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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貴子》 第三章 垂死掙紮

白蛇自古就是神,後來劉邦斬白蛇而得天下,讓白蛇的寓意更加深的跟現實政權的更迭結合了起來。請大家搜尋(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所以席元達或許不會因為那幾十冤死的枯骨而致死罪,因為冇有直接證據證明跟他有關,並且天師道勢大,疏通開一下還有活命的可能,但他暴怒之下,一刀斬了白蛇,就算徐佑不設計殺他,皇帝也不會饒過他的命。

徐佑懇聲道:“此番多虧飛卿出手相助,否則詹氏一族恐彆人的囊中之。”

顧允正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師道在揚州胡作非為,謀人財,滅人族,人神共憤!我為錢塘縣令,隻是儘了微薄之力,比起微之運籌帷幄,實在心中有悔!”

“飛卿言重了,此次誅殺席元達,全仰仗諸君群策群力,我隻是適逢其會,何談運籌帷幄呢?”徐佑頓了頓,道:“況且我乃代罪之,若是初來錢塘,就四沾惹是非,恐多有不便……”

顧允點點頭,道:“我明白微之的意思,呈送刺史府的公文和主上的奏報裡都冇有提到微之的事,你大可放心!”

徐佑前後謀的對象,隻有顧允一人而已,隻要他不說出去,無論天師道還是其他人,都無法知道徐佑在整個事件中的作用。

時機未到,他不想出這個風頭!

顧允的興致轉移到獵奇上來,道:“那條白蛇,是如何困在原地不,又如何鑽到元靖廬去的?”

“元廬是作偽而已,飛卿切莫當真!”

“真真假假,誰能說的清楚?現在不僅錢塘,整個揚州誰不知道混元所立的元靖廬已經現世,說不定過幾日就會有人前來焚香拜。”

徐佑也是一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倒是這個道理!至於白蛇,我也所知不詳,據捕蛇者說,他有一種家傳藥,在地上畫圈做勢,再兇猛的蛇也要蜷一團,不敢稍。其後,以笛聲做引,將同樣的藥鋪灑道路兩側,僅留中間可行,白蛇自然沿著事先設下的道路進了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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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有這等奇事?”

鮑熙突然道:“我曾在益州遊曆,確實聽聞有些捕蛇者,可讓蛇蟲隨笛聲起舞,任東任西,如臂使指,許多愚民以為神蹟,甘願供奉米帛財,因此豪富……”

這就是同不同命,想想柳宗元在《捕蛇者說》裡描述的捕蛇者,苛政猛於虎,賦斂之毒有甚是蛇者乎,命運之慘,讓人憐惜。而六朝時的捕蛇者,卻因為會裝神弄鬼,竟然豪富,也是一大奇觀。

顧允掌神往,道:“不行萬裡,怎知天下之奇?等卸下這服,定要和微之攜手四方,遊覽各地的人文勝蹟……”

徐佑笑道:“飛卿是要臺閣的人,若等辭恐要數十年後。”

“哎!”顧允垂首惆悵,手掌索著腰間帶,頗有無奈之意。

“這有何難?”徐佑寬道;“以飛卿之才,在錢塘最多待上兩三年就可以左遷某郡郡守,再等一兩年,怕是要宦遊金陵。等到了那時,沿途數月時,足以遍覽江左江右的風土人。”

“也對!”顧允喜從中來,道:“不如你我先約好,等我去金陵時,你一定要同行!”

“一言為定!”

顧允日後勤勉政事,步步高昇,未嘗不是今日約定的功勞。顧允心大暢,突然記起一事,道:“我正要問微之,那塊元廬石刻上的字,是誰所書?”

徐佑頭痛起來,推諉道:“這個我著實不知,好像是其翼在某本古籍上見過,據傳是老子手書真跡,然後憑著記憶臨摹描刻了下來……”

“可惜,可惜!”

顧允連道幾聲可惜,他書畫雙絕,自然對這從未見過的瘦金書視若珍寶。上次徐佑給他口齒烏髭方,字跡已經驚豔不已,但畢竟王羲之的書胎於前世,有跡可循,卻冇想到世間竟還有獨格局的瘦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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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又與他商議了接下來的應對之策,各自忙碌,分手告辭,送到了衙門外,顧允轉回去,鮑熙卻追了上來,走在徐佑側,低聲道:“刺史府明日就會派人來,中不乏問案的高手,元廬裡的一切可確保無虞嗎?”

徐佑同樣低聲道:“主簿放心,白蛇已死,來曆無可查,沿路的驅蛇藥都已清掃乾淨,發現白蛇的蛇也倒灌了錢塘湖的湖水,至於元廬的石刻,做舊的匠人手藝湛,等閒瞧不出破綻,就算真有人厲害到一眼識破,可誰又能說老子親手立的石刻不能曆經千年而彌新呢?”

鮑熙目視徐佑,神複雜,道:“郎君行事縝,環環相扣,我自歎弗如!”

徐佑拱拱手,道:“朝廷接到奏報,必定會敕令州府嚴查此案,主簿多多費神,若有疏,請及時補救,萬不可被人發現端倪。還有,一定要查明那些枯骨的份來,給這些枉死之人尋到安葬之所。如此我們於心無愧,也對黎庶有個代!”

鮑熙點了點頭,道:“縱遣伺察,舉罪糾紛,本是縣府該做之事。就是郎君不囑咐,我也當儘心儘力。”

徐佑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和鮑熙揮手作彆。在外人看來,能為這些死在元廬中的子沉冤昭雪,已經是極大的功德,可在徐佑心裡,卻寧可不要這些功德,也不想再有人遇到這等罔顧天理人倫的慘事。

鮑熙著徐佑的背影,陷了沉思。他久在宦海,眼神練得十分的毒辣,自然看得出徐佑最後那一抹冇有言明的悲天憫人的心思。俗話說大似忠,大偽似善,這個徐七郎到底是忠善,還是偽,尚需要時間來驗證。

幸好,徐佑坐困錢塘,他有很多時間來觀察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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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廬的出現,直接影響了揚州的勢力佈局和平衡,先是席元達的被刺史府派來的吏帶回吳縣,由揚州長史庾筍親上林屋山給了杜靜之。接著,五十名黑甲烏羽的墨雲都封鎖了元外,閒雜人等止進三丈之,由三吳最出名的十個仵作對骸進行了深度挖掘和驗查,檢結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為人知。但民間逐漸有傳聞說這些可憐子是被鬼怪吸儘而死,死前經了慘絕人寰的各種折磨,導致元廬附近夜夜聽聞鬼哭。

還有人說,這是天師道的某種獻祭儀式,通過八十名子的和靈魂,可以通幽冥地獄的無常使者,然後驅使其千裡殺人,查不到毫蹤跡。

種種傳聞不一而足,甚至荒誕不經,腦大開,不過在船閣的有意引導下,萬條水路歸大海,輿論的最終還是指向了天師道揚州治祭酒杜靜之。

風雨飄搖,隨著金陵司隸府派來了人,杜靜之的祭酒寶座已是朝不保夕。

富春縣在錢塘縣下遊一百多公裡,秦時已沿富春江岸置縣,故有此名稱。自漢以來,朱氏先祖定居這裡,綿延三百餘年,發展蔚然大族,先後十一世通顯,終吳中第一姓。

朱氏的莊園不同普通世族的防塢堡,而是沿著有“一江流碧水,兩岸點紅霜”的富春江連一片廣闊而開放的區域,繞過匝匝的楓柏林,層疊獨特的院落、縱橫規整的屋脊、線條的風火牆,在縷縷炊煙中若若現。整座莊園依山憑勢,梯次築廬,白雲在山,星鬥在水,將風水之勝傾瀉的淋漓儘致,然後遍植桃李桑樹,阡陌織間約可見茅簷犬,田園之妙,意趣盎然,可見匠人的非凡手筆,讓人見之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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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都明玉,特來拜見建武將軍……”

應門子打量一下來人,接了拜帖,進去稟報。堂坐著兩個人,一人黑麪長髯,年過半百,看了拜帖,笑著遞給了邊另一個年輕人,道:“杜靜之還是派人來了!”

年輕人恭敬的接過,略一閱看,道:“都明玉?此姓倒是見的很……”

“也不算見,”中年人悠閒的拂過長髯,道:“都姓始於鄭國的公孫子都,豫州、青州、益州和隴西隴右皆有族人繁衍。”

“公孫子都?可是被稱為鄭國第一男子的公孫闋?”

“正是此人!所以都氏以盛產男而出名,這個都明玉不僅居天師道揚州治的正治一職,很得杜靜之重,而且高八尺,容貌秀,武功也不錯……”

“哦?”年輕人有了點興趣,能被眼高於頂的大伯說一句武功不錯,想來已經很了不得,道:“跟子愚比如何?”

中年人笑而不語,對子道:“請他進來吧!”

年輕人也是一笑,都明玉再怎麼不錯,也確實無法跟號稱武癡的朱睿相提並論。

這個世上,有資格跟朱睿比的人,也許,隻有義興的那個徐佑了!

都明玉進了大堂,奉上了由杜靜之親自書寫的祈福符篆為禮,態度不卑不,道:“見過朱將軍!”

中年人名朱禮,現任建武將軍、永嘉太守,不過世人皆知,朱禮以武職為榮,以文職為恥,所以多稱朱建武,而不名朱太守。

“都郎君可是為杜道首做說客的?”朱禮開門見山,就如他的長刀,直來直去,冇有毫迴旋的餘地。

都明玉顯然對朱禮的格深有瞭解,應對之間,現刀芒,道:“在下此來,隻為看一看吳郡朱氏,是否如同世人讚譽的那般,堪為吳郡首姓?”

“放肆!”

朱禮還冇發話,旁邊坐著的年輕人眉頭一皺,斥道:“你區區一個揚州治的正治,竟敢大言不慚,妄議我朱氏一族?”

都明玉目視著他,笑道:“不敢請問郎君大名?”

“朱聰!”

“原來是兩腳書,失敬,失敬!”

朱聰是朱氏子弟中的異類,作為武力強宗,朱氏向來武風過文風,譬如朱睿,武功就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但朱聰卻不然,他自弱多病,習不得武,也不興趣,反倒喜歡書墨,至弱冠已經讀遍四書五經,可倒背如流,人稱“兩腳書”,也就是人形書櫃!

不過兩腳書的雅號卻很有人敢在朱聰麵前提起,因為在五胡之時漢人常常被稱為“兩腳羊”,作為糧草不足時的三軍食,兩者相似,故而聽著雖雅,實則腥暗布。

朱聰心頭一怒,剛要發作,卻見都明玉儒雅風流,不急不緩,頗有名士風度,他越是著惱,越是顯得惡形惡相,等而下之。

不好,不能中了此獠計!

朱聰收斂心神,道:“都郎君此時來富春,僅僅為了逞弄口舌的嗎?”

都明玉搖搖頭道:“天師道在揚州的治所已經大,我為正治,何來的心思逞弄口舌?隻是郎君見問,不能不作答而已!”

“好了!貴客臨門,子明不得無禮!”朱禮深知這個侄兒滿腹文章,但為人桀驁,缺乏城府,絕不是都明玉的對手,嗬斥了一句,道:“都郎君覺得我朱氏如何,可否當得起吳郡首姓的尊榮?”

“吳郡朱氏,樂圃以道學鳴,伯良以死節顯,俸佶以孝行稱,何、薛、周諸母以貞著,而來裔又彬彬詩禮,朱氏可謂有人。”

都明玉一句話將朱氏百年來的名人誇了個遍,就是朱禮聽了,明知他有求於己,言辭未必發自真心,但也不能說個不字,肅然道:“正是,朱氏能有如今的局麵,全仰仗先君們以道學鳴,以死節顯,後輩不才,不敢說有人,隻能戰戰兢兢,不辱先人名號已是萬幸!”

三人見麵至今,隻有寥寥數息,可針鋒相對,彼此出招,都明玉為外客,在朱氏的地盤上麵對朱禮朱聰卻不落下風,天師道人才濟濟,由此可見一斑。

“朱將軍過謙了,不說彆人,單說子愚郎君,在錢塘以一人之力,將天師道迫的無所適從,放眼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都明玉收了笑容,眼神淩厲如刀,著朱禮咄咄人。朱禮微微一笑,道:“都郎君不像是來認輸的,反倒是下戰書一般……”

“不錯!”

都明玉負手而立,如鶴鳴九皋,道:“奉祭酒之命,要你朱氏立刻召回朱睿,並承諾不再手錢塘的事。諸般前怨,可既往不咎。否則的話……”

朱禮雙手扶著把手,子略往前傾,一殺人盈野的磅礴氣勢撲麵而來,道:“否則,杜靜之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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