多事,這些勾欄清倌人不是我們能得起的,要萬一招惹到了哪家勾欄的清倌人,扣掉你我兄弟二人一個月月錢都未必能賠得起。”
格穩重些的何大,本來是想勸走何二的。
但天天枯燥打更的何二,並未聽進去自己親大哥的話。
“大哥快來,水聲好像是從這家勾欄傳來的。”
“大哥,正是這些勾欄清倌人、名不是我們能得起的,所以現在夜深人靜,沒有人看見我們,我們更應該要多看幾眼纔對。”
子急躁的何二,還不等何大阻攔,人已經爬上一堵磚牆,悄悄探頭往牆裡一眼。
牆是勾欄的院。
朦朧月下。
在一口井水旁。
此時正有一名子婀娜滿的子,正將水桶慢慢搖上來。
嘩嘩譁——
子打上井水後,居然直接在水桶旁,就著半夜的冷水,低頭洗起了那一頭烏黑長髮來,一點都不怕著涼。
此時子的長髮已經溼漉漉,滴了一地水漬。
何二驚訝。
心中納悶,半夜洗頭本就怪事了,半夜還用寒冷井水洗頭,這勾欄裡的小娘子難道不怕會風寒和得頭風病嗎?
“咕咚!”
看著月下凹凸滿的材,雪白脖頸在月下似乎蒙上一層熒輝,何二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唾沫。
好!
好人!
真想……
何二眼底閃過慾,恰在這時,子似洗好了頭髮,譁,提起水桶倒掉水,然後噗通一聲,井口放下水桶,繼續打上來一桶水。
居然再次重複之前的低頭洗頭作。
何二兩眼瞪大,心底涌起一寒意,他已經覺到有點不對勁,想要退走,恰在這時,原本一直低頭洗頭的子,像是聽到後靜,一下被驚醒,轉頭看來……
“啊!”
原本寂靜無聲的深夜,響起何二的驚恐喊聲,立刻打破深夜平靜,聲音聽上去非常悽慘。
這聲悽慘瘮人的慘聲,在萬籟俱靜的夜晚,傳出遙遠,頓時驚醒了周圍家家戶戶燈火。
“哥,快跑!快跑!那裡頭有,有……”
何二像是到了什麼驚嚇,一屁嚇癱在地,接著他顧不得從牆上摔下來後的渾疼痛,手腳並用的從地上惶恐爬起來,臉嚇得蒼白蒼白,拉起何大就要逃命。
結果。
兩人還沒跑出幾步。
砰!
兩人跟迎面趕來的人撞上,哎呦,老道士一聲痛呼,他跟何大、何二倆兄弟迎面撞了滾地葫蘆。
而晉安,已經一腳蹬石磚院牆,子一躍丈高,作敏捷如箭矢的衝進了院子裡。
等老道士扶著腰重新站起來時,就看見晉安又從勾欄裡翻牆出來,肩上還扛了個年輕小娘子出來。
這時候,勾欄瓦肆裡燈火通明,有人開門出來查看況,人聲漸漸熱鬧起來。
與之同時,有附近鄉勇趕來,恰好看到扛著一個小娘子從勾欄裡翻牆出來的晉安,齊聲怒喝:
“呔那採花賊!”
“休得猖狂!”
這個時候,冠不整的李言初,一邊穿服一邊匆匆忙忙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