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倏爾的風聲。

吹來了若有若無的青檸味，摻雜著淺淡的煙草氣息。落在他的上，暈染出金的廓，平添了幾分和。

兩個月沒見，段嘉許的頭發剪短了些。不知是不是桑稚的錯覺，他好像又長高了。但其余的，似乎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仍是那麼恣意放縱，又耀眼奪目。

桑稚的心臟重重一跳。

竟然也因這話，有了被中心思的心虛。仿佛是真的做了虧心事，不安到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脊梁不由自主地直。

半晌，把手上的布偶塞進他的手里，低聲說：“我不知道是你的。”

桑稚低著頭，有些局促地往外挪了一步。

沒聽到他回應，便指了指車尾箱里的書，正經地解釋：“我是來幫我哥哥搬宿舍的，看到車里有東西就想幫他一塊搬上去。”

又等幾秒，他還是還不說話。

桑稚遲疑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知道那個娃娃是你的，我就不幫忙拿了。”

“……”段嘉許的眉眼了，直起來，疑問般地重復了一遍，“知道是我的就不幫忙拿了？”

桑稚立刻點頭：“絕對不拿。”

“還絕對不拿？”段嘉許的聲音懶散，語氣略帶指責，“小孩，你有沒有良心。”

“……”

拿了說是小，不拿又說沒良心。

這男人簡直比天還善變。

段嘉許又道：“哥哥幫你的大忙不記得了？”

這話一落，桑稚心中的不滿一下子就散了大半，囁嚅著：“記得。”

“那也不對哥哥好點？”

桑稚瞥他一眼，不吭聲了。

段嘉許輕笑了聲，也沒再逗，把那個布偶遞給：“喜歡就拿著玩。”

桑稚的右手了。忽然間，又想起他剛剛口里的那句“盯上我了”，倏地把手收了回去，沒那個膽子拿。

“不要？”段嘉許把手收回來，“那我扔了？”

桑稚頓了頓，這才接了過來。

段嘉許覺得好笑：“要就拿，你這小孩怎麼這麼別扭。”

聞言，桑稚有些不滿：“你剛剛說我是小。”

“哥哥跟你開個玩笑。”段嘉許把車里的那一摞書搬出來，騰出另一只手把車尾箱關上，“走吧，上樓。”

桑稚跟著他，沒說話。

段嘉許看了眼手機，而后問：“不高興了？”

桑稚依然保持沉默。

段嘉許：“送你個娃娃補償你，行不行？”

桑稚直白道：“這娃娃很丑。”

“丑嗎？”段嘉許的眉上挑，側頭看了眼，“還行吧。”

“你為什麼買這個。”

“不是買的。”段嘉許想了想，不太在意地說，“忘了哪來的了。”

桑稚忽地明白了些什麼，問道：“哥哥，這是別人送你的嗎？”

段嘉許：“嗯？好像是吧。”

桑稚沒興趣了：“那我還給你吧。”

“不喜歡？”段嘉許朝手，“那拿過來吧，哥哥來拿。”

桑稚沉默著還回去。

段嘉許問：“書包重不重？”

桑稚：“還好。”

段嘉許又問：“一會兒要爬五樓，能爬不？”

“當然能。我是十三歲，又不是三歲。”桑稚皺眉，很不高興他像照顧嬰兒一樣照顧，“而且我爬不了的話，你難不要背我上去嗎？”

段嘉許上下看一眼，扯了扯角：“也不是不行。”

桑稚：“你想得。”

段嘉許頓了下，突然笑出聲：“我想得？”

桑稚抿了抿：“本來就是。”

“行。”段嘉許妥協地承認，“我想得。”

那個布偶被他放在書上，積不算小，形狀又有些扭曲，看上去格外顯眼。桑稚看多了幾眼，很快就垂下眼瞼，收回視線。

樓梯的寬度不小，但上上下下的人也多。

怕被到，段嘉許走在前面，讓跟在自己的后頭。

兩人安安靜靜地走上五樓。

桑稚的力不好，此時氣吁吁的，臉蛋有些紅了，額間也冒了汗。爬上最后一個臺階，扶著墻，蹲在地上，頂著一副賴著不走的模樣，說：“不行，我得休息一會兒。”

段嘉許看了兩秒：“行，我一小時后來接你。”

“……”

桑稚立刻抓住他的右，耍賴似的：“我就休息一下，哪要一個小時。”

段嘉許調侃道：“小孩，你這力可太差了。”

桑稚反駁：“明明是你們學校小氣，連個電梯都不建。”

“總共才六樓，建什麼電梯。”

桑稚嘀咕道：“那你也太倒霉了，總共才六樓就住五樓。”

“行了，起來了。”段嘉許又看了看手機，說，“一會兒蹲麻了。”

他看上去像是有點趕時間。

這次桑稚聽話地站起來。

兩人順著走廊進去。

桑稚跟在他的右后方，好奇地往四看。

很快就走到了525的門口。

門沒關，段嘉許直接推開門，把書放到靠門最近的那張桌子上。

桑稚慢吞吞走進去，扭頭一看，對上桑延的視線。

桑延跟段嘉許是對床。此時他正坐在椅子上，長抬起搭在桌上，閑閑地喝著水：“好兄弟，辛苦。”

他這個姿態格外欠揍。

桑稚不滿道：“你還說你沒空下來接我。”

桑延面不改地說：“是啊，剛收拾完。我這不剛坐下來歇一會兒。”

聽到有別的聲音，一個胖胖的男生從床上冒了個頭出來：“咦，這是桑延的妹妹？”

桑稚點頭：“你好。”

另一個男生從臺出來：“我靠，小妹妹可啊。”

桑延擰上瓶蓋，把手里的水瓶扔過去：“別說臟話。”

男生敏捷地接過瓶子，給他扔了過去：“你這教育誰呢，你自己平時說的可——”話沒說話，他突然反應過來，笑嘻嘻道：“哦，我這不是快了。小妹妹別學哈。”

桑稚默默點頭。

的目挪到段嘉許的上，很快又垂下。

段嘉許收拾了下桌上的東西，而后自己的椅子拉到桑延的旁邊。他的角彎起小小的弧度，學著男生那樣喊，語氣吊兒郎當的：“小妹妹，坐這。”

桑稚低低地“哦”了聲。

隨后，段嘉許走到廁所里。

狹小的宿舍里一下子鬧騰起來。桑稚大致理清了一下，那個胖胖的男生錢飛，剛剛說臟話的則陳駿文。人都很好相，話也多。

桑延跟他們的關系似乎都不錯。他邊玩手機邊跟他們聊天，偶爾接上幾句。

兩個人聊著聊著，突然敲定宿舍晚飯去校外吃燒烤。

帶上桑稚一起。

沒多久，段嘉許從廁所里出來。他換了件上，回到位置上，沒摻和他們的聊天，拉開屜把錢包翻出來。

陳駿文看向他，嬉皮笑臉道：“老許，剛搬過來的。一會兒一起去吃火鍋啊。”

“今晚？”段嘉許搖頭，“你們去吧，我有點事。”

桑稚立刻看向他。

錢飛說：“你干嘛去！你難道有朋友了嗎！絕對不可以！我們宿舍是一的！你要是想找朋友！必須先幫我找！”

陳駿文跟他爭：“不行，先幫我找。”

錢飛：“我沒什麼條件，脾氣不要太差就行。”

陳駿文：“是個的就行。”

錢飛：“男的也行。”

“……”

桑稚盯著他們，突然冒出了句：“你們不是在追我哥哥嗎？”

桑延：“……”

陳駿文驚恐地看過去：“小妹妹，飯不可以吃，話也不能說的啊！”

錢飛從床上坐了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桑延，下說：“這麼一看，桑延看起來確實還眉清目秀的。”

桑延的額角了：“你倆給我滾。”

段嘉許在一旁無聲地笑，背上個純黑的書包便往外走：“我先走了，你們聊。”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麼，停下來了桑稚的腦袋：“那個娃娃，要的話就自己拿。”

說完便出了宿舍。

陳駿文嘆息了聲：“那我們也出門吧。”

錢飛：“行，我也了。”

桑延看向桑稚：“小鬼，你想不想吃火鍋。”

桑稚沉默了幾秒，搖頭：“我回家了。”

“那吃別的？”桑延擰眉，“吃完我送你回去。”

桑稚又搖了搖頭。

桑延沒耐，起說：“你自己考慮，我去個廁所。”

桑稚也默默地站起來，把段嘉許的椅子搬回他的位置。隨后，又注意到到他桌子上的那個布偶，猶豫著拿了起來，緒有點悶。

錢飛穿上鞋子，恰好看到桑稚的舉，下意識道：“這玩意段嘉許還沒扔啊？他是不是有毒。”

聽到這話，陳駿文也看了眼：“他好像放床上當擺設用的。”

錢飛：“睡覺的時候旁邊放這個東西，不覺得滲人嗎？”

桑稚著布偶的力道重了些，鼓足勇氣，故作好奇地問：“這個是嘉許哥哥的朋友送的嗎？”

陳駿文立刻道：“什麼朋友，他哪有時間朋友。”

錢飛：“是啊，忙的跟狗似的。”

陳駿文：“為什麼我不忙也沒有朋友。”

“還有為什麼嗎？因為你丑。”錢飛看著桑稚手里的娃娃，想了想，“這娃娃好像是段嘉許去參加什麼比賽送的獎品吧，我記得。”

陳駿文：“是啊，上學期去的。”

聞言，桑稚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輕輕地吐了口氣。

宿舍里有兩個廁所。可能是因為桑稚在場，陳駿文和錢飛沒在宿舍里換服，拿著服一起進了另一間廁所里。

桑稚盯著手里那個布偶，默默拉開書包的拉鏈，把它塞了進去。

但積太大，把布偶拿了出來，再把書包里邊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放到段嘉許的桌子上。騰出了一半的空間，這次剛好能把它塞進去。

桑稚彎著拉上拉鏈。

下一刻，桑延和另兩個人同時從廁所里出來。

這次桑稚真的有做賊的覺。立刻背過，故作平靜地走回桑延的位置。

桑延扯了張紙巾手，問：“考慮好了沒？”

桑稚：“我回家吃。”

桑延點頭：“行，我送你到車站。”

晚上十點。

段嘉許回到宿舍時。

陳駿文和錢飛正坐在電腦前打游戲，里囂著打打殺殺的話。桑延躺在床上，一不的。聽到他回來的靜，他困倦地抬起頭：“喂，段嘉許。”

段嘉許把書包擱桌上：“怎麼？”

“我妹剛給我打了個電話。”桑延把手機遞給他，“說你有東西落那了，我問是什麼也不說，你自己打過去問問。”

段嘉許打開柜，沒找到服：“你打通了再給我。”

桑延困得半死，點亮屏幕，找出桑稚的號碼，撥了出去，再次把手機遞給段嘉許。段嘉許接過，把手機到耳邊，走到臺去收服。

那頭接了起來，喊了聲：“哥哥？”

段嘉許懶懶道：“小孩，我落什麼在你那了。”

“……”桑稚安靜下來，很快便心虛地說，“哥哥，不是你落東西在我這了，是我落東西在你那了。”

“什麼東西。”

桑稚老實道：“作業。”

段嘉許不甚在意地嗯了聲：“我讓你哥明早給你送過去？”

“可我沒寫……”

“……”

段嘉許收服的作停住，沉默幾秒后，突然明白了找他的意圖。

“你想讓我幫你寫？”

似乎也覺得自己這要求很無理取鬧，桑稚磕磕絆絆地解釋：“我本來也可以自己寫的。但、但是里面有篇500字的周記要寫，我明早去學校補不完。”

“……”

段嘉許的笑容帶了點荒唐：“你怎麼不找你哥。”

桑稚：“他不會幫我寫的。”

段嘉許：“那我就會幫你寫了？”

這話一落，兩邊都沉默下來。

過了好半晌，桑稚的聲音多了些哭腔，悶悶地說著：“你就幫我寫一下嘛……那個老師好兇的，我以前別的作業都敢不寫，就語文作業不敢……”

“……”

“你怎麼還哭上了。”段嘉許無言到直樂，“小孩，這樣吧。你明天早點起來，去學校寫。我也早點給你帶過去，行吧？”

噎噎地哭起來：“不行。”

段嘉許問：“為什麼不行。”

“我、我起不來…嗚嗚嗚……”

“……”

作者有話要說： 段嘉許os：為什麼你起不來還能那麼理直氣壯？？？？？？？？？

桑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段嘉許：“好，我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