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城。
京遠城大戰後第十二日。
一切,彷彿是回到了數月之前淺水清剛剛參軍的日子。鐵鎮兩萬大軍駐守在這裡,南無傷就是這裡的土皇帝。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淺水清如今是佑字營的營主,手下兵力三千餘衆,再加上熊族武士的襄助,戰力躍然爲暴風第一營。
斷龍山上,遙遠,淺水清心中悠然。
遠山的落鷹崖上,曾經的南門關,已經被拆一片瓦礫廢墟。
止水人多年的心,無數人費盡心力打造的天下險關,被天風人就這樣徹底破壞。
他伍以來所有的榮耀與功勳,可以說是都建立在這三重天上,都從這落鷹崖起步。而現在,可以見證他事蹟的三座城關,卻消亡在天風人自己的手裡。
世事離奇,淺水清想想也由覺得好笑。
“夜鶯,拓拔開山怎麼樣了?”
“恢復得還算不錯。他本來也沒什麼傷,就是有些壞了。”夜鶯笑著說。
總領府那場大火,拓拔開山很幸運地逃一死。
一條道由城直通往城外,京遠城副領商有龍,就是通過這條道離開的。火起之後,拓拔開山走投無路,想起抱飛雪說過的話而想到這條道,終於在大火徹底摧毀全城之前將其找到。可惜的是,他好不容易進道躲避大火,卻由於房倒屋塌,道塌方,是將拓拔開山和那個跟隨他的小姑娘活埋了起來。
還好拓拔開山神力蓋世,是在塌方的環境裡支撐出一片狹小天空,苦苦捱過了數天被活埋的日子。直到鐵鎮清掃戰場,全面拆除京遠城防,他才終於有了出來的機會。那些日子裡,他的邊,只有那個阿提的和他一起,由於逃亡的原因,阿提的邊帶有不吃的,那是他們能在坑道中捱過那些日子的重要原因。
拓拔開山的胃口素來極大,帶的數日的的吃食竟不夠他吃上兩頓。爲了活下去,兩個人不得不削減胃口,小心節省每一分食。
就這樣,他們互相支持,互相幫助,竟一起度過了那段最難熬的歲月。
拓拔開山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傻傻地跟著他的普通姑娘,最終竟了他的救命恩人。
天風軍把他救出來時,他得都快虛了。
淺水清那個時候做了一件很無恥的事——他讓拓拔開山打他一拳,以履行他在京遠城牢裡發下的誓言。
拓拔開山無力地揮舞著拳頭,憤怒地看著他,對方的臉上卻洋溢著得意的笑。
那個時候,他突然明白到,淺水清之所以笑,是因爲他還活著。
然後他說:“我跟定你了。”
“這兩天,都是那個阿提在照顧開山吧?”淺水清突然問。
夜鶯輕輕恩了一聲。
淺水清說:“多給他們些親近的機會。曾經同生共死的男,最容易產生患難之。拓拔開山現在無親無故,那個阿提或許能彌補他這方面的憾。要想讓他真正心歸佑字營,就得讓他在天風有個家。他在止水失去的,我們該替他重新打造一份。”
淺水清這樣說,一方面是爲了拓拔開山考慮,一方面也不可避免有著更加容易控制拓拔開山的心思,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夜鶯突然悠悠道:“原來男之間,最容易在患難之間產生嗎?那平日裡相,每日晨起日落,相扶相偎,朝夕相見就不能產生了嗎?”
淺水清一楞,只見夜鶯癡癡地著遠方說:“你和雲家小姐,就是在草原上歷經患難,建立起的吧?在那樣的況下,彼此依靠,彼此扶助,彼此爲對方最大依賴,也難怪會如此。可是,你不是曾經說過嗎?人類的產生,需要時間的積澱,爲什麼在那樣短短的日子裡所產生的,卻可以超越一切時間,爲彼此相追求的永恆呢?”
淺水清呆呆地看著夜鶯,晨微照下,姑娘的神落寞,好的容中卻微帶了一些悽楚:“這世上有些,就象天空中那飄渺的雲,可仰,而不可追尋。雲家小姐,就是那天空的雲,你是那草原上奔馳的駿馬。偶而,雲兒會落下來,輕一下那馬兒,終歸卻還是要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馬兒著雲奔跑,卻最終只將自己寂寞於這天地之間。”
看著淺水清,就象是在訴說幽怨,傾吐不滿:“那個時候,馬兒可知道,在那草原之上,還有一隻小小的雛鶯也在能降落在馬兒的背上。能陪著他自由翱翔,陪著他走遍天涯海角。”
淺水清呆住了。
追逐的人,原來也在被追逐著嗎?
人們放眼未來的時候,卻總是很輕易地忽略眼下。曾幾何時,那個一心要做將軍的小姑娘,在一夕之間了大人,滿心著能得到自己鍾的人的青睞,卻始終得不到正眼一顧。
幽怨,失落,不服,惆悵。直到這刻,大著膽子傾吐心聲,訴說衷腸,就象是一隻雛鶯向著天邊在鳴唱著的。
淺水清的心中一片迷茫。
那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一個影。
伴隨著清雅迷人的樂聲,不斷浮現,唱響。
樂清音……
夜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淺水清的。
最早期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要做名將軍。但是當一名真正的戰士,所要爲之付出的顯然遠超出的想象。這些日子來,淺水清直接躍過最基層的部分,教指揮作戰的技巧,排兵佈陣的道理,用兵帷幄的心得,其目的,無非是爲了讓吃些苦。
然而日復一日,耳鬢廝磨,教者無心,學者有意。每天看著淺水清專注於沙場中事,只覺得天下再沒有一個男人,會比淺水清更有風采。
他專注於工作時的神,是最俊的。
那種風采深深印刻在的心裡,每次午夜夢迴,展轉反側之間就會油上心頭。
淺水清對的關心,對的教導,就象是一個對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大哥哥,點點皆溫暖心頭。曾經被父親拋棄的覺,那種久違的親就象是種子在心中萌芽。
這樣的況下,要想讓不喜歡上這個人,未免就實在太難了些。
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會突然說出這些話來,但知道,自己終於說了出來,無論淺水清做出怎樣的反應,都不會後悔。
看著淺水清:“其實……我的要求並不高。我知道你和雲家小姐深意重,我也沒打算要拆開你們。我只是想能一直象現在這樣,每天服侍你,我也就滿足了。你要是願意給我個名分,我自然也是歡喜的。若是不願意……我也無怨言可說。”
說到這,夜鶯幽怨的眼神盯住淺水清,卻見他全無反應。心聲吐的結果竟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綿綿毫不力。心中又氣又急。倔強的子突然上來,大喊道:“你要是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
淺水清被這聲喊回過神來,笑道:“爲什麼不喜歡聽?我只是有些走神了。你要是想說,就繼續說。”
夜鶯的臉漲得通紅:“該說的都說過了,沒了。”
淺水清險些想放聲大笑:“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回佑字營,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看著淺水清轉離去,夜鶯又又急。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呢?
“混蛋!”夜鶯氣得跺了跺腳,終究還是隻能立刻跟上。
路上,淺水清突然問:“你父親你有幾個妻妾?”
“不是很多,也就一妻三妾。”夜鶯沒好氣地回答。
“四個老婆原來還屬於不是很多的範疇啊。”淺水清失笑起來。“在我的家鄉,歷來是提倡一夫一妻的。”
夜鶯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這怎麼可能?如果是那樣,你的家鄉一定會很貧弱。”
“哦?這我到有些不明白了,爲什麼會這樣認爲?”
夜鶯很認真地回答:“自古以來,國家戰爭從無一刻有停止。不是這裡打仗,就是那裡打仗。歷來上戰場的都是男子,也因此極易形男多之局面。若是一夫一妻,那麼多出來的那些子如何理?們沒有力氣,無法從事重力的勞。若是沒有男人養們,豈不是要活活死。再者人若不生養,國家豈非也要陷人口急劇減的危機中?沒有了足夠的人口,國家憑什麼強大?豈不是要被他國一滅了之?”
淺水清啞然,想了想才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國策因時因而易。帝國的存在,若無這一夫多妻的制度,怕也是不行的。是我把事想簡單了。”
說這話的時候,淺水清的心頭怪怪的。
他問夜鶯父親妻妾多的問題,本是想借此歷數一夫多妻制度給人們生活帶來的煩惱,重申夫妻之間忠貞的重要。但沒想到夜鶯隨口就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國家政治的高度。這樣一來,他接下來的話便再說不出口。
地有種教育夜鶯不,反被給教育了的想法。
說心裡話,其實他很喜歡夜鶯這姑娘。但是比起他和雲霓間的生死之,卻顯然還差了很大的距離。他雖然自問不是正人君子,但卻也不願輕易辜負自己的,本想委婉拒絕夜鶯,卻在剎那間發現,原來這個時代裡,子們所到的思想,已經深固到一個別人本無法輕易改變的地步。所有所謂的傳統,封建與落後的制度,其實在某個特定的時代,有著其存在的本必要。
就算是他淺水清,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想法與制度。
他只能被接。
那一刻,他不由想到:如果是雲霓在這裡,會接夜鶯嗎?
只是一瞬間,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雲霓一定會接,甚至支持。
在這個時代的子眼裡,幫助自己的丈夫納妾,正是表達意的一種現。
這個答案令他有些氣結。
他有些迷,一時間,找不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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