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縣城。
這裡位於驚虹以東,臨近接天山脈,於鬆州和寒風關中間一帶。
由於姜卓婁天德等人指揮有度,二十萬大軍梯次追趕,四面包抄,鐵風旗再不可能如前幾次般跳出包圍圈。
最糟糕的是,在幾番奔逃之後,他們已不在計劃中回程的路線上了,也就是說,淺水清不可能知道他們在這裡,也沒法來救他們。好在方虎等人嚴守口風,絕不讓士兵們知道此事,否則只怕會軍心渙散。
眼看著驚虹人不斷收包圍圈,方虎與旗下衆將再拿不出任何辦法,迫於無奈,只能於當日午時進平縣城,試圖借縣城城牆抵擋住驚虹人的進攻,拖延時日,直到天風大軍全面開進。敵人的二十萬大軍正一波一波地蜂擁而來,這平縣城就象是一塊海Lang裡的礁石,只有被海水吞沒的份,卻沒有築堤防洪的資格,可以想象,驚虹人一口吃掉鐵風旗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平縣的城牆並不高,其高度大約只有7米左右,甚至不到寒風關的一半,用普通的磚石砌,只能防一般的山賊盜匪,對付正規軍卻是毫無作用。此外這裡更缺乏守城械,儘管方虎在進之後立刻清洗平府庫,但幾乎找不到任何強力殺傷武。如牀弩,連機這等遠程超距離殺傷械更是一架都不備。
當地的守軍只有二百人,已經全部被鐵風旗關牢中,然後在縣城各通告,要他們守在家中不許上街,凡有離家者,一律視爲意圖攻擊,可當場格殺。
方虎之所以選在這樣一個無險可守的地方固守待援,主要是因爲這座縣城北邊有一泥窪地,不利與士兵攻擊,南邊有一片樹林,同樣大大妨礙了驚虹人的進攻。因此驚虹人雖然可以圍困四門,但是真正能發揮出有效攻擊的卻只有東西兩門。如此一來,鐵風旗的防兵力便可集中在這兩點上。
此外南面的小樹林也是方虎最後逃逸的希所在,一旦驚虹軍殺平縣城,那麼利用小樹林分割敵人的陣形,或許有希乘勢衝出,儘管這希是如此的渺茫。
不需要方虎再下達任何命令,鐵風旗戰士一進平縣城立刻自發行起來。他們登上城牆,收集稻草,乾柴,滾油,擂木,石塊等簡易守城械,在城牆下襬放武,弓箭,在南門安置戰馬,在城門修築臨時防衝撞矮牆,打下尖木樁,灑上鐵蒺藜……
雖然只是一無險可守的小縣城,但是經驗富的天風軍運用手中所有能找到的材料,還是在短時間將平縣的防系建立了起來,其效率之高,充分現了這支部隊英一詞的含義。
“這裡的城牆有破損,找幾個人把這裡修補一下,沒有磚石就把縣太爺的廟給我拆了。”
“那邊的塔樓下方安排幾個兄弟防,實在不行就放幾個草人。”
“城門旁做個夾道,爲騎兵衝擊做掩護,時間來不及就用牛車,上面裝點貨就行。”
“每個城門樓子上都放上擋箭板,沒有?去,把附近居民的門板給我拆下來。”
“去搜集些沙子,再找些鼓風機來。沒有沙子就用麪,石灰,泥土,對了再他媽的找些水來!”
“鐵蒺藜不夠就用石頭渣,油不夠就用菜油!”
城牆上充滿了類似這樣稀奇古怪的命令。
戰爭無所不用其極,爲了擁有足夠的防手段,就是再離譜的命令也會毫不猶豫地下達。對士兵來說,每多加一點防力度,就多一分守住的把握。就這樣,大批的曬竿被削尖頭竹,用繩索捆綁在一起爲傷害力極大的尖刺竹排,代替拒馬使用,居民家中的鍋蓋也都被蒐集過來用來遮擋覆蓋式箭雨攻擊,部分鐵鍋用來燒油加熱。凡是戰爭中可以派上用的,士兵們一個也不放過。士兵們的行爲雖然囂張,但是還算牢守長的命令,除守城必須用品外,其他東西一概不拿,儘量不再及兵民合作底線。眼前的這場戰爭,鐵風旗什麼都需要,就是不需要的激發當地百姓的反抗意志。
方虎和旗下沐等人來回巡視戰士們的工作,不時地發出各種指令,在敵軍到來之前,他們要先做好各種準備。
將軍們則聚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接下來該怎樣打好這場戰鬥。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從現在,鐵風旗也沒有談論勝利的資格,他們唯一的希就是堅持。
無雙匆匆從城外回來,大聲彙報道:“離我們最近的追兵離此還不到十里地,全部是輕裝步兵,兩個時辰必然趕到。”
方虎沉聲道:“目前離我們最近的是東面的敵人,大約五萬人左右,分佈況不知。敵人的大部分追兵都在西面,畢竟是我們由西向東,然後由北向南的行進方向。因此,西門應當是也只能是敵人的主攻方向,其他三門則主要是負責牽制。由於地形限制,南北兩門不會有太多敵人,但我估計一定會有騎兵。我在想,我們有沒有必要在西面敵人來到之前,先衝出去殺一,滅敵士氣,然後再回城固守。”
“我反對。”沐立刻道:“戰鬥打到這一步,已經不是殺多人的問題了。東面來敵雖衆,但僅憑他們想要拿下平是不可能的事,我估計他們就算來了也不會立刻發進攻,而是等待後繼部隊,然後一面牽制一面強攻。他們的任務是堵截而不是進攻我們。我們應該藉此機會繼續蒐集一切可以蒐集到的材料加強防。”
無雙點頭道:“我同意沐營主的建議,如今敵有約二十萬大軍正朝著這裡趕來。他們人數雖多,但由於是一路尾追,並沒有想到要攻城,所以也不可能攜帶太多攻城械,再者平縣也不大,他們就算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擁到我們的面前來。這裡的防雖然比大梁城差得很遠,但是至有一個好,就是由於縣城不大,我們不用擔心士兵守不過來的問題。所以對我們來說,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加強防強度,延長防守時間。”
雷火道:“有個問題,就是鐵獅營現在已經無重甲。他們本可以在這個時候發揮作用,但是爲了速度,我們被迫放棄那些裝備,現在必須想辦法重新把他們武裝起來。”
方虎沉聲道:“平府庫裡幾乎沒有重甲,盾牌就用鐵鍋吧,命這裡的鐵匠鋪立刻開工,給每個鐵鍋加個把手。至於鐵甲嘛……讓他們服穿厚點,然後套菜板。先將就著用吧,目前這種況誰也沒有辦法。”
說著,方虎憤怒罵道:“媽的,這仗打農民起義了。”
拓拔開山沉聲道:“還得找些重來堵塞城門,用什麼代替?”
衆人互相看了看,同聲了起來:“只能用石磨了。”
一陣大笑聲。大戰臨頭,危急時刻,衆將卻坦然大笑,凜然無懼。鐵風旗士兵用信任和崇拜的眼看著他們的將軍們,在這種況下,笑容其實才是最殺傷力的武。它給每一名戰士信心,讓他們堅持到底。
作爲鐵獅營營主的雷火最是無奈。
部隊千里行軍時,鐵獅營是最慢的;到了守城時,鐵獅營又了最弱的;曾幾何時,這個營曾經爲鐵風旗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爲戰士們遮風擋雨,爲他們最可依賴與信任的中堅力量。
“如今中堅了肋了。”雷火長長地嘆息,腳步有些沉重地走下城頭,他沒有再繼續參加戰前會議。
樸實的漢子不代表就沒有思想,自從一步步坐到鐵獅營營主的位置以來,他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功勞不是自己創出來的,而是跟著淺水清混出來的,他之所以能坐在現在這個位置,是因爲他是淺水清最忠實的夥伴。儘管他在戰場上也勇殺敵,忠實地執行著上級軍的每一個命令,但環顧四周,無論沐,無雙,還是拓拔開山都似乎要比他有威得多。
以前東照負責鐵獅營的時候,就算是淺水清當家,也沒人敢小看鐵獅營。可是現在,鐵風旗四營裡,最弱的就屬自己,還有自己領導的這個營。
士兵們尚未發出怨言,他心中的覺卻頗不好。
同是從新兵營出來的,士兵們對淺水清崇拜得五投地,雷火卻幾乎是可以被忽略的。
他若不難,那才有鬼了……
一路走來,心沉重,雷火無意識地街頭彷徨著。
不遠,有幾名士兵正在圍著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吵吵嚷嚷,好象在說些什麼。姑娘面紅耳赤,士兵們卻不依不饒,正是鐵獅營的人。
雷火大步走過去:“你們在幹什麼?”
士兵們一見是雷火,立刻不再吵鬧,大聲回答道:“回雷營,這姑娘不讓我們拆家的門,那是準備用來擋箭的。”
雷火看看那姑娘,姑娘委屈得想哭:“沒有門,來了賊怎麼辦?”
士兵們冷哼:“小姑娘,別怪我們沒提醒你,你們連國門都快保不住了,還家門?省省吧。我們這次真得是好說話了,不燒不搶,只是向你要個門板而已,要是擱了在止水……哼哼。”
“夠了。”雷火喝道:“這種事值得耀嗎?戰爭不是和人在打,何必爲難一個孩子。去別找找吧,這一家就算放過。”
“遵命!”士兵們同聲大喝,匆匆離去。
風送來約約的聲音:“今天雷營脾氣怎麼這麼大?”
“誰知道,可能是兵臨城下的原因吧。”
“切,咱們鐵風旗有幾個是怕死的?再說不是還會有援兵嗎?我看啊,八還是雷營看上那小妮子了。”
“有可能哦,長得還蠻水靈的……”
聲音漸漸小去,雷火尷尬地對姑娘說:“士兵們不懂事,你多包涵。”
姑娘紅著臉點點頭,轉回屋了,顯然也是聽見了那番話。
著姑娘的背影,雷火的心中突然莫名地升起一燥熱。
媽的,也許是該找個人了,他想。
再不找,也許以後都沒機會了。
兩個時辰後,第一批追兵三萬人趕到平。正如沐所說,他們並沒有立刻展開進攻,而是靜靜等待援軍。在攻城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驚虹人同樣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
平縣外的那片小樹林,不僅是守城方取材之地,同時也是攻城方的用料之所。他們砍倒樹木,製做簡易攻城工,雲梯,叉桿,和投石車需要使用的木彈,一些士兵開始往量轒轀車上蒙生牛皮,攻城準備工作同樣進行得如火如荼。
又一個時辰後,又是兩萬追兵也從東而來,他們對平城鋪設一個巨大的扇面,以包攏之狀展開進攻態勢。
當天夜裡,來自西,北,南的第一批追兵也紛紛來到,合計兩萬步兵,一萬騎兵。
平縣城四面包圍之勢已,大戰一即發。