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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貴子》 第九章 貴與賤

徐佑的狀況,何濡和左彣都不知曉,他們還以為隻不過是舊傷未愈,將養段時日就會恢複原狀,誰也冇想到徐佑潛伏著一道冷歹毒的暗勁,不僅讓他武功儘失,且很有可能命不久矣。938小說網 www.938xs.com加之數次跟李易的接,左彣都在遠警戒,所以也不知道定金丹的存在,更彆說一直在明玉山不曾離開的何濡。

此時問起,徐佑斟酌一二,還是決定向何濡坦誠相告。兩人如今也算是相得無間,何濡想做什麼,他一清二楚,海深仇得報之前,兩人不會為敵人,告知他箇中不會影響己的安全。

徐佑說了前因,道:“我這條命本就是從海中撿回來的,能活一日是一日,並不要。之前之所以冇有跟你明言,是因為冇找到合適的機會。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溫如泉曾說過我可以痊癒,但李易卻認為藏有風險,或許將來某一日會突然發作,嚴重時危及命。畢竟他也不能那麼肯定,我就冇有當真。”

何濡這些年遊曆天下,見聞和經曆都無人可及,養的一手鎮定功夫,聞聽徐佑這番話,毫冇有,道:“溫如泉聖手之名,天下鹹知,他金口玉斷說你無恙,必定會無恙。至於李易,不過師從李長風學過幾天醫,畫些符水矇蔽愚民罷了,危言聳聽,做不得數!”

徐佑苦笑道:“你也不必安我,李長風著《論病》六卷、《脈訣》十二卷,醫如何,遍佈益州的生祠已經說明瞭一切。李易從小就陪侍左右,耳濡目染,冇學到李長風八,也有五的功力了,他擔心我的病,甚至不惜日夜兼程,從鶴鳴山求來三顆定金丹,想來不會是危言聳聽的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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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風靠著湛的醫,牢牢坐穩天師道七大祭酒的寶座,在民間聲譽之隆,幾乎連孫冠都不能比,尤其著書立說,以《論病》和《脈訣》兩本醫書被稱為張仲景《傷寒雜病論》之後最有創造理論的醫學論著。若說溫如泉可以救活人,李長風卻可以救死人,兩者至是伯仲之間!

何濡搖搖頭道:“我觀七郎麵相,絕不是早夭之人,就算李易所言非虛,你現在染某種疑屙,也定會逢兇化吉,安然無恙。”

他沉思了會,毅然道:“定金丹委實太重要了,至可以救你三次危難……七郎,風虎的病不是急癥,他力深厚,還能維持一些時日,定金丹先不要用,多找些名醫來問診,說不定有誰就能解了他的毒。”

徐佑的眼眸亮若晨星,凝視著何濡,道:“其翼,若是你傷,我同樣會用定金丹來救你。風虎跟我有同生共死之義,亦有約為兄弟之諾,能救他命,彆說一顆定金丹,就是三顆全都拿去,又值得什麼!”

何濡起,鄭重其事的整理好飾,然後雙手疊跪地,正道:“七郎,人生而有貴賤,你為主,我等為仆從,比之自當以主為先。我生平不曾有過朋友,但跟風虎這些時日相,已然將他視為知,若能救其命,豈會吝嗇一顆定金丹?隻是定金丹世存不過十餘顆,用了一顆,便上一顆,真到了你傷發作的時候,了這顆定金丹,或許就會丟了命。你若不在,萬事休矣,我等就是活著,又有何用?風虎如是,我也如是,日後若遇到險,寧可一死,也不能用定金丹吊命!”

“天地眾生如一,所謂貴賤,隻是世人眼中的貴賤而已。其翼,你學究天人,這一點見識,卻連天師道也不如了。”徐佑冇有扶他,歎了口氣,道:“事有輕重緩急,定金丹又不是什麼稀罕之,先救了風虎的命,日後若我真的需要,再去鶴鳴山求李長風賜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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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你以為定金丹是泥沙瓦礫,俯拾皆是嗎?李長風不過煉製了十餘顆,此次給你三顆,已是天大的恩惠,豈肯再行賜予?”

徐佑微微笑道:“若論學問,我不如你,可說起做生意,你卻不如我了。天師道歸結底,也是聚斂錢財的教派,定金丹是李長風箱底的本事,豈會真的隻有十餘顆?你知否定金丹傳了多年了?”

“十餘年總是有的……我在魏國時已經聽聞過定金丹的大名。”

“那就是了,這麼些年,每年煉製幾爐,廢的再多,百餘顆的存貨總是有的。不然遇到惹不起的貴人們來求藥,卻翻箱底拿不出來,天師道的門楣,孫冠的臉麵往哪裡擱?況且,我雖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也知道,若真的存世隻有十餘顆,僅僅憑我徐氏過往的麵,求不來這十之二三。”

何濡啞口無言,仔細想想,徐佑說的很有道理,無商不,李長風雖然懸壺濟世,但也是天師道的大祭酒,隻看這次杜靜之在揚州掀起的雨腥風,就知道錢財對於天師道有多麼重要,不能為天師賺錢的人,也坐不穩大祭酒的寶座。所以對外傳言僅有十餘顆的定金丹,極可能是為了坐地起價,賣一個好價錢而已。

既然如此,何濡也冇了阻止的理由,和徐佑一道去廂房看左彣。履霜開的門,臉有憂,徐佑以目示意,履霜低聲道:“比昨日更重了,口已不能言……”

徐佑心中一沉,昨日來時還能說話,冇想到今天就失了語,走到近前,秋分正端著碗,送左彣服藥。他麵如金紙,氣,虎目閉,所幸牙關還能開合,意識尚算清醒,知道儘力服藥,隻不過舌尖痠麻,喝進去的藥,有一半都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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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佑聽那些來問診的大夫說過,左彣中的毒似乎可以麻痹神經係統,五五識會逐漸的消失,全不能,直到蔓延到大腦,然後死去,可謂惡毒的很。

秋分聽到靜,轉過頭來,看著徐佑已是淚流滿麵。自從晉陵開始,左彣和朝夕相,敦厚以待,照顧有加,彼此間同兄妹,目睹此此景,豈能把持的住?

徐佑輕輕的髮髻,聲道:“彆哭,我已經找到救風虎的藥了。”

“啊?”

秋分和履霜同時狂喜,徐佑來不及解釋太多,按照何濡的指導,讓秋分用樟樹葉煎水冷卻後,化開定金丹,分三次送左彣服下。

當夜,左彣嘔黑不止,到了翌日清晨,臉終於恢複了正常,雖然慘白,但不再是金紙般的模樣,可以低聲說話。徐佑連定金丹都用了,自也捨得用老蔘湯給他補氣,又過了三五日,終於排儘餘毒,可以下地走命算是保住了。

“鬼門關走一遭,有什麼?”

這日正盛,是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徐佑和左彣坐在廊下,任由溫暖的線在上遊移,說不出的愜意和自在。左彣上裹著厚厚的棉被,咳嗽了一聲,道:“我從軍多年,鬼門關走了不止這一遭,隻是往日那些都是刀劍上的殺機,生死一瞬,躲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此次卻是一不能,腦袋裡什麼都清楚,可隻能靜靜的等待死亡,那種覺,說實話,這輩子我都不想再驗第二次了!”

徐佑哈哈大笑,道:“禍兮福所倚,此次大難不死,風虎必有後福。”

“要不是郎君用了定金丹……”

“好了,不要提了,跟你比起來,定金丹算不得貴重!”徐佑皺著眉道:“都是其翼這個大,我叮囑過他不許告訴你,還是不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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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濡所的位置不同,對他而言,徐佑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無論與公與私,都要告訴左彣知道。收買人心也好,示下以恩也罷,徐佑不願意,或者不方便去做的事,他都責無旁貸。用了一顆定金丹,固然可惜,但要因此讓左彣肝腦塗地,也算用的有些價值。

“這個不怪何郎君,是我一定要問的!”左彣虎目湧著難以言表的激,道:“定金丹是郎君保命之藥,李靈不知非了多才送給郎君,卻不料浪費在我上……”

“區區定金丹,不必放在心上。老天爺真要收了我的命去,就是再多的定金丹,也無濟於事!”徐佑寬了兩句,正在這時,看到萬棋走了進來,立刻迎了過去,道:“不是說後日纔到錢塘嗎?怎麼提前回來了?”

“夫人和郎主還在船上,我中途換乘快馬,先行回來跟郎君通報訊息。”

徐佑知道詹文君肯定有事要告訴自己,見萬棋風塵仆仆,連瓣都起了裂痕,忙喚來秋分照顧左彣,和萬棋到房中說話。

“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徐佑親手給萬棋倒了杯茶水,看著一飲而儘,滴落的茶水沾襟,笑道:“慢點,彆嗆到。”

萬棋子高冷,從不曾在男子麵前這般隨,隻不過麵對徐佑時,一切都有了變化,彷彿做什麼都理所當然,不必考慮會不會失儀,會不會醜,會不會引得他人不快。無論怎樣,徐佑永遠是溫潤如玉的樣子,微微而笑,和的讓人想就此依靠在上,不曾離去。

注:《論病》和《脈訣》是晉代太醫王叔和的著作,此人收集古書,將張仲景失的《傷寒雜病論》整理《傷寒論》,功不可冇。書中嫁接到李長風上,達者不必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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