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沈安途的臉蒙在咖啡裊裊升起的熱氣里，他半瞇著眼，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毫無戒備的放松。

虞可妍笑他：“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和沈安途剛在一起的前幾年，虞可妍一直覺得他是個機，只要給他設定目標程序，他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讓你看到你想要的結果。比如，虞可妍說我要一個聽話的人，沈安途就會每天準時抱著一捧玫瑰在公司樓下等，眼神含脈脈，任誰看了都覺得他對虞可妍深種，但虞可妍卻知道他漆黑的眼睛里什麼也沒有。

時間久了以后，連虞可妍都勸他沒必要這麼敬業，他們只是契約關系，不用為對方守如玉，虞可妍自己也會到外面找小鮮，如此說了幾次后，沈安途只好告訴他自己不喜歡人。

“那就去找男人，我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好的。” 虞可妍說。

“行啊。” 沈安途答應得痛快，但虞可妍給他推薦的那些男人他一個也沒去見。

后來虞可妍才約約察覺到，他心里似乎是有個人的，在他那些沒心沒肺的笑臉下總是藏著一點孤獨的影子，不過他向來偽裝得很好，沒人瞧得出，而又因此，他看上去更加孤獨。

虞可妍攪拌著咖啡道：“我的意思是，你現在這樣更好。”

沈安途也笑了，但突然嚨一開始咳嗽個不停，好半天才停下來。

虞可妍了張紙巾給他：“冒這麼久了還沒好？你去 B 國這一路上到底經歷了什麼？”

沈安途用紙巾了角，嘆了口氣：“一言難盡。”

為了避開三方勢力的抓捕，沈安途只能坐貨船渡出國，原定計劃是在 X 國周轉，坐飛機前往 B 國，這樣他的行程可以短到兩天，但非常不幸，船在經過 Y 國時被警察攔下，因為這艘船被人舉報運 D 品，所有人都必須接檢查，沈安途只能改變計劃，從 Y 國想辦法前往 B 國，這樣一來，沈安途足足花了五天才抵達目的地。

接著就是怎麼溜進謝鐸所在的醫院了，沈安途提前和謝文軒約定好，謝文軒會在晚上謝父謝母不在的時候帶他去見謝鐸，但他沒料到謝家的安保這麼嚴，任何見到謝鐸的人都要驗明份，至要臉，但沈安途這張臉早就了謝家的黑名單頭一號，要真了臉，按照謝家的辦事速度，警察會在三分鐘把他銬走。

好在謝文軒急中生智，給沈安途弄了把空槍，沈安途靠著把謝文軒當人質的戲碼才進得了謝鐸的病房。

這一路上過程艱難到沈安途懶得復述，但不管怎麼樣他找到謝鐸了，這是最重要的。

見沈安途不愿意說，虞可妍也就不再追問，只說：“工作再忙也別忘了。”

沈安途抿了一口咖啡：“既然你這麼關心我，那明天新商業廣場的剪彩儀式你替我去。”

“想得。”

“為什麼不行？現在錦盛是你的了，下一次東大會你就是錦盛的董事長，提前為集團做一點貢獻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虞可妍雙手撐著下笑得明艷人：“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凜凜，你今天讓我去參加剪彩儀式，明天就會把所有公司事務推到我頭上，而你，就能蹦蹦跳跳地去找你的小男友，沒門！按照約定，你什麼時候把錦盛變回三個月前的樣子，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自由。”

沈安途面無表地放下咖啡杯，瓷制杯底和杯墊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咖啡 AA。”

“切，小氣。” 虞可妍摳起自己的甲。

沈安途盯著虞可妍看了一會兒：“可研，謝謝你。”

虞可妍驚恐地瞪他：“大可不必，我們之間可沒有分，我幫你只是因為利益，要是哪天你踩到了我的底線，我照砍你不誤。”

沈安途笑了，沒再說話，這就是他喜歡虞可妍的原因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一種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每件事都分得清清楚楚。但事實就是，如果沒有虞可妍，沈安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逃離 Y 國，更別提去 A 國上學；如果沒有虞可妍，沈安途不可能在回國后的第一時間就拿住錦盛；如果沒有虞可妍，沈安途也不可能抵達 B 國見到謝鐸。

不過謝是一回事，婚約又是另一回事了。

“現在你是芬梅卡集團三分之一的掌權人，又為芬梅卡打開了華國的市場口，沒人敢對你的婚姻指手畫腳了，我覺得我們可以提前結束這部分的易了，你認為呢？”

虞可妍捂臉哭泣：“哦狠心的男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嚶嚶嚶……”

沈安途面無表地看演戲。

得不到回應的虞可妍只好正經起來：“我當然沒問題，但是你要想好，有虞家在你背后撐腰你的生意會好談很多，如果解除婚約，其他人就會重新考慮你的價值。”

沈安途淡淡道：“無所謂，我又不是真靠人上位的。”

虞可妍知道他的手段，并不擔心，笑著對沈安途道：“我知道你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現在你得償所愿，我由衷地替你開心，你和謝鐸結婚那天務必我。”

“一定請你，話說你想要紙質的請帖還是電子的？”

“電子的就行，我是個堅定的環保主義者。”

兩人又閑聊了片刻，沈安途必須回公司繼續上班了，臨走前虞可妍問他：“石曉東你想好怎麼理了嗎？”

沈安途皺眉：“現在沒有證據，很難把他定罪，謝鐸那邊也在繼續查槍擊案，雇傭國外的殺手團必然要經過掮客，警察已經確認了那名掮客的份信息，但至今沒有抓到人。”

“那就讓他繼續在公司里逍遙？我現在想起那場飛機事故都覺得后怕，他每次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都想給他一槍。” 虞可妍憤憤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沈安途沖虞可妍炸了眨眼，“把他關進監獄目前還有點困難，但是讓他過得不那麼痛快的方法卻有很多。”

午夜時分，沈安途從酒桌上下來，沒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謝鐸的別墅。

這段時間為了藏自己和謝鐸的關系，同時也為了不再挑釁謝父謝母，沈安途一直乖乖地住在自己家，但今天他太累了，就算見不到謝鐸，也想到曾經有他的地方待一會兒。

輸了大門碼后，沈安途進了房間，半個月沒人住家里還是很干凈，看樣子趙阿姨經常來打掃。

沈安途強撐著神把自己清洗干凈，癱在冰冷的大床上。他醉得有些厲害，剛剛在浴室里把腳趾磕在了浴缸邊緣，疼得直喊謝鐸，但謝鐸并沒有出現。

沈安途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他早晨給謝鐸發了個 “早安” 加一個親親的表包，謝鐸照例沒有給他回復。

也許是酒削弱了人的意志，沈安途睡在謝鐸平時睡的位置上，覺得有點委屈，就算生氣了也不能冷落他這麼久啊，他明明都發 / 照道歉了，謝鐸為什麼還不理他？

為了懲罰謝鐸，沈安途決定今晚不給謝鐸發晚安了，他閉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過了幾分鐘后，又沒出息地把腦袋出來，對著天花板說了句：“晚安。”

三秒鐘后，沈安途收到了一條微信。

X：【照顧好自己，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