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水清不是不憾的,沒想到南無傷在經歷了這許多時日的亡命奔逃之後,不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越發地警覺起來。
火螢飛的確不是演戲的料,事實上絕大多數軍人都不是,只是可惜了他的這個計劃,卻無法找別人去扮演。
從得知南無傷劫走雲霓的那一刻起,淺水清就算到了兩件事。
一:他要殺雲霓報復自己。
二:他要借雲霓的存在引來自己,連他淺水清一起殺掉,以報家仇。
當得知飛往孤星城的所有信鴿全部被殺之後,淺水清就知道南無傷試圖利用孤星城一帶地偏郊,信息難通的缺陷,領兵反擊自己。
但是南無傷顯然算了一件事,那就是飛雪的存在。
作爲一匹天鬃馬,飛雪幾乎是世間跑得最快,腳力最足的馬。只可惜跟了淺水清後,淺水清極有單獨行的機會,飛雪的腳力再健,終不可能拋下大軍不管。因此,在很長時間裡,除了景深門前那驚世一躍,飛雪一直沒有什麼出表現。
但是這一次,淺水清卻利用了飛雪的快捷,早就先來到了孤星城。
南無傷之所以一路逃亡,卻總是有驚無險地逃出生天,不僅僅是因爲他自卻有本事,更重要的是,淺水清下的命令,就是各地府衙,凡是有組織大規模的追尋,都必須在一定條件下給南無傷放開缺口,使他順利逃逸,還不能讓南無傷有所發覺。
這條命令的執行極爲困難,但是淺水清的口氣很,有做不到的,不是削丟職那麼簡單,而是直接掉腦袋,使得各地不得力表演。
之所以這樣,淺水清是有考量的。
雲霓已經落在了南無傷的手中,一旦將他急了,他很可能會揮刀殺人。如今救出雲霓是頭等大事,誅殺南無傷是次等,所以他不願意讓雲霓冒險。相反,他利用飛雪的速度和暢通的道路,一路直奔孤星城,展示皇帝手諭,在追捕南無傷的過程中,淺水清擁有對各地的號令與生殺大權,火螢飛自然不敢相抗。
故此才佈下了這個圈套,試圖將南無傷騙進城中,先救走雲霓,再圖殺南無傷。
誰能想到,南無傷心細如髮,從火螢飛的一點不合理表現上,就立刻推算出淺水清已經來到了呢?不能怪火螢飛不夠努力,只能說天意弄人,南無傷因爲這一番磨礪,反而變得更加堅強,也更加謹慎起來了。
功虧一簣,淺水清對此也頗無奈……
“很好,很好。”南無傷站在城下,點了點頭:“淺水清,你果然夠厲害,難怪我一路逃亡,雖然驚險不斷,卻總能順利擺,追兵雖,卻與我不離不散,這一切都是你的心理戰吧?不僅要讓我以爲追兵尚在後,更讓我疲累加,只想早些進城休息,以防計劃敗。”
城頭之上,淺水清點了點頭:“你是聰明人,不點也。”
南無傷放聲狂笑起來:“可是現在,你的計劃失敗了!淺水清,你不但沒能把雲霓救回去,還把火螢飛也搭了進來,你現在怎麼辦?”
淺水清輕輕一笑:“這個時候,總可以讓雲霓說話了吧?有些風度好不好?現在佔上風的是你。”
南無傷點點頭,有人將雲霓口中的布條扯開。
“水清!”雲霓對著淺水清大起來。
淺水清看著自己心的人,一路逃亡,這次是吃了不的苦。
溫的眼神充滿了濃濃意,他對雲霓說:“你放心,我會救你出來的。”
南無傷放聲狂笑:“淺水清,你是癡人說夢!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說救人?”
“爲什麼沒有?”淺水清反問:“你在軍中這麼多年,當知道我的習慣就是,每當作戰時制定出一套計劃後,爲防止計劃失敗,總會相應制訂出其他相應的補救措施。”
南無傷一呆,淺水清已經道:“所以,我這次的補救措施很簡單,我要和你做筆易。”
“我們之間還可能有易嗎?”
“當然有。”淺水清傲然回答:“只要你放了他們,南無傷,你就有機會和我做一次公平決鬥。你當知道,我在龍風殿上爲了救駕,了易星寒兩劍,我爲了追你一路趕來,馬不停蹄,幾乎未有機會治療。我如今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其實是強自支撐,若要你和單打獨鬥,你的武功本就在我之上,你有大把的機會可以一刀宰了我。到底是殺我還是殺雲霓,你總有得選擇吧?”
“水清!”雲霓再次大:“不要啊!”
淺水清報以自信的微笑。
南無傷:“老子纔不信你的鬼話呢。”
淺水清一把撕開自己的襟,出上斑斑痕。秋水劍造的傷勢,其實並不小,只是淺水清一直未有機會養傷,這刻看來,他上一片模糊,顯得分外猙獰一些。
南無傷哼道:“我願讓你用立刻自殺來作爲換雲霓的條件。”
淺水清搖了搖頭:“你現在是了巷的窮狗,見人就咬,你說的話,我不會信。我若死了,你一定會殺雲霓。既如此,我願看著你殺了他,也不會自殺。我雖雲霓,卻更願意兩個人一起活著相守,而不是死能同。你若殺了,我會繼續活下去,活得更彩,更逍遙。所以,我不會接你的威脅,不信你不妨一試。”
“啊!!!”南無傷憤怒狂,手中的劍揮,險些把火螢飛的脖子砍了下來:“爲什麼,爲什麼你這對狗男都那麼離譜?一個說被**也無所謂,一個說自己的人死了也沒關係,你們這樣他媽的算什麼?”
雲霓對著城頭高喊:“我們就是這樣,淺水清,我支持你!他若殺了我,你就把他一劍幹掉,爲我報仇。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你要活得更彩。”
淺水清笑得越發暢快自然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底,是怎樣的驚濤駭Lang在起伏。
和南無傷這樣的對手較量,絕不能在心理上先輸給對手。一定要讓他相信,就算他殺了雲霓,也不會對淺水清造多大打擊,惟如此,纔會對手上的人質不再那麼重視。
這刻,淺水清繼續道:“考慮考慮吧,你殺了雲霓,我不過是傷心一時,卻不可能傷心一世,這東西,最經不起的是時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雲霓在一起時,邊就有不人,要是去了,我只會有更多人。我雖然惜,卻不會因此就隨了你的心意。所以,你殺了,對我的傷害終究有限。我如今給你機會,你若放棄,那是你自己愚蠢,與他人無干。我猜,你本來的計劃,是在這裡殺了我之後,不是逃亡到驚虹,就是聖威爾或麥加吧?你想必許諾給了部下許多好,但是現在計劃已敗,再不能行。你南無傷固然已是死定,那些跟著你的人又怎麼辦?哼哼,難道你就不爲他們著想嗎?若是你無視手下人的命,他們又何必爲你賣命?”
這一番話,當真是惡毒之極。如今將刀架在雲霓脖子上的,正是南無傷的手下,淺水清隨口幾句話,已極盡挑撥離間之能。南無傷的親兵固然對他忠心耿耿,願爲他去死,可若是主子無視下屬命,只怕也會屬下心寒,在此危急時刻,卻是萬萬搖不得軍心的。
南無傷狠狠地看著淺水清:“你到底想怎麼樣?”
淺水清輕輕嘆息了一聲:“很簡單,一筆易而已。你放了他們所有人,我也放過你的所有屬下,讓他們回家務農,以後也絕不找他們的麻煩。你我之間公平一戰,你無論是贏是輸,都只有死路一條,無論是陛下還是我都沒可能放過你,但是你至有機會與我同歸於盡。想想吧,這是你唯一可以選的路了。”
南無傷怔怔地看著淺水清。
淺水清的武功有多高,他是知道的,他負的傷,他也看見了。
有一句話,淺水清沒說錯,自從孤星城被淺水清搶先一步來到之後,他南無傷已再沒有可能逃出生天。
惟人固有一死,卻總要想辦法將那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一起拉下水,方能死而無憾!
南無傷固然想殺雲霓,卻知道他畢竟沒有兩個都殺掉的可能。
如果可以,他自然更願意選擇殺淺水清。
他冷冷道:“我若放了,你真能遵守諾言?”
淺水清笑道:“你我都是領兵打仗之人,當知爲將者,首重信諾。今天我在這孤星城的城頭之上,當著所有將士的面向你作下這份保證,如若食言,以後還有誰會信服?戰場上欺詐敵人到也罷了,那是爲大多數士兵的生命在考慮,在這裡,你我決鬥,只關係到你我的生死。我若臨戰後退,只會讓天下人認爲我膽小怕死,你什麼時候聽說,我淺水清怕過死?你又什麼時候聽說,我對自己的兄弟失過信了?”
南無傷哈哈大笑:“你說得對,現在只有我相信你的份,沒有你相信我的道理。從來只有弱勢方看強勢方的臉行事,被方接主方的建議。淺水清,你果然是一貫如此,哪怕自己的人都已經落我手裡了,還要掌握主。好,淺水清,我尊敬你是個人。我就用雲霓和火螢飛他們的命,來換我部下的安危及你我一戰的機會。”
“對嘛,這纔算是個男人。”淺水清笑道。
“二公子,不要啊!”南無傷所有的部下同時大起來。
南無傷已經收劍後退。
火螢飛危險一臨,立刻反出劍來架在南無傷的脖子上,同時大喊道:“所有人立刻放下武!放開雲大小姐,否則我一劍斬了他!”
南無傷面無表,只是冷冷地看著城頭上的淺水清。
這一刻,就看淺水清如何表現了。
淺水清悠然說道:“螢飛,你不用如此張。南無傷已放下武,你不要傷害他。先請他進去,好好洗個澡,吃頓飽飯,然後明日清晨,我會與他決一死戰。”
“淺將軍,你真要和南無傷決鬥?”火螢飛大起來,此時此刻的淺水清,實在沒可能贏得了南無傷。
淺水清黯然一笑:“作爲老對手,南無傷其實是瞭解我的,所以他相信我。”
說著,他已轉下了城頭。
那個時候,南無傷突然大道:“易星寒!”
淺水清的一。
南無傷看著淺水清,一字一頓道:“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會爲你所用了。”
淺水清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然後轉下了城頭。
南無傷畢竟是聰明人,顯然已經想通了事的關鍵。但他在這個時候喊出這句話,顯然還是想揭淺水清的底,若淺水清得意忘形,就會當衆承認了。這兩個人一對上面,彼此已各過了一招……
風勁吹,如刀割面,無雙拼命策下騎乘,毫不惜馬兒的力,心充滿了焦灼。
由於先前是步行出林的原因,又是在驚虹人之後起步,無雙已經晚了敵人一步,他必須儘快追上敵人的腳步,搶在驚虹騎兵的前面,先一步通知烈狂焰這一重要軍,否則暴風軍團必定會重蹈去年鷹揚軍團的覆轍。
還算他運氣好,出林之後不久,他遇到了有人騎馬而過,無雙再不顧一切,將那騎馬的小後生推翻在地,搶了他的馬就跑,那小後生氣得在後方大罵,無雙只是大喊了一聲:“我是天風軍人,有急軍去前線,你可去蒼天城找淺水清,讓他賠你馬。”
那後生憤怒大:“我的馬你們賠得起嗎?淺水清的兵都是強盜!”
到的確是匹好馬,健步如飛。
可惜,無雙無心惜。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趙狂言的那句批命如跗骨之蛆不斷地在無雙的腦海中響起。
不!暴風軍團不能敗,烈狂焰也不能死!
他可是戚天佑的父親,是淺水清的義父,更是帝魂!
不斷地鞭打著那匹棗紅馬,無雙的心已經飛到了遠方前線。
與此同時,一隻信鴿在空中自由翱翔,在經歷了約三天的路程之後,終於落到自己思慕已久的家。信帶到,碧空晴收信一看,臉立刻大變:“快,火速派人前往孤星城,有十萬火急軍要稟告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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