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沒有。
俞峰也沒有。
盡管俞峰并不認為這些東西真的能送到三叔手中,可送不到是一回事,被人強迫著不能送則是另外一回事。
“是哪個將軍府?”俞峰問。
“鎮北將軍府!”驛使有些不耐煩了。
俞峰一聽是鎮北將軍府,反倒平靜下來了,就在昨天鎮北將軍府的千金還幫他們解圍來著,搶占馬車或許并非本意,把話說清楚了,相信他們不會強人所難的。
心思閃過,俞峰果斷朝將軍府的馬車走過去了。
“讓讓!讓讓!”小廝又搬了個箱子下來。
俞峰略一躊躇,擋住了他。
“你讓讓沒聽見嗎?”小廝不耐煩地說道。
同為將軍府的下人,小廝的德行與昨日的仆婦相差太多了,但也或許是太年輕、又著急做事的緣故。
俞峰對他道:“這位小哥,我們也是要往西北大營捎東西的。”
小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捎不捎和我有什麼關系?”
俞峰聽到這里便已心生了一不妙,但還是耐著子道:“你們的東西太多了,馬車放不下,驛使要把我們的東西拿下來。”
小廝沒好氣地說道:“那還不快去拿!耽擱了我家小姐的正事,你們賠得起嗎?這些年貨是要趕在除夕前送到我家老爺手里的!”
“可是……”俞峰沒料到對方竟會講出如此不近人的話,他還想再說些什麼,被俞婉給拉住了。
俞婉沖他搖搖頭:“沒用的,大哥。”
俞峰氣悶道:“一定是他們欺上瞞下,拿了當令箭!若他們的小姐在此,一定不會允許他們如此欺百姓的!”
說過,為者,切莫魚百姓,寒了邊關將士的心。
俞婉淡淡地說道:“欺上瞞下也好,拿當令箭也罷,不都是將軍府的人嗎?”
“你是說……”俞峰一愣。
俞婉著屋檐上的皚皚白雪道:“我什麼也沒說,但這些是買的東西,要趕在除夕前一樣不落地送到也是的命令。這樣的雪天,要趕在除夕前抵達西北大營,怕是得八百里加急吧。”
八百里加急,一個弄不好,是會要跑死多馬、累死多人的!
俞峰怔住了。
“那……那給三叔的東西怎麼辦?”回過神后,俞峰問。
俞婉沒說話,只是出了一雙雖纖細,卻因常年勞作而留下了不刮痕的手。
這雙手能挖筍、能劈柴、能種地,能挑起家庭的重擔,卻唯獨不能把自己熬夜做出來的東西給遠在邊關的阿爹送去。
“王驛使!王驛使!不好了!”一個驛卒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打斷了俞婉的思緒。
正在幫著將軍府上貨的驛使冷冷地轉過頭來:“大白天的,瞎嚷嚷什麼?沒見有正事兒嗎?”
這名驛卒沒認出將軍府下人的份,可不明覺厲,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我、我要說的也是正事兒,打西域運來的那匹馬……好像快……”
“快怎樣?”王驛使問。
“快不行了!”驛卒說。
王驛使然變!
那可不是尋常的馬,是一匹好不容易才打西域商隊手中買過來的汗寶馬!
買過來后不久才發現它已經懷崽了,這意味著他們將會至得到一匹年汗馬,與一匹汗小良駒,這可是打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事!
這匹馬已經被京里的貴人定下了,他們等天氣再好些,便要將它送貴人府邸的!
這下好了,馬不行了,他們拿什麼向貴人代啊?!
“快……快通知驛丞大人!”王驛使渾哆嗦地說。
驛卒哭喪著臉道:“來不及了!您……您自個兒去瞧瞧吧!”
王驛使趕忙放下手頭的事,與驛卒一塊兒穿過堂,去了一比外院馬棚不知高檔了多了的馬房。
馬房比俞家老宅還大,收拾得干干凈凈,鋪了的干草,放了上等的紅羅炭,飼料盛,水源充足。
唯一中不足的是那匹被心呵護的汗馬,不知怎的,突然癱在地上了!
王驛使嚇壞了:“你給它吃什麼了?”
驛卒道:“我沒給它吃什麼呀!”
“那它怎麼變這樣了?”王驛使追問。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驛卒簡直要急哭了,他只是個最低賤的驛卒,出了這種事,頭一個罰的就是他。
而王驛使作為他的頂頭上司,也與此不了關系,甚至還可能連累到驛丞大人。
“驛醫呢?”王驛使問。
驛卒哭道:“他回鄉過年了,半個月前就走了,您忘了嗎?”
這可怎麼辦?鎮上倒也不是沒有醫館,可這年頭,能治人的大夫多,能治馬的哇……
“能讓我進來瞧瞧嗎?”
一道恬淡的子話音突兀地出現在了馬房門口,王驛與驛卒齊齊扭過頭去,卻見是方才那個站在雪地里的小村姑。
王驛使沉聲道:“你進來做什麼?還不快出去!”
俞婉的角彎了彎,指著癱在地上的汗馬:“確定要我出去嗎?我能治好它哦。”
“你胡說什麼?”一個村姑能治馬,打死他都不信!
俞婉道:“但我不能白給它治,你得答應幫我阿爹捎東西才行。”
“你……”
俞婉接著道:“至于診金嘛,你運費收我多,我只多收你一半,很劃算吧?”
那嗟嘆的語氣,仿佛真是讓他占盡了便宜一般。
可知不知道,從這兒到西北大營的運費到底是多?!
王驛使咬牙切齒地看了一眼:“你真能治?”
“不信就算了。”俞婉說罷,扭頭就走。
“慢著!”王驛使開口了,“你的東西我可以幫你捎過去,但將軍府的千金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幫你捎一個。”
“三個。”
“兩個。”
“不治了!”
“你回來!”
俞婉轉過頭來。
王驛使氣得直:“三……三個就三個!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這不是尋常的馬,治不好它,你的小命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